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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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珊瑚大半夜的帶史琬去了正房,裡面早就燈火通明,站了不少人。

史母此時正吩咐管家媳婦們:「現在外面亂的很,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撞上叛軍,還不如緊守門戶。小廝們守外院,丫鬟們守內院,每人賞一個月的月錢。誰要是敢鬧,直接捆了關柴房便是。至於具體怎麼安排,就聽錢先生吩咐。家裡的存糧,大概還夠得上十來天,就先不要外出採買了。到底情形如何,等天亮了再安排幾個機靈點的小子出去打探打探。」

錢先生是史父的武學老師,因為在戰場上受傷斷了一隻手,才轉而教導史父。此時就見一位臉上有著猙獰的疤痕,帶著與常人不同的殺伐之氣的獨臂中年男子說道:「我明白了,太太放心就是。」

說罷,立即安排了幾人一組,負責什麼範圍,多久換一次班,遇到危險該如何警戒等事宜。

眾人也不復剛開始的慌亂,一一領命而去。

史母見府中安穩下來,雖然不知能否抵抗住叛軍,但暫時也是鬆了一口氣。

轉頭看見史琬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安靜的坐在一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忙將他抱了過來。一面讓人拿來毯子,一面哄道:「琬兒別怕,今日母親陪你睡,等明日醒來就沒事了。」

史琬在聽到「叛軍」一詞時就知道事有不好,造反這種事不論成敗,都是血流成河。也不知自己家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是否會受到牽連。只可惜年齡太小,很多事都不清楚。

這件事也給史琬一直以來平靜的生活敲響了一個警鐘,花團錦簇下更有一番波濤洶湧,如果想更好的掌握自己的命運,就要努力成為人上人才是。

雖然心裡想了很多,也很憂心後續的發展,但是外在硬體跟不上,史琬還是忍不住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史琬感覺身邊有人來來往往,遠處傳來「抵制住」、「著火了」之類的聲音,也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

因為心裡存了事,史琬第二日早早就醒來了,府中的其他人都是一夜未睡。

聽了下人的彙報,史琬才知道因為這條街上住的多是一些官宦人家,所以昨夜這裡是叛軍主要進攻的地方之一。其中一些防守弱的已經被攻破,還有一些雖然守住但運氣不佳的則被放了火,想來損失不少。

史府倒是運氣不錯。錢先生平日里就常常操練護院,小廝們拳腳功夫都不弱,所以幾次攻擊都擋住了。史琬昨夜聽到的救火聲,也是隔壁人家,沒有殃及史府。

接下來的幾日,外面常有軍隊走過,還有勤皇軍和叛軍的打鬥聲。史母除了讓人出去打探消息,一直緊閉府門。整個史府也因為緊張的氣氛人心惶惶。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五日後才結束。皇帝親自下詔,太子不孝不悌,勾結黨羽,私自調兵,殘害手足,射殺大皇子,廢除太子之位,圈禁於宮中。很快又傳來廢太子於宮中自盡身亡的消息。

之後的幾個月,朝廷四分之一的官員被抄家滅族,菜市口的地磚也被染紅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史府在這次事件中沒有被牽連,但在史琬的心裡,一顆名為「權勢」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就等合適的時機成長為參天大樹。

直到臘月,一直籠罩在大家頭上的陰雲才漸漸散去。皇帝下詔追封廢太子為義忠親王,宣告著造反事件的結束。

史府也恢復了歡聲笑語。甚至因為年日將近,比平日還要熱鬧些。

史琬到古代后的第一個春節,由於年齡小沒有參加,這次倒是可以好好體會一番。

這日史母正打點各處的針線禮物,正值珍珠捧了一盤壓歲錁子進來,回說:「前兒太太給興兒的一包碎金子,共是五十三兩六錢七分,裡頭成色不等,總共熔了一百一十一個錁子。」說著遞了上去。

史琬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有梅花式的、海棠式的、筆錠如意的、八寶聯春的,各式各樣,精緻小巧。

史母見他喜歡,各種樣式拿了一個,說道:「拿去玩罷,不過樣式有幾分討巧。一會兒不想要了,就讓翡翠給你收起來。你的各種節禮年禮,她都有幫你收著。」

言罷,將盤子遞還給珍珠,命道:「把這個收起來,叫他把銀錁子快快交上來。」珍珠答應去了。

立即又有瑪瑙拿著稟帖並一篇賬目進來,回說:「杏花村的吳庄頭來了。」

史母邊接過稟帖和賬目,邊道:「他倒是有心,早早就來了。」

只見紅稟帖上寫著:「門下庄頭吳勇叩請太太萬福金安,並公子金安。新春大吉大利,富貴平安,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史母見了只是笑笑。

