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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嬌看著面前眼神清亮的男人,想他剛才是那麼的勇敢無畏,似一位橫空出世的英雄。

對他,王嬌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容川,你是見過的最棒的一個男人。」

「我?」容川微怔,這樣的肯定,讓他不免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哪有那麼好,剛才那種情況,換做其他人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王嬌感嘆,這就是我的男人呀!一位謙虛勇敢的大英雄。

「容川,也許別人會那麼做,但在那一刻,是你英勇地跳了下去,所以在我心裡,你就是那個唯一。」

容川,我很驕傲,我的人生從沒有這樣為一個人感到驕傲過。

王嬌雙手捧起容川的臉,踮起腳尖吻一吻他的眉,他的鼻樑,他的嘴唇……他下巴新長出細小胡茬扎的她嘴唇痒痒的,兩個人都笑了。

「容川!」張小可不知從哪兒跑過來,好在燈光昏暗,在她走過來前,王嬌與容川及時分開,夜色淡化了他們臉上羞澀的紅暈。張小可對容川說:「李師傅煮了兩碗龍鬚面,馬上就出鍋,你在哪兒吃?」說完,沖王嬌充滿深意地眨眨眼。

容川說:「時間不早,我還是回宿舍吃。小可,謝謝你。」

張小可掩嘴笑,「瞧你,客氣啥!那……紀北平那碗是你負責拿過去?還是我通知他一聲?」

容川還沒開口,一旁的王嬌笑著應道:「我負責拿過去吧,正好跟他說聲『謝謝』。人家幫了這麼大忙,小黃豆不好意思見人,我總得過去呀。」

李師傅心疼這倆孩子,龍鬚面中磕了兩個柴雞蛋,放在潤白的麵湯里,橙黃橙黃跟傍晚四五點中的太陽似的。

王嬌端著碗跟容川走進男生宿舍時,紀北平並不在屋中。

「人呢?」容川喝一口麵湯,抬手指指紀北平空蕩蕩的床鋪。

「出去了。」董力生說。宿舍里只有他還沒睡,盤腿坐在床上自己跟自己打撲克牌。

「去哪兒了?」

「那誰知道。」董力生愛答不理,撲克牌「啪啪」摔在褥子上,看著像有心事。

容川皺眉,對董力生的態度有點不滿,想王嬌還站在這裡,當著女生的面,董力生把對紀北平的厭惡表現的這麼明顯,太過小家子氣。

王嬌倒沒多想,見宿舍里男生都睡下了,不好意思久待,把麵條放在桌子上,轉身對容川說:「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吃完面你也早點休息。」

「等我吃完面你再走吧。」他忽然有點捨不得,這麼靜的夜,莫名想跟她多待一會兒。

王嬌笑著搖搖頭,想拉住他的手,卻突然想起董力生還在旁邊,手伸到半空又落了回來。「不了,我怕宿舍一會兒鎖門。」

容川心裡嘆氣,還能說什麼?瞥一眼還在跟撲克牌較勁的董力生,心想這小子今天怎麼不睡覺,成心跟我作對是不是?

王嬌出了屋,路過水房時,一個人正從裡面走出來,白襯衫敞開,露出裡面深色的跨欄背心,手裡提一個白臉盆,低著頭,像是不願看路,「呼呼」甩著臉盆里的水。

「紀北平。」

似乎沒想到她會叫自己,紀北平明顯愣一下。

王嬌笑著走過來,仰起頭看這個比容川還高出一些的男孩,「今天,謝謝你。」

「……」

「李師傅做了兩碗麵條,容川一碗,你一碗,已經放在屋裡了,回去別忘了吃。」

他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有些翻湧,但面上很平靜,甚至冷漠。垂眸,看著她小小圓圓的鼻尖,喃喃「噢」了一聲。

「阿嬌!」這時,容川端著碗從宿舍里快步走出來,腳上趿拉的膠鞋「啪嗒啪嗒」敲打著地面。

紀北平自動閃出一條路,轉身,與容川擦肩而過時,看見他碗里還剩一個雞蛋。他聽到容川對王嬌笑呵呵地說:「這雞蛋咱倆一人一半。」

王嬌:「你吃吧,我不餓。」

「不餓也吃點,忙活了一宿,撐不到明早就得餓,不吃一半吃三分之一也行。」

「呵呵,好。」

紀北平推開屋門時,下意識朝他們看了一眼,王嬌嘴裡嚼著雞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他只顧看她,沒注意腳下的路,等反應過來時,臉盆和他都已經趴在了地上,泥土沾了一身,牙齒摔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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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麥苗黃了以後,夏鋤開始了。

簡單講,夏鋤就是將長在莊稼旁邊搶奪養分的雜草除去,順便將表面土地松一松,防止水分蒸發。

相比之前的春播,夏鋤勞動量並不大,就是很曬。夏初,北大荒呈現早晚涼中午熱的模式。上午十點已過,溫度噌噌往上竄,田地附近沒有擋日頭的大樹,燦爛的陽光**辣灑下來,莊稼高興,人遭殃。

