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卷 第115章：降世（上）

濃厚的雲層擋住了月色，屋子裏一下變的昏暗下來，只剩下燭火搖曳的光芒。

我放鬆的手指再一次緊緊地拽住了錦被，骨節咯咯作響，汗水一粒粒從毛孔里迸發出來繼而淌下。髮絲早已粘在臉上，我的唇被我咬破了，血腥味瀰漫在喉間。

腹中的胎兒依舊紋絲不動。宮女着急了，望着趙太醫焦聲問道：「太醫，娘娘已經快要虛脫了，可是小皇子還是沒有動靜啊。怎麼辦？」

隆仁在床邊探手拂去我粘在臉上的髮絲，吻住我滾燙的臉頰：「丹兒，你別怕，朕一直都在你身邊。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趙太醫替我把了把脈，對宮女道：「快叫外邊伺候着的小六子把宮裏珍藏着的上等野參切成薄片拿來。速去速去！」

那宮女見趙太醫一臉煞白，急得連忙起身朝門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趙太醫接着回頭對我低聲說道：「娘娘，冷寒香的毒素來是在晚上發作得最為頻繁，而近日又正逢月圓之夜，只怕冷寒香的毒性要在娘娘體內行得更快更強烈。老臣現在能做的只能是暫且保存娘娘的體力，用銀針暫緩毒性蔓延全身，而且還要為小皇子降世盡量爭取時間。所以娘娘您自己一定要堅定自己的意志，這樣老臣才能幫到你。否則，否則……」

我吃力地問道：「否則如何？否則如何？」

趙太醫搖了搖頭嘆道：「否則老臣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辦法讓小皇子出世啊。」

這時，隆仁一把推開趙太醫吼道：「那朕請你們這些廢物來宮裏做什麼？今日若是娘娘和朕的皇兒有任何差池你們全都不用回去了！」

趙太醫和門外太醫院所有的大臣全都一下跪在了地上。每個人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隆仁向來是個聖明的君主，甚少這樣發過脾氣。而今看到他這樣，難怪大臣們全都一時慌了手腳。

打更的鑼聲這時從遠處傳來。三更了。

妍澈從門外走了進來，輕聲對隆仁說道：「皇上，你別動氣。丹姐姐如此善良，上天自然會保佑姐姐平安無事的。您先出去看看議事廳那邊的情形。隆欽和一干大臣都候着等皇上的旨意呢。王遠之如今還捆在玄明殿前，誰也沒敢動。臣妾在這兒守着丹姐姐。」

隆仁氣憤地甩開了妍澈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大聲道：「朕不想去，你讓隆欽決定吧。朕唯一的摯愛如今正在受着刀割火燎一般的痛楚，朕的尚未出世的皇兒生命危在旦夕。朕怎麼還能有心情去管那個狗賊的性命？通通給我退出去！太醫，好好給洛昭儀診好脈象。」

我喘了口氣，望見妍澈無奈委屈的臉，心裏一陣難過，低聲喚道：「皇上……」

隆仁轉身一下伏在床前，握住我冰涼的手掌：「丹兒，你別說話，好好歇著。」

我搖了搖頭，眼淚從眼眶中奪眶而出。我多麼捨不得眼前這個男子。他是我今生所有的眷戀和不舍。他的樣子，他的微笑，他的溫柔，他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刻進了我的骨髓，哪怕是轉過身我都捨不得，若是此刻我真的閉上了眼，我是否真的永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呢？

淚水越來越多，很快枕上便濕了一片。隆仁慌張地伸手為我擦掉不斷溢出的淚水，微微哽咽道：「丹兒，你很痛是嗎？朕知道，朕知道你痛。朕的心都快碎了，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讓這麼善良的你受這樣多的苦？」

這時，太醫院的小六子捧著野參片快步跑了進來。趙太醫一把接過參片遞進我的口中道：「娘娘，這可是續命的東西，你好好含着。待會兒才有力氣生小皇子。」

我微微頷首，然後望着隆仁低聲道：「皇上，您別擔心臣妾。臣妾沒事。這裏有這麼多的太醫，還有皇後娘娘照顧臣妾，你先回議事廳吧。國事要緊，不要因為臣妾耽誤了要事。那樣臣妾無法安心。」

妍澈走到了床前，望着我對隆仁說道：「皇上，你放心去吧，我就在這兒守着丹姐姐，半步都不會離開的。」

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了我的手背上。隆仁紅着眼睛對趙太醫吩咐道：「朕給你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朕回到這兒若看見洛昭儀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說罷，隆仁溫柔地拍了拍我的手便快步走出了永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