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和和美美大結局

陽德是X市最出名的一所中學，以師資力量雄厚為出名，許亭填初中意願時，曾儀問：「許亭，能考上陽德嗎？」

許亭笑着回：「老師說以我的成績考上沒問題的。」

爸爸呵呵一笑：「我們家有亭亭是最厲害的！考上肯定沒問題呢！」

許亭微笑。

然後成績單出來時，許亭很高興地領了通知書回家，走到門口時，聽到了爸爸和媽媽的吵架聲。

「這日子我要怎麼和你過？你整天不在家的，只顧著工作，除了工作就只有許亭，你把我這個男人當成什麼了？！」爸爸憤怒的聲音。

「我這麼賣力工作還不是為了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你要有本事你就讓我全職在家啊！我沒本事沒你薪水高也沒你空閑時間多！你不喜歡就找別的女人去陪你吧！」媽媽同樣憤怒的聲音。

在許亭的印象里，父母很少當着她面吵架。媽媽總是為工作而繁忙，爸爸是IT部門小主管，更多的時間裏是爸爸在家陪着她的。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我說的！」

許亭拿着通知書默默地坐到樓梯處，靜靜等著屋裏的爭吵聲安靜了，才拿出鑰匙去開門。

然後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爸，媽，我考上陽德中校了！」

她的父母，坐在沙發看着電視，聞言興奮地站起來，「恭喜我們家亭亭……爸爸得去請老師吃頓謝師宴呢……」

許亭是父母最大的驕傲，也是最寶貝的孩子。

***

高一開學那天，許亭和爸爸媽媽分開了。

「聽說陽德的櫻花開得很漂亮……明年春天時就能看到了……」

「哇，學校好大哦……還有獨立的圖書館體育館呢，我們去看看……」

許亭順着人潮，剛邁開沒幾步，肩膀處突然搭上一隻黑黝大手，瞬間皺眉扭過頭去，高高仰起的脖子眼中倒映着一張冷肅的臉。

「喂，新生，過來幫個忙。」那個表情很冷很黑的男孩無禮地開口了。

「什麼？」許亭僵在原地，她盯着這張臉，她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你站着不要動。」她站在原地，靜靜等着他拍了照。

「好了，新生，你可以滾了。」

她離開了，對方的氣勢太嚇人，她不由得走得遠遠的。

然後走了幾步，再幾步，她倏地回頭，眼兒微微瞪圓了！

那個被眾多男生們簇擁著遠離的少年……

長得好像幼時的初戀對象——

「會有這麼巧么……」許亭喃喃著，不太相信。

直到進了教室后，聽到「莫文龍」那三個字時，許亭心頭一悸。

再到莫文龍進教室后，她想，這應該就是她幼時暗戀的對象了吧……

莫文龍坐到了她后一排的位置，隔着一桌，斜後方的角度。

聽說他是學校里的學霸，成績很好，家世很富裕。也聽說他從小學就開始當老大，收了一眾混混。

是不是和學校里演的那樣？不成氣候的混混頭子？

啊……

應該是吧。

當第一次在放學時看到對方由十來個高頭大漢接走時，許亭想，這是和她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男孩子。

當第一次聽說他和隔壁學校的張保谷打架時，許亭想去看，可是找不到。

沒人可以去偷看現場，如果被發現了，他要生氣。

莫文龍是學校的老大，學習上，武力值上，他都稱第一。

他當選了新一屆的學生會主席時，許亭默默地貢獻了自己的一票。

寫下他的名字時，她的心臟噗通噗通……緊張個不停。

原來，喜歡是這種滋味。

那小時候為什麼要喜歡這個男孩子呢？

早忘了。

劉馨問她：「許亭，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呀？」

許亭的腦海里浮現出幼兒院的那個漂亮男孩，「高高的，瘦瘦的，要皮膚白白的，手指一定要很修長很修長……」她不由得雙手交握，難得臉上露出一絲小女兒懷春樣。

劉馨嘻嘻一笑：「呀，許亭，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對象？！」

許亭為了掩飾那一絲被看穿的窘迫，掏出一本漫畫，指著漫畫書上的異次元男孩：「看，漫畫上都是這麼畫着的。」

劉馨好失望，「原來許亭喜歡這裏面的啊……我們班就莫文龍符合條件。」

許亭心臟一窒，好怕被當事人發現，於是偷偷拿眼斜瞟，卻發現身後的那個黑皮膚糙手指的短髮少年很認真地在玩手機遊戲。

聽說他在玩一款英雄聯盟，在裏頭砸了很多錢。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不過莫文龍很黑，他皮膚不白……」原來劉馨在自言自語着。「但是他要是皮膚白回來的話一定生得很漂亮……啊啊，他現在就老帥老帥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子男人味——」

