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會忘記你的提攜之恩

兩個民警面面相覷，但沒有說話。李雪平把他們關在房間里，與他們一起抄錄整理，重新製作黃根發的案卷。原來三個好好的刑警，就這樣被貪官拉下了水。所以，現在很多腐敗案件都是自上而下地發生的。

做好案卷，李雪平按照徐寶軍的指示，開車送到市局裡來。他來到市局的時候，正是上午上班時分。一二把手劉小虎和徐寶軍的辦公室都開著門。但劉小虎的辦公室在二樓過道的最東頭，所以要去，必須經過徐寶軍辦公室門口。

李雪平手裡拿著幾本厚厚的案卷，只得先走進徐寶軍辦公室。徐寶軍有些神秘地對他說：「這是劉局主管的案件，你送給他去審批。他今天正好在，快去讓他簽了，否則不知又要拖多少時間呢。這個案子，偵辦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

「好的。」李雪平沒有停留，就向隔壁的局長室走去。走進局長室，劉小虎正在接待人。他很忙，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和案卷，前面還坐著五六個人。

李雪平想退出去，劉小虎示意他把案卷送過去。李雪平這才走到他面前，把案卷放在他辦公桌上說：「劉局，這是黃根久案的案卷，請你審批。」

「終於搞好了，時間太長了。」劉小虎邊說邊翻開案卷看起來。案卷太厚，他哪有時間細看？看了幾頁，就抬起頭對坐在他面前的幾個人說：「就這樣好不好？你們還是耐心等一等。這件事我會抓緊處理的，你們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其中三個人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但那邊的沙發上還坐著兩個人。他們馬上走過來，正要跟劉小虎說事，徐寶軍從隔壁走過來，還沒有走到劉小虎面前，就大著嗓子說：「劉局，上午的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要作發言的。還有，下午兩點，在文山區那個兇殺現場，召開案情分析會，你是不是一起參加？」

「我要參加的。」劉小虎應答著，從面前的案卷上抬起目光，看著站在那裡的李雪平說：「這個案卷我沒時間看，你簡單說一下結果吧。」

李雪平剛要開口說話，徐寶軍就給他使眼色，意思是盡量說簡單點。李雪平看懂了徐寶軍的意思，對劉小虎說：「賠償的事，包括羅副市長的車子，孫小明家的房子家什等，已經全部處理完畢。現在要把這個案件，移交給司法機關處理。」

「好。」劉小虎非常信任李雪平，沒有細看案卷，也沒有細問案情，就翻到案卷的最後一頁，在上面瀟洒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個不應該忽視的細節。這個細節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所以有時候，細節是很重要的，它會影響大局，或者人的一生。

問題出在「現在要把這個案件，移交給司法機關處理」這句話上，把幾個人移交司法機關處理？哪幾個人？李雪平故意沒有說，不，應該說，是徐寶軍不讓他說的。

實際上，這是徐寶軍陰謀的一個關鍵所在。要是劉小虎細看案卷，就會發現許多漏洞和疑點，要是李雪平彙報說：黃根發不知情，所以作無罪釋放。那麼，劉小虎就不會輕易同意，更不會在這個案卷上簽字，也就沒有後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他的字一簽，有些緊張地站在那裡的李雪平和徐寶軍都輕輕舒了口氣，還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徐寶軍還沒等劉小虎把字簽完，就有些激動地轉身走了出去。他怎麼能不激動呢？劉小虎這字一簽，他奪權陰謀的第一步目標達到了。

李雪平也有些激動，而且還很緊張。因為他包里藏著一張二十萬元的銀行卡，一直想送給劉小虎，卻怎麼也不敢，也沒有時間和機會。他這一生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真的不知何如把錢送出去。這次被徐寶軍拉下水，他心裡一直有些隱隱的不安和緊張。但徐寶軍給他口頭上的升遷承諾，又刺激得他興奮不已，欲罷不能。

為了再往上走一步，李雪平決定這次不要一分錢，把餘下的二十萬元錢全部送給劉小虎。於是，他把二十沓鈔票偷偷去銀行存到一張銀行卡上，然後用一張白寫包好。白紙上寫上一行字，那是他設的密碼。

