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第327章 故友夜雪霽，離君莫vs御盞（5）

所以，在那個女子再次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魏往選擇了放她一次。

屠離逐魂受重傷，鮫人一族拚死相救……那一戰，神族和鮫人兩敗俱傷，是導致鮫人滅族的原因。

但是神族未能所願，抓住屠離逐魂，在鮫人一族的掩護下，夜雪霽將屠離逐魂救走了。

因為魏往沒有參與鮫人一族和神族的大戰，所以關於鮫人族後來的這些事情，都是他聽說的。

在看到屠離逐魂重傷的那一刻，他就便再也待不下去，選擇了離開。

後來一段日子裏，魏往也都沒有聽過他們的消息。

因為他去了長明不朽宮繼續潛心修鍊，以為不再去人間，就可以再次清心寡欲下來。

他也必須清心寡欲下來。

這便是他的人生，他生來應該如此。

身為上神，卻覺得一個魔族人很好，這……終究是不對的。

但沒想到，正因此，他才有了和夜雪霽第一次真正的會面。

那晚，夜雪霽闖入神族，盜取長明燈。而魏往碰巧值守長明燈。

「是你。」魏往一眼便認出了夜雪霽，她身上已經受了點輕微的傷，顯然是已經經歷過幾番搏鬥。

但是此時，長明不朽宮的諸位上神，大都去了人間抓屠離逐魂，誰也沒想到夜雪霽會在這個時候突襲而來。所以防備並不森嚴。

「你認識我？」夜雪霽防備的看着魏往，目光輕轉，似乎想起了什麼。

魏往淡淡「恩」了一聲，「你身為神族的靈仆，卻背叛神族，投靠魔族，在神族很出名。」

「是嗎？」夜雪霽不以為意的淡淡道，頓了下，才走近他：「可我們好像在此之前就認識。」

「你說什麼？」魏往防備的盯着她，隨時準備舉起手中的神劍。

可還不等他真正的舉起來，一陣風過，他手中一震，驀地，神劍竟然碎了。

他雖然來不及反應，但是卻清晰的看到了。

是對面的女子，剛剛她身形快如閃電，一下子便擊碎了他手中的神劍，但是整個動作下來卻似一陣風似的飄逸優雅，明明是極其恐怖的出招，但卻靈動迷人。

而且，身上還瀰漫着一層七彩斑斕的神光，美麗絕倫。

魏往驚呆了，女子離他那麼近，身上清淡的香味拂過鼻尖，便讓他的心也一瞬狂跳起來！

「你，你竟然……」

「別急，你不是我的對手。」

夜雪霽從后說道。

魏往看着斷劍，只覺一陣羞愧，也不打算做什麼掙扎，這樣，倒也好。

「那你動手吧。」

「動手？」

夜雪霽的聲音聽着很迷惑，她走到魏往的面前，看到魏往已經雙眼緊閉，不由笑了笑：「你讓我動什麼手？」

魏往聲音乾脆：「殺了我。」

「為什麼要殺了你？」夜雪霽還還是問。聲音清冷卻很溫柔。

魏往睜眼看她，也沒有一絲動容：「你不是來盜長明燈的嗎？我就是守護長明燈的人，我打不過你，你就殺了我吧。」

「我是來盜長明燈的。」夜雪霽點點頭，但是說着，又搖搖頭：「可我不殺你。你打不過我，所以你阻止不了我，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你呢？」