男人味……

許亭低下了頭，再度用眼尾餘光偷瞄，掃到對方那赤果的胳膊，精瘦的肌肉曬得黝黑，充滿了力量……

一個，和幼兒院時期完全不一樣的莫文龍了。

許亭會懷疑，他是否是幼兒院暗戀的那個對象呢。

是的呢，張保谷不一直在么。

不過兩人是幼兒院最好的朋友，怎麼到現在開始打架了呢？

不明白，不明白……

許亭發現每當莫文龍扛着那柄鋼劍時，就是他準備和張保谷打架的時候。也有可能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

比如他在遊戲里要是沒奪得首殺時，他就會暴跳如雷，讓手下給隔壁班的張保谷送去挑戰書，約定好晚上在郊外廢棄的工廠打群架。

那工廠離他們學校很遠，坐公交車也得一個小時呢。每次莫文龍都會用卡車載着他的小弟們，而張保谷則會和小弟們乘公交車去……

這是土豪和**絲的差別。

許亭琢磨着她也是**絲那一類。

「對了，開學大半個學期了，怎麼沒見着莫文龍身邊有女朋友呀？！」

當某個午休時間時，女孩子們化著妝，聊著男人，自然地聊到莫文龍身上。

許亭豎起了耳朵，這個話題很敏感，略在意。

「沒有啦！開學的時候每個班不是評了班花了么！那些女的不自量力跑去給莫文龍告白，結果被罵了一句『丑』！氣哭了。」

「那就是說莫文龍喜歡校花的羅？！」

「拜託，校花李蘿是他表妹，他怎麼可能去喜歡嘛！」

「那反正不管怎樣，要能被他看上眼的肯定得是校花級的，至少也得像李蘿那樣漂亮的！」

「對對！肯定啦！安啦安啦，別肖想了，人家那種級別的人以後肯定是挑選門當戶對的啦！」

「說得好有道理……」

「這是個看臉又拼爹的時代。」

許亭想，她什麼都拼不了。臉蛋不行，家世更不行。

所以暗戀只能是暗戀了么……

許亭送到了來自隔壁班的情書。

「許亭同學，我、我喜歡你好久了！請你接受我的心意——」

那個滿臉長滿青春痘的男孩子，在漲紅著臉大聲說出來的下一瞬間，被一顆棒球砸中暈倒在地……

許亭怔愣地看着面無表情扛着棒球杆的莫文龍，只聽得他冷冷命令：「不小心砸到倒霉蛋了，扔去醫務室吧。」

那是第一個遞情書的男孩，雖然他長得不好看。

那封情書也隨之消失了。

第二封情書是在上學期快結束時，是一個高高瘦瘦又白白凈凈的斯文男孩。

「許亭同學，你現在有男朋友嗎？」那個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

許亭默默搖頭。

男孩說：「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不願意。」許亭回答得乾脆利落。

男孩傷腦筋地一笑：「哎喲，我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絕呢。不過，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我會追到你喜歡——」

