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3.03

周歲后五日正是沐休,吃過早飯史母就準備帶史琬出門。

抱著史琬至一垂花門前,早有眾婆子上來打起轎簾,落座起轎后,周圍一開始還只聞腳步聲。等出了側門,行至街上,才有一些說話聲。及至轉角,出了這條街,各種叫賣吆喝聲就一下子響了起來,使得史琬的好奇心也不斷高漲。

「母親,看,外面。」借著自己還小,史琬是撒嬌賣萌毫無壓力。

對史母來說,史琬那可是心尖尖上的寶貝,就連遠在西北打仗的史父都要靠後。現在看史琬用濕漉漉的眼睛渴求的看著自己,就是天上的月亮都會想辦法幫史琬摘下來。當下掀開帘子,將史琬抱到窗前。

只見街道兩邊,各種店肆林立,酒樓、當鋪、布莊,皆是古香古色。絢爛的陽光灑下,琉璃折射著五彩的光芒。

人潮湧動,車水馬龍。有休閑賞景的文人騷客,有滿頭大汗的勞力幫工,有年輕的小夥子意氣風發,有垂暮的老年人滿面風霜,人生百態,一一呈現。

就如一幅畫卷,記錄下繁華,沉澱著歲月。

這個古代穿越的旅行,就好像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境。莊周夢蝶,蝶夢莊周,讓人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爺爺快看,是大船,大船開過來了。」一位正巧經過轎子的垂髫小童驚呼道。

史琬下意識的向遠處眺去。

只見水天一色間,一艘巨大的三層樓船,乘風破浪而來。在廣闊的背景里,它就是唯一的前行者。不管前方有什麼風浪,都堅定不移的向著終點駛去。

等巨船成功停靠了碼頭,遠處也傳來各種歡呼聲。

史琬一下子豁然開朗。既然來到了古代,不管原因是什麼,都應該融入其中,努力的去生活,而不是沉湎於過去。曾經的現代生活,應該是自己的一筆財富,而不是一個枷鎖。

況且現代關心自己的只有好友趙煜一人,而在這裡,自己有了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體會到了母親的溫暖,將來也一定會有一個全新的精彩的人生。

史琬當下喊了一聲「母親」,這次是真情實意的將史母當作自己的母親。不像之前,因為年齡關係,心中總是有幾分彆扭。

史母以為他累了,放下帘子,輕聲哄他睡覺。聽著史母溫柔的聲音,史琬只覺得心中暖暖的,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湧上心頭,卻意外的不讓人討厭。

轎子外的喧嘩聲漸漸遠去,知道是快到保齡侯府了,史琬的心情興奮了起來。史母見他又重新精神奕奕,笑著囑咐道:「一會兒要乖乖叫人。」

與自己家相比,保齡侯府就多了幾分肅穆,少了幾分秀麗。轉過插屏,來到正房,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忙打起簾籠,一面回話:「三太太來了。」

進入房中,就見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正打點針指與丫鬟們,見史琬他們來了,忙讓人沏茶上來,笑道:「我說今早怎麼花燈結了又結,原是弟妹來了。」

史母笑著回道:「二嫂持家有道,我要是能學上一星半點,也就受用無窮了。我倒是想一天百八十遍的來,可惜有個小魔星在。如今琬兒也懂事了一些,正好前些日子我得了不少江南來的綢緞,這不第一個來二嫂家了。」

張夫人聽到這方有幾分真實的笑意,因而說道:「請少爺姑娘們來。今日有親戚來,可以不必上學去了。」

保齡侯府上共有一位少爺三位姑娘。

大少爺史旭為王姨娘所出,因為是府上唯一的男嗣,平日里多有寵愛,最是淘氣。保齡侯忙於公務,王姨娘又一味溺愛,整日里就是玩鬧。如今七歲了,讀書習武沒學多少,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

大姑娘史湘雯為保齡侯夫人所出,因為生其時傷了身子,之後難以有孕,保齡侯夫人對其不喜。所幸是嫡長女,有保齡侯的重視,日子倒也不錯。再則其為人心胸寬闊,行事頗有大家風範,在眾夫人中也是素有好評。

二姑娘史湘雲父母雙亡,其父是前保齡侯世子,也是史琬的大伯。因為其父身前與如今的保齡侯有些怨懟,雖然不至於遷怒於她,但待她也是平平。

因憐其父母雙亡,榮國府的老太太賈老夫人常接她去玩。這一來二往,難免有些間隙。二姑娘覺得保齡侯府不比榮國府,生活辛苦。保齡侯夫婦覺得二姑娘不親近長輩,不知感恩。

又因其天真浪漫,心直口快,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三姑娘史湘霞與大少爺一母同胞,沾其兄長的光,雖是庶出,但也頗受寵愛。況且她素來機敏,心計城府都不缺,小小年紀就行事有章法。