連隊為大家派發了草帽,但日頭太烈,帽檐起不到什麼作用,幾天後隊里許多人的臉就脫了皮。王嬌的臉也被晒傷,紅撲撲的,像大師兄的屁股。容川的臉曬得很黑很黑,一雙眼睛愈發明亮,兩人晚上約會,王嬌笑稱,「你的臉若是再黑點,晚上我都看不見你了。」

作為女孩子,王嬌當然愛美,本來手凍傷后就變得很難看,如果臉再晒傷那她真就對不住原主人了。

其實,是怕容川嫌棄。

為了保護好小臉蛋,王嬌在帽子里加了一條毛巾,毛巾沾了冰涼的井水,搭在腦袋上,像扣了一個降溫層,一個小時換一次,甭提多舒服。其他女生看著她,一開始覺得辛勤,還有人嘲笑「怎麼跟坐月子一樣」,但嘗試過之後,品到甜頭,隨即紛紛效仿。中午,容川開著拖拉機來送飯時,放眼望去,玉米地了幹活的女生們都是這副奇怪裝扮。

「在帽子里加一條圍巾,你們這是幹啥呢?」容川跳下車,正好碰見來井邊喝水的張小可。

「想知道啊?」張小可故意賣關子,呵呵笑兩聲,回身一指不遠處正貓腰刨地的王嬌,「問你家阿嬌去。」

今天廚房做了亂燉,就是好幾種蔬菜配上紅薯粉和土豆燉在一起。菜里依舊沒有肉,但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也很快樂。

容川吃一口饅頭,隨口問王嬌:「生日快到了,有啥打算沒?」

「想去縣城,但連隊不放假。」

容川說:「我問過指導員了,6月10號放假,要不咱們去一趟?」

王嬌剛要說話,只見遠處張寶良騎著一匹棕色的大馬急急奔過來,因戴著草帽,看不清面容,只聽大喊一聲:「容川!」

「幹啥?」容川將手裡剩下的一塊饅頭塞進嘴巴里,起身跑過去。

「快!跟我回一趟連隊。」

「幹啥?」

「哎呀,回去就知道了!」說完,伸手將容川拉上馬,兩人在烈日下匆匆離去。

整整一下午王嬌幹活都是心不在焉,幾次差點將玉米苗鏟折。晚上回到連隊,發現指導員辦公室和宿舍都沒有容川的身影,問了幾個男生,都說沒看到容川。倒是紀北平像自言自語似的地說了一句:「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說這話時,也沒看著王嬌,所以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對她說。王嬌看了紀北平一眼,轉身走了。

回到宿舍,屁股剛挨著床,李紅霞就推門走了進來,瞪著那一雙有些慎人的大眼睛。看見王嬌,她冷冷一笑,抬手一指她鼻子,很傲氣地說:「王阿嬌,你出來!」

「有事?」王嬌沒動,回一個更冷的眼神。

「當然有事。」李紅霞斜睨她,看起來底氣十足,「別磨磨蹭蹭的,快點出來,這是命令!」

「有什麼事就在屋裡說唄。」自從上次吵完架,李永玲看李紅霞就更不順眼,見她今天就是來找麻煩,忍不住坐在床上說一句。

李紅霞看李永玲也不順眼,「跟你有啥關係?我倆說話你搭什麼茬?我是排長,我想找誰說話,怎麼說話,都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

生怕兩人又打起來,王嬌的手按住李永玲肩膀,起身面無表情地對紅霞說,「走吧,去外面說。」

王嬌跟著紅霞來到後面工具庫旁邊的一處小房子。看上去與普通柴房沒什麼區別,只是門板破舊的些,上面用紅色的油漆寫著:打倒王xx。名字筆畫寫的太亂,糾纏在一起,看不清叫啥。

李紅霞推開門,「進去!」

「我不進去。」

「我是排長!」

「你是連長我也不會進去。」王嬌感覺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李紅霞口氣忽然軟了,「阿嬌,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就當我求你,好嗎?咱們進屋說,方便。」

王嬌思索片刻,心想這是連隊,李紅霞應該不會敢對她怎樣。但還是故意拖延了幾秒才走進去。

屋子裡沒有燈,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瘸腿的木桌子,夕陽從屋頂漏下來,淡金色的光正好落在地上隨意堆放的一些雜物上,王嬌仔細看了眼,認清雜物中有幾條繩子和一些臟髒的硬紙板,紙板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蓋住上面那些張牙舞爪的文字。但王嬌還是認出來一個「鬼」。

身後,李紅霞關上了門。屋裡一下子更暗了。

王嬌回過身,看著眼神冰冷的李紅霞,很警覺地說:「紅霞,有事說事,把門關上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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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獻給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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