這一句話讓魏往愣住，他心動了動：「你還是殺了我吧。」

「為什麼？」夜雪霽揚眉。嬌美的容顏，如清澈晨雪，美得讓人挪不開目。

魏往皺眉：「因為沒守護好長明燈，我是不會原諒自己的，與其自行了斷，或者和你拼個你死我活再被你殺死，還不如你直接殺了我。」

夜雪霽像是思考了一下他的話，但半晌，還是道：「我不會殺你的。」

「為什麼？」魏往驚聲，他胸中有些起伏：「你不是為了他才來盜取長明燈的嗎？」

雖然他一直沒再去過人間，可是神族的消息總是傳的很快。

他知道，屠離逐魂身邊的人，都在努力為他找救治之法，而傳說，長明燈的淚滴入心口，可以使得垂危之人死而復生。

世間萬物都可以動用此法，只不過，每一個生靈只能效用一次，且長明燈的淚很稀少，滴下一次，就千年不會再有。用光淚滴，長明燈就會消隕。

目前為止，長明燈的淚滴也才不過數十顆。因此，連神族的人都不敢輕易動用。

可長明燈的位置非常隱蔽，外面的結界也很強大，神族的人即便知道會有人來盜取，也是絕對放心的。因為沒有口訣，任何人連靠近長明燈一步都會魂飛魄散。連神王也不外乎。

「你很清楚我的事情。」夜雪霽微微笑了。

「只是聽說。」魏往道。

夜雪霽輕輕嗤鼻：「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小時候見過我，所以才對我的事情格外清楚。」

「你說什麼？」魏往驚愕的看着夜雪霽，似乎明白了什麼，但還是不可置信。

夜雪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你忘了嗎？小時候，在御盞上神身旁跟着的一個女子，我見過你。那時候你一直盯着我看，只是人小小的，還不及這般高大俊朗。」

魏往想起來那一面，的確，眼前女子和那時朦朧的樣子重合在了一起。

不經她提醒，他，差點都要忘了。那記憶中的樣子。那讓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心動的女子的樣子。

「想起來了？」看到魏往的神色變了變，夜星闌微笑說。

魏往臉上卻一紅：「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夜星闌有一絲失落，「是嗎？我還以為神族的弟子記憶力都很好呢。我看你當時看着我，那樣一雙清澈可愛的眼睛，我確實記得很清楚。想不到一別多年，你都這麼大了。長得，也比小時候還要讓人喜歡。」

魏往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躁動。他，很開心。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很古怪。他僵硬的嘴角，竟不知道該怎樣笑起來。

「你竟還記得我……」許久，他低低承認了。

夜雪霽顯得很開心：「當然。我當然記得你。你也記得我。對嗎？」

魏往點點頭，雖然表情很淡，可是卻覺得，此刻，真是他活這麼長久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儘管，第一次見她，第一次和她說話，不足須臾。

「我當時還是什麼都不懂的靈仆，在神族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嫌惡我也不懂，但我明顯感覺到，你對我的眼神很美好，我就一直記了下來。」夜雪霽說着，撿起來地上的斷劍。遞還給魏往。

魏往顫了一下手，接過去，沒說話。但心裏，卻有很多話想要說。

可就在他終於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麼時，卻聽到夜雪霽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是來拿長明燈的，我知道長明燈有口訣，你應該知道。」

他心沉了沉。

忽然才回過神來。

縱然她還記得他，但是她現在也不是從前的她了。她是神族的敵人，是盜取長明燈的罪人，是魔族之王的……女人。

她能來這裏，能和他說話，也不過都是為了那個男人而已。

「我知道。」魏往沉聲，聲音里是止不住的絕望：「但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神族上神。我不會幫魔族。」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夜雪霽嘆了口氣，輕輕道：「從你的眼神里我就看出來了，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這樣的人，應該有原則。」

「不知道口訣你拿不到長明燈，殺了我也不行，」魏往冷聲，繼續問她：「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死也要試一試。」夜雪霽轉身，看向不遠處被封印之光守護住的長明燈。就小小的那麼一盞燈，卻被浩瀚的宮宇環繞着，被萬千的人爭奪和守護著。

「沒用的！」似乎是擔心夜雪霽真的直接硬闖，魏往剋制不住開了口。他覺得自己瘋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最不應該做出這種決定的人，可他還是做了：「你硬闖，我和你都會死。還不如你殺了我，口訣自然會給你。」

「你說什麼？」夜雪霽看着魏往，很是驚訝。

想不到他會將這些告訴給自己。

這應該是神族的秘密吧。

魏往說完卻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他本來就覺得無趣，就覺得糾結，那，倒不如來個了解。一切起源誰，便結束於誰。