李雪平本來想趁送這個案卷的時候，悄悄將這張銀行卡塞到劉小虎的文件下面。誰知一走進劉局的辦公室，就看見裡面坐著五六個人。他心裡當即就決定，今天這張卡不能送出去。

李雪平有些尷尬地站在劉小虎面前，儘管在心裡想好了解釋黃根發無罪釋放的說法，但還是非常緊張。好在這會兒，徐寶軍走了過來，給他助威，也幫他一起矇騙劉小虎。果真，徐寶軍有意催促劉小虎，劉小虎就沒心思細看案卷了，就讓他口頭彙報了。

李雪平本想把黃根發無罪釋放的結果說出來，再解釋理由。但徐寶軍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出來，而要含糊地說個結果。於是，李雪平跳過關鍵部位，只說了「現在要把這個案件，移交給司法機關處理」這句話。果真見效，劉小虎爽快地在案卷上籤了字，上了他們的當。不，應該說是上了徐寶軍的當。

劉小虎的字一簽，李雪平馬上伸手把案卷拿起來，轉身往外走去。李雪平走進徐寶軍的辦公室，徐寶軍對他說：「你把案卷放我這裡吧，下面的事，我來處理。」

李雪平把案卷交給徐寶軍，像丟下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心裡一陣輕鬆。但他跟徐寶軍分別的時候，徐寶軍卻又神秘地對他說：「下面的事，還需要你配合。」

「嗯。」李雪平儘管點頭應諾，但心裡卻直打鼓：下面還有什麼事啊？難道他想奪劉小虎的權？

徐寶軍拿到這個案卷，心頭一陣狂喜。他掩飾不住激動，馬上打電話向陳漢成作了彙報。

陳漢成高興地表揚了他：「好，徐寶軍，這件事你幹得很漂亮。接下來，你要借羅曉明的手，儘快把劉小虎搞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寶軍心領神會：「明白了，謝謝陳市長的指點。」

陳漢成進一步鼓動他說：「搞走劉小虎，你就可以扶正了。」

「嗯。」徐寶軍激動得心噗噗直跳，「陳市長，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提攜之恩。以後，你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

打完請示和效忠的電話，徐寶軍有意將案卷壓了兩天，才打電話讓李雪平悄悄把黃根發等三名「無罪」人員放走，把黃根久、胡建平、安民工等五名打手轉移到看守所，再將案卷移交到市檢察院。

這些事情做好，徐寶軍就有些焦急地等待羅曉明這邊的反映，然後再實施他的扶正陰謀。

黃根發回到村裡，又是放爆竹，又是吃喜面，在村裡搞得十分張揚。他想挽回一些面子倒也罷了，可這個有恃無恐的土皇帝，偏偏不肯吸取教訓，有所收斂。他風光驕橫慣了，哪裡夾得住尾巴，低調做人啊？

真的，黃根發不僅在埭路上走來走去，逢人就高嗓大調地說笑，炫耀自己的關係和本事。他還有意走到被砸的孫小明家，帶著嘲諷的神色，站在他家的場院上，對孫小明媳婦馮雪妹說：「這次，被你們揀到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啊？一幢破房子，一些爛家什，全換成了新的。你們揀了便宜，我們可是虧大了。光你們家，我就賠了十五萬元哪。」

馮雪妹勇敢地對他說：「這是公家判的，又不是我們問你家要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黃根發無恥地指著她說：「你們得了這麼大的便宜，也應該知道感恩哪。人總得有些感恩之心才行啊。」

馮雪妹經過這次事件，看到了羅曉明的正義行為，看到了希望，也覺得有了依靠，底氣足了，膽子也大了。她反駁黃根發說：「你砸了我們家，還讓我們感恩你們，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黃根發無賴地說：「好了，不說這件事情了。但馮雪妹，你們要憑良心說話，你們家得了我們這麼多的好處，總應該同意把土地，流轉給我們了吧？」

馮雪妹生氣地說：「你剛出來，就又想打我們土地的主意了？黃根發，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胡來，我就去叫羅市長來收拾你，哼！」

說到羅市長，黃根發飛揚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下來：「好好，你現在有靠山了，狠起來了。」說著，他有些灰溜溜地轉身走了。

走到埭路上，見有村民朝他走過來，他又挺起胸膛，笑咧咧地對他說：「三狗，你今年在哪裡發財啊？」

三狗說：「潘書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黃根久呢？他什麼時候出來啊？」

「快了。」黃根發一點也不感到難為情，好像還是光榮的，「他也沒事，至多一二個月，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