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晨曦之光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坐在席位上的里薩特之王·拉瑪提烏斯嘆了口氣。

這就是他的所有感慨。

不過……聖靈器【瑞瑪之守護】總歸是成功激活了。

而激活的聖靈器並不受【罪域之蠱】的影響。

「關於魔人基克並未死去的消息……我已經托支援的輜重隊送往遠征軍那邊了，既然幾位計劃通過晨曦之橋那邊的話……能否護送輜重隊一段路程呢？抱歉……說實話，給遠征軍發配補給的路途現在非常艱難，我們調派出來的大將還沒有回來，現在也是極其缺少人手的狀態，所以……」

「我明白了。」

雷納向拉瑪提烏斯頷首示意，「不過……如果屆時發現了有關聖劍的消息，我們可能會中途離隊。」

「這當然也在計劃之內。」拉瑪提烏斯微微嘆了口氣，這個人雖然長著一副魁梧的身軀，卻總是很憂鬱地嘆著氣，給人的感覺十分古怪。

「總之……還是祝各位平安歸來吧。」

「為了艾爾。」

「為了艾爾大陸。」

雷納一行人跟隨著約莫五百人的輜重隊踏上了前往尤格隆大陸的旅途，

當時緋夜在說完那些不明所以的話以後，便捲起一陣砂礫，滑翔著往尤格隆大陸的方向去了，雷納也並沒有讓戰姬們去窮追……他知道就算追上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首先……從先前的情況來看，罪域之蠱並不是一種操控意識的邪能。

它只是單純地……將戰姬們原本被封印的記憶揭開而已。

也就是說……不只是緋葉，蒼穹她們……應該早就知道【深淵】的存在……或許她們也和克爾一樣，為此曾經與深淵做過什麼交易。

看著馬車上戰姬們一個個都無精打採的模樣，雷納的心情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主……主君！」

蒼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上去有些激動，

「不管……不管究竟存在於何種情況——我們也絕對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心！」

本心么……

戰姬們的本心從來沒有變過：

那就是保護著主君不斷向前。

「不對！我的本心不是這個！」

瀧夢舉手反駁了蒼穹的演說，

「我的本心……是要單獨佔有主君。」

「別搶我台詞啊！」

軒儀按下瀧夢的手臂也抬起了手，「我的本心……額，我的本心是成為主君的靈魂伴侶！」

「我的本心……」熒惑遲疑了一陣，「和主君一起肩並著肩，兩人在百萬叛軍的圍剿下，為了自己的共同理想而浴血奮戰，最終在夕陽下相擁著死去……」熾炎戰姬說著說著便陷入了無休止的幻想之中，猛地被軒儀砸了腦袋。

「我說……你的本心也太特么悲壯了吧！」

「鈴蘭的本心……」

小天使糾結著開了口，「嗯……成為……成為ba~bi的第一位新娘？」

「鈴蘭你這孩子不開口還沒事……一開口就槽點信息量驚人啊！」

「唔……不行么。」

小天使很失望。

小姑娘因為失望而落淚的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下主君投射過來的目光迫使軒儀趕緊上前安慰。

有的時候，越是一本正經的人反而越能調動氣氛。

這也是蒼穹的本來模樣。

保守、偶有一些笨拙、但在關鍵的時刻總能站出來，因為她一直都是……最了解主君的那個人，即便失去了記憶以後，也很快掌握了主君的習慣，就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那麼……這樣的蒼穹。

這樣嬌憨的少女。

覺醒記憶的模樣。

最為真實的模樣——

究竟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樣想著的時候，雷納望著蒼穹不由失了神。

而現在的雷納·迪多斯，儼然已成為整片艾爾大陸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

雖然先前已經說過了和大家一樣就好，但還是被特意分配了小灶，就連準備的位置都和普通的士兵們都被遠遠隔絕開來。

雖然他們這一路已經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大家卻還是停留在這座古老悠久卻令人諱莫如深的晨曦之橋上。

當初不可一世的尤格隆帝國，在建起這座橋的最初，打出的口號是——「通往晨曦之光」。

而一開始他的話並沒有什麼問題，尤格隆大陸遍地都是財富，而這些財富全都屬於遼闊的尤格隆帝國。

而在黑暗紀元結束、聖靈們回歸天際以後，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實力超越尤格隆。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這一切並沒有什麼問題——統一的想法是受野心和**的驅使，但也是這個世界必然的走向。