有人盜取長明燈破壞了結界，會讓守護者和盜竊者一同被結界吞噬而死，這是很少上神才知道的秘密。他告訴她，就是為了讓她不要做傻事，順便，親手殺了他。

既然得不到，能讓她記住自己也不錯。

親手殺掉一個認識的人，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夜雪霽這樣的人，應該永遠永遠，也不會忘掉自己的吧？

死，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有意義的活下去。

「殺了我，我就告訴你長明燈的口訣。」魏往的聲音毫無遲疑，彷彿一心赴死。

夜雪霽沉默了半晌，走到魏往的身前。

魏往以為，她至少會再勸他幾句，可沒想她道：「只要殺了你，你就肯告訴我長明燈的口訣嗎？」

心中微微寒涼。有一絲疼痛。可就連這樣的感覺也讓魏往覺得快樂。

比空空如也的心要好得多。

他點頭：「殺了我。我一定會告訴你。」

「那好。」夜雪霽不輕不重的應下，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淡淡的，很輕柔：「不過我希望是公平的對決，你能夠全力以赴。」

魏往道：「好。」

就算是全力以赴，他也打不過她的，他知道的。就算能夠傷她幾分，也最多是幾分而已。

他會全力以赴的。

全力以赴的讓她記住自己。

「那就走吧。」誰知，他下定決心的一剎，夜雪霽卻雲淡風輕的從他面前走過，見他遲遲不來，還回頭望他：「怎麼？」

「這是長明殿。」魏往道。

「我知道。」夜雪霽勾唇。

「你要離開？」魏往不解：「你是想要找一個其他的地方解決我？可是你明知道，在這裏速戰速決才是最好的。」

「你想多了，要是殺你直接現在就可以殺了你。我帶你走，是給你一把劍。」夜雪霽越說，魏往越是迷惑。

她轉身過來，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的劍斷了。沒有一把好的神劍，你怎麼跟我公平的打？正好我想起一個地方，可以給你一把好劍。」

「為什麼？」魏往難言的看着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夜雪霽怎麼還是笑着的。

「不為什麼，當禮物也好，當謝禮也好，當離別贈你也好。畢竟，如果你不打算幫我，我殺了你你也不會告訴我長明燈的口訣，不是嗎？」夜雪霽的話說的魏往無法反駁。

而他還沒回過神來，人就已經被夜雪霽拖着離開了長明殿。

夜雪霽的靈力充沛而強大，是他從來沒感受過的力量，那般清醒自然，那般美妙飄逸。他只顧著看着她的樣子，不知道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什麼地方。

很快很迅速，夜雪霽似乎是用靈力瞬間將他們傳送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此刻的葬月海底，靈石谷中。

夜星闌從魏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看到夜雪霽已經拿着一顆黑色的石頭開了口。

「那些不幸運的，」她悠悠道：「就會像是這樣一顆死去的靈石一樣，被吸光了靈力，永遠都無法再亮起來，這世上，再也沒有它的一縷靈氣。」

魏往輕微的皺了眉頭：「吸光靈力？什麼意思？」

「你應該知道，靈石經常會變成上神的神器，或者靈仆。」夜雪霽道，聲音還是緩緩的：「但是靈石不像是其他的東西那般好取，不夠強大對等的力量，是不能夠將靈石從葬月海中摘取下來的。所以，如果一旦有上神進入這裏，但又無法帶走靈石，就會採用這樣的辦法，直接將來靈石的靈力吸取乾淨。這樣，一顆靈石就死了。」

聽到夜雪霽淡淡憂傷的話，魏往不覺有些好笑：「一顆石頭而已，怎麼能說死不死的，既然是靈石，本來不就是該給人吸取靈力嗎？」

「因為這些靈石也是有生命的。」夜星闌並沒有覺得魏往的話冒犯了，仍舊清淡的說。

「生命？」

「靈石生長於此，每一顆靈石都在努力的變強變大，為的就是能夠散出更美的光輝，去到更遠的地方，儘管要經過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