轉而看向單子,上面寫著:「大鹿五十隻,獐子九十隻,狍子九十隻,暹豬四十個,湯豬四十個,龍豬四十個,野豬四十個,家臘豬四十個,野羊四十個,青羊四十個,家湯羊四十個,家風羊四十個,鱘鰉魚四個,各色雜魚四百斤,活雞,鴨,鵝各四百隻,風雞、鴨、鵝四百隻,野雞,兔子各四百對,熊掌四十對,鹿筋四十斤,海參九十斤,鹿舌九十條,牛舌九十條,蟶乾四十斤,榛、松、桃、杏穰各四口袋,大對蝦九十對,干蝦四百斤,銀霜炭上等選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萬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雜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乾菜一車,外賣粱谷,牲口各項之銀共折銀三千五百兩。外門下孝敬哥兒頑意:活鹿兩對,活白兔四對,黑兔四對,活錦雞兩對,西洋鴨兩對。」

史母命人帶吳勇進來,待他磕頭請安后說道:「你今年倒是來的早,收成也不錯,可見平日里是用心了。」

吳勇回道:「京城不比江南,冬日裡冷,怕河道結了冰不好走,路上就趕了些。且托太太的福,一路順利,所以早早就到了。太太信任小的,讓小的管理莊子,小的自然要兢兢業業,不負太太所託才是,哪裡敢勞太太說一句用心。」

史母聽了笑道:「我記得你的大兒子也到了辦差的年紀,這次也跟來了吧。就讓先他跟著大管家跑跑腿,看有什麼合適的差事。瑪瑙去取五十兩銀子來,前兒送來的銀紅蟬翼紗也拿六匹,還有金銀錁子各三對就當給孩子玩,你可別嫌少才是。」

吳勇惶恐道:「小的是什麼樣的人,哪裡敢勞煩太太破費。」

史母笑說道:「你還是這麼小心,不過做的好有賞罷了。你要是有心,好好辦事就是。」

吳勇方收了東西退下。

一時,又有人拿了請人吃年酒的日期單子進來。期間各種繁忙,不必細說。

轉眼間到了臘月二十九日,各色齊備。府中換了門神、對聯、掛牌,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並內垂花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兩邊階下一色朱紅大高燭,點的兩條金龍一般。

次日,史母按品級著朝服,坐四人大轎,進宮朝賀。行禮領宴畢回來,便攜史琬前往保齡侯府祭宗祠。

史琬是初次,不由留神打量這宗祠。原是保齡侯府西邊的一個院子,黑油柵欄內五間大門。上面懸一匾,寫著「史氏宗祠」四個字,旁書「特晉爵太傅前翰林院掌院事王希獻書」。兩旁有一副長聯,也是王太傅所書。

進入院中,白石甬路,兩邊皆是蒼松翠柏,抱廈上還懸著一塊御筆金匾。史府人在檻內站定,檻外是各女眷,眾小廝皆在儀門之外。青衣樂奏,焚帛奠酒。雖然人數眾多,但不聞說話聲,只有環佩叮鈴。禮畢,退出至保齡侯府。

保齡侯府正廳早已鋪滿紅氈,地上放著象鼻三足泥鰍鎏金琺琅大火盆,內焚松柏香、百合草。按長幼行禮后,散了壓歲錢、荷包、金銀錁,擺上合歡宴。男東女西歸坐,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畢,方各自散出。

與妯娌閑話了兩三句,史母便要回府。

保齡侯夫人張氏笑道:「去年琬兒小便罷了,今年怎麼不在府中用了年夜飯再去。況且三弟不在,一處人多更熱鬧才是。」

史母笑回:「二嫂的好意,我自是心領。不過府中沒有主事的人,這年下爆竹香火的,總要親自看著才放心。」

保齡侯夫人張氏送至內儀門。

回到府中,早有男婦小廝丫鬟按差役上中下前來行禮,賞了眾人兩個月的月錢並新衣服若干,方命擺上年夜飯。宴中,又有宮中賞下菜肴。

等年夜飯吃完,早就過了史琬平日睡覺的時間。雖然史琬想過完除夕,但還是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史母見他困了,說道:「守歲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的覺多,況且明日還要早起,快去睡了便是。」

想想以後還有機會,更重要的是身體不允許,史琬只好乖乖去睡了。

次日五鼓,史母又按品大妝,擺全副執事進宮朝賀。領宴回來,攜史琬至保齡侯府祭過列祖,方回府換衣歇息。

之後幾日,史母天天忙著請人吃年酒。廳上和院內皆是戲酒,親友絡繹不絕,一連忙了七八日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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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史家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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