這麼想著的時候，注視著尤格隆大帝所留下來的歷史遺產的時候，雷納突然覺得尤格隆大帝也沒有什麼絕對的過錯。

無非就是……

他不幸被魔主控制了而已。

但魔主如果只是以慾念為食的話……又怎麼會熱衷於殺戮呢？

更多的人類、更多的競爭，最終導致產生更多的慾念。

也許……吸食慾念的過程本身就是在吞噬靈魂。

誰也沒有見過、並且已知的典籍里也沒有任何關於魔主攻擊方式的記載。

「嘿……主君，您也上來看看唄！」

軒儀、瀧夢、熒惑和鈴蘭四人正站在晨曦之橋的欄杆上眺望風景，「這兒的風景超贊的！」

蒼穹正叫嚷著讓四人下來，不過這次被雷納給阻止了。

「嘿咻……」

雷納和蒼穹也躍了上來。

因為這是一座巨型橋樑，石造護欄雖然已經年久失修，倒也不失一種古樸的韻致，當然安全方面也沒什麼問題——這些戰姬都是會飛的。

從這個方向望過去，艾爾大陸的風景一覽無餘。

現在濃霧已經退散，對面的大陸連接著無盡之海與天際重合的海平線，彷彿一座孤島被島上重重的山峰遮蔽了視野，不過雲海卻也看地透徹，產生了一種恬靜的、難以自持的美感。

「吶……那個位置，就是我們的國家了吧，主君。」

軒儀指了指左手邊的大陸地貌——那邊並沒有看到什麼高聳入雲的山峰，倒是看著地面的植被有些發紅。

霍姆王國……

現在也已經算是戰姬們的故土了嗎？

「嘿嘿……每一部勇者斗惡龍的結局最後，主角總是要回自己的出生地看看，每次玩到這裡我就感動地不行……等咱們擊敗了這個世界最終的邪惡勢力，咱們也來場這樣的巡迴旅行，到時候一定也能讓人淚目。您看啊，馬泰爾、阿格迪烏、塔多、塔西姆……」

說到塔西姆村的時候，軒儀突然猶豫了一陣，

「主君……軒儀最懷念的，就是在塔西姆村度過的時光哦……雖然很短暫，印象里只有半年。」

「嗯……」蒼穹也在一旁不住地點頭，「雖然已經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但一聽到塔西姆這個村的名字，我總感覺很親切。」

「啊啊……這不公平啊！」

以瀧夢為首，熒惑和鈴蘭跟著一齊鼓起了嘴巴，「我們……我們都還去過村子看看呢！」

「放心吧，」

受到戰姬們的情緒感染，雷納也將先前的一切思緒和不快全都拋諸腦後，

「等結束這一切，我也考慮過在塔西姆村附近定居……」說著雷納便握住了收於腰間的【魔女之淚】，「是開始之地……同樣也是我最終的歸宿。」

「主君……雖然現在就想著急流勇退是好事，但您就不想……那個、、、」

熒惑糾結著舉起了手，「成為……成為新一代世界之王的打算嗎？」

說完這話以後，其餘的戰姬都一臉懵逼地盯著熒惑，

「喂喂……如果敵人全被消滅了的話，咱們的冒險也就算是結束了吧？難不成你還想做第二部主角的導師？」

「而且勇者的結局哪有成為國王的？哦呼還真有……主君的先祖就是個榜樣，不過主君更喜歡的是開後宮，處理國家政務的事情他一定會像當初交給洛醬一樣交給大臣去干，然後大權在握的大臣就……」

「腦補就此打住！」瀧夢捏住了軒儀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話又說回來……主君您打算怎麼處理您的緋葉姐姐呢？」

「緋葉知道的東西一定比我們想象地更多。既然她說了這一切只是個開始，那麼接下來一定還會出現並阻撓我們尋找聖劍的計劃……至於如何面對的話……我心裡還真沒有底。畢竟……她也是作為戰……」

「嘿嘿！」

像是安慰一般，戰姬們拍了拍主君的肩膀，

「主君不用擔心！咱們的對策已經想好了！」

「誒？」

軒儀向主君擠了個眼色，而後便伸出兩手食指，指向自己嘟起的嘴唇。

「獲取記憶以後，只要這樣就能夠再次封印了吧，咱和鈴蘭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嗯……」