府中還有一位新寵錢姨娘懷有身孕,不知是男是女。

不一時,只見三個奶嬤嬤並五六個丫鬟,簇擁著三個姊妹來了。史湘雯最是年長,看著端莊可親;史湘雲年齡相似,但是更為活潑;史湘霞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三人上來請安,史母皆給了重禮,不過史湘霞的略薄些。張夫人見了,讓人拿來一塊和田玉,說道:「給琬兒拿去玩罷。」史母替史琬謝過,讓其叫「二伯母」,史琬自然是乖乖叫了。

屋裡正是歡聲笑語,丫鬟進來道:「大爺來了。」

話音未落,進來一位年輕公子,雖然生的眉目清秀,但眼間的驕縱倨傲令其添了幾分不喜。照例請了安,史母送了一套文房四寶做見面禮。張夫人就讓史琬幾個進裡間去玩。

史琬的大堂哥史旭正是七八歲淘氣的時候,好奇的將史琬翻了個身,還用手指去戳史琬的包子臉。

跟著史琬過來的下人忙上前阻止。但大堂哥史旭在保齡侯府一直是小霸王一個,哪裡攔的下。

史琬的包子臉自然遭了殃。小孩子下手沒輕重,史琬又年紀小皮膚嫩,連忙乾嚎起來。

大堂姐史湘雯聽見了,立即將史琬抱了過來,說道:「小堂弟年紀小又是做客,旭兒你作為兄長,應該好好照顧才是,怎麼能欺負他。平日里讀書,就教你孝順長輩,愛護幼小。你也該謹言慎行,嚴以律己才是。」

說著又拿來一個九連環哄史琬玩。

史琬本來就是乾打雷不下雨,馬上止住了哭,還乖乖的叫了一聲「姐姐」。

大堂哥史旭最煩這位嫡姐說教,府中除了保齡侯,最怕的就是她了。畢竟每次都被長篇大論的講大道理,實在是一個折磨。只好臭著臉應了,又重新找起了樂趣。

小堂姐史湘霞觀察仔細,見史琬臉上沒有淚痕,知道他不是真哭。心中不忿嫡姐管教自己的親哥哥,便笑說道:「小堂弟真聽話,大姐姐一哄,就一滴眼淚也沒了。」

二堂姐史湘雲聽了立即接道:「小堂弟不會是假哭吧,不然怎麼會一滴眼淚也沒有。」

大堂哥史旭當即叫嚷道:「我就說嘛,哪有什麼事,不過是小堂弟冤枉我。」

大堂姐史湘雯見越說越過分,當下嚴肅道:「小堂弟年紀小,哪裡知道這些。你看這臉上的紅痕,還不是被戳出來的。到時叔母見了,看如何交待。」

眾人方不再言語。

小孩子閑不住,沒一會又玩起遊戲。

唯獨大堂姐史湘雯放心不下,見史琬一個人拿著九連環安安靜靜的在玩,乾脆在一旁做起針線,也方便照看。

史琬閑著無事,邊玩邊豎著耳朵聽外面的談話。

正好史母說道:「……琬兒過了周歲,我也是來為他入族譜。」

接著是張夫人的聲音:「老爺今日沐休在家,我讓人去說一聲便是了。」

看來,這個就是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了,目前一切順利。

史琬臉上的紅痕,自然是被史母發現了。在保齡侯府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來,回到府中,史母是心疼不已。忙讓人拿來藥膏,給史琬細細塗抹了。還好沒劃破皮膚,過幾天就沒事了。

又叫來跟去的下人,問了當時的情況。到底照顧不利,每人被罰了五個板子。

史母面上溫柔賢淑,實則手段了得。不論史旭這個傷了史琬的罪魁禍首,還是史湘雲、史湘霞這兩個落井下石的,都被史母在心中狠狠記了一筆。雖然不好在明面上報復,但等機會合適,自會千百倍還回來。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好幾個月。

一日,聽史母講了一個睡前小故事後,史琬與往常一樣早早睡了。

半夜時分,史琬被一陣嘈雜聲吵醒,迷迷糊糊中看見翡翠將自己抱了起來,匆匆用一件披風包好,就忙忙向外走去。

被屋外帶著涼意的秋風一吹,史琬不禁縮了縮身子,同時大腦也清醒了幾分。翡翠應該不會背叛自己,再加上遠處傳來的各種打鬥聲,看來是有大事發生了。

要知道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街上的紈絝都有眼力分寸,不會隨便鬧事。現在發生這種大規模的打鬥,難道是外敵入侵。但前線一切順利,史琬的父親不久前還立功陞官,實在不應該。

翡翠見他冷了,一面將披風緊了緊,一面說道:「大爺要乖乖的,我們去找太太好不好。」

迎面珊瑚走了過來,見是他們兩個,不由鬆了口氣,說道:「太太讓我來找大爺,我們快些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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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史家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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