觸及事件的核心所在，雷納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里是一片茫茫的無盡之海、渾濁、洶湧、浪濤正吞噬著一切生靈。

「一直讓你們這樣被蒙蔽著……真的好么？」

軒儀和瀧夢下意識地對望了一眼，兩個人立刻回憶起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原本輕鬆的氛圍又因此變得岑寂——

「嗯……該怎麼說呢？我反正是覺得沒有關係。」軒儀捏了捏自己的臉龐，「也許……是有那麼些千奇百怪的理由讓我們成為了戰姬，但至少直到現在我對我們的冒險都很滿足……就算能了解到些什麼所謂的【世界之理】，在我眼中也完全比不上大家在一起冒險的時光。」

「準確地來說……是跟瀧夢在一起拌嘴的時光吧？」

軒儀原本還正為自己說的漂亮話而自鳴得意，被主君這麼一調侃頓時和瀧夢一起噴出了口水。

「主君？這種玩笑請不要隨便亂開好嗎！」

「就是……將我這樣的美少女和那樣的飛機場相提並論的話……我可是會非常困擾的！」

「你不就是多了一些肥肉而已好嗎？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有的人就是喜歡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像罩杯這種衡量美少女的明顯標準卻視而不見。」

「什麼……什麼啊！美少女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臉蛋和善良的心嗎？」

「臉蛋姑且不說……善良的心這種話……只有在安慰那些醜女孩的時候才會用到吧。」

「看來不揍你一頓，你是不會——」

「來啊來啊！」

軒儀和瀧夢相互揪著衣襟狠狠地瞪著彼此，雷納和其餘的戰姬們都彷彿看戲一般捂著嘴在那憋笑。

「軒儀、瀧夢……別這樣，太丟人了……那邊的士兵們可都在看著咱們呢。」蒼穹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尷尬癌發作。

而就在兩人這樣爭執不斷的時候，自天空突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軒儀和瀧夢的身上……很快，這一束光芒的範圍進一步擴大，最終照耀在雷納和戰姬軍團們所有人的身上，刺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唔……敵襲嗎？敵襲？」

「……也許——是【晨曦之光】吧。」

當眼睛逐漸適應了光芒的強度，眾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璀璨。

現在……倒映在雷納瞳孔內的景象，只能用璀璨來形容。

蒼穹的碧綠色，

軒儀的琥珀色，

瀧夢單眼的湛藍色，

熒惑的火紅色，

鈴蘭的銀青色。

戰姬們多彩的眼眸，經過金色光芒的折射，全都閃爍著綺麗的光芒，熠熠生輝、惹人感慨，太陽穿過雲海慢慢上升著——那一抹球體上的鵝黃色，便是這場充滿著世界之魅力景觀的締造者。

也許是注意到了主君的獃滯，大家也都在盯著主君看，

「主君主君……這就是……這就是這片大陸最美麗的【晨曦之光】嗎？」

如同基督教教旨所宣揚的天堂，

北歐神話中出現的英靈殿，

晨曦之光，

聖靈教徒們幻想中死後能夠到達的地方。

在那裡，他們將永遠侍奉八位聖靈，並聆聽聖靈的教誨。

這樣一想，

他們腳下所踏著的地方，真的就是邁向晨曦之光的橋樑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這次由拂曉而迸發的璀璨美景，

都讓雷納和他的戰姬軍團畢生難忘。

「對了……話又說回來，咱們剛才吃的不就是午飯嗎？為什麼這就又到早上了？」

「尤格隆，」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從美景的沉湎之中率先恢復過來——

「我們……已經處在尤格隆的土地影響範圍之內了。」

這個地方——一天只有一個小時的白天。

黎明之後——

是漫長的黑暗。

但黑暗終有結束的時候，

我們又將迎來新的晨曦。

晨曦雖然短暫……但只要它還存在，世界……就保有著希望。

聖靈的隕落，既是一場毀滅，也是一次重生。

魔主、深淵、

聖靈器、七戰姬。

命運的交響樂章，也即將迎來最後的華麗謝幕。

名為【終焉】。

卻也是一場輪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