一顆籃球再次砸中男孩的腦袋。

男孩軟軟地倒了下去。

莫文龍冷冷的臉蛋又出來了，他一身籃球服，一身的臭汗，「抱歉，這小子真不經用，一顆籃球就砸暈了。扔醫義室去！」

許亭第三次收到告白，是在剛開學的路上，在那個十字路拐角處。

那是隔壁學校的初三男孩子。

可他剛遞了封書出來，便見莫文龍率領着眾小弟站在他身後，冷冷地凝視着對方。

男孩子送到半空中的情書哆嗦著縮回去了，低着頭很是乖巧地讓了路。

莫文龍手上扛着鋼劍，率領着小弟們，很是威風凜凜地走向學校，在經過那男孩子時，甩下一句：「毛都沒長齊，學人家告白？」

再那之後，許亭沒再收到情書。

許亭注意到莫文龍的視線時，是在高二開學時。

她在高二時加入了排球隊，每周一三五放學后練習一個小時。每次，許亭都或多或少會在學校各個角落撞到莫文龍。

他或者在打籃球，或者在踢足球，又或者在打棒球，更甚至還會看到他在圖書館學習……

總會出現在她周圍。

上課發獃的時候，不經意掃向後座時，也會看到他迅速地低下頭寫作業但筆卻倒了，又或者裝作認真看書，可書卻拿反了。

噗……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地就開始發笑了。

一次又一次，只要留了心，就會發現。

也會在某個清早時，從十字路口拐出來，咧開嘴角，或冷漠或咧嘴打招呼，「許亭同學，早。」

「莫文龍同學早。」

他們會一前一後保持着適當的距離走進學校，步入教室。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劉馨會在耳邊說：「許亭耶，你和班長的關係滿近的吼！」

「為什麼？」許亭一怔，不明白。

「我們經常看到你們一起來上學呀！」

「那只是順便。」

「是么……」

「難道還會有什麼嗎？」

是呀，難道還會有什麼嗎……

當然有呀。

當高二開學時，許亭和莫文龍同學拍了照，中間夾着老師。是用她手機拍的，老師臨時想拍一張。

然後這張相片被高年紀的學姐發現了，願意掏錢買的時候。

許亭找到了條生財之路。

要不要，倒賣點莫文龍同學的相片呢？

或許可以……

如果，莫文龍同學暗戀她的話。

為了印證心中所猜，她開始倒騰他的東西了。

他明令禁止學生私自拍他相片，偷他用剩的筆。

可到了她手上，順順利利賣出去了……

有時候，她似乎還能故意感覺出，莫文龍用筆的消耗量變大了，每支寫一點點便扔去了垃圾桶。

好吧，翻垃圾堆是不美麗的畫面。

可她要賺錢呢。

爸爸又和媽媽吵架了，都是錢的原因。

如果她能掙到錢，他們就不會去吵架了吧……

她想着，便翻了垃圾桶。

每次垃圾桶總是很乾凈，除了莫文龍的筆廢棄的草稿本，什麼也沒有了。

真是怎能如此之巧呢……

「把垃圾桶收拾乾淨，在許亭回來前……哪個混蛋要是敢往裏扔垃圾就死定了！」

某節體育課她大姨媽來時，回教室時偷聽到了。

邁出的腳步悄悄地收了回來，安安靜靜地下樓了，像作賊似地，不敢讓對方發現。

於是暗戀變成了明戀，她暗戀着他，他暗戀着她。

那薄薄的一層紙，在他自認為很好的掩飾中，被她發現了。

許亭是狡猾的，也是虛榮的。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最是虛榮的時候，她喜歡被人暗戀着的滋味，也有着小心思想對方一直一直這麼待她，想看着他什麼時候會向她告白……

一直一直，等到了高三。

爸媽離婚了。

她很難過很難過，可在高二就有預感了，爸爸不愛呆在家裏了，總神神秘秘接着電話，每次出門都要打扮好久，會噴香水了……

許亭看在眼裏，疑在心裏。

某個晚上起來上廁所時，聽到媽媽一個人在客廳里哭泣，哭得很壓抑，很難過。地上一團團白白的紙，媽媽該是哭了多久呢……

後來見到爸爸滿是嚴肅地來拉媽媽，壓低了聲音讓她進房間聊。

媽媽進去了，抹着眼淚，黑暗中的臉藉著屋外的月光許亭看到了那一抹堅強。

再后，媽媽和她說，「你爸爸出軌了，亭亭，對不起，媽媽沒能守住這個家。」

她擁抱了媽媽，並選擇了和媽媽住在一起。

她討厭爸爸。很討厭。

爸爸的背叛，讓她對感情抱持了惶恐不安。

曾經那麼喜歡，結果說忘掉就忘掉了，去選擇喜歡了別人。

那麼莫文龍呢……

他是不是過不了多久，也會選擇放棄她而去選擇別的女孩……

許亭害怕了，恐懼了。

她嚇得在夜裏蒙了被子默默哭泣。

媽媽，如果像你一樣把感情都付出了，會不會有一天，他也像爸爸一樣拋棄我呢……

好害怕好害怕。

那未來不敢相象。

她拒絕再去接受莫文龍的好。

她關閉了心扉。

過年的時候，她去見了媽媽，媽媽意外的沒有消陳。

那麼喜歡爸爸的媽媽，原來離開了愛情，也還是同樣能活得精彩。

後來，許亭在乘公交車時，看到一則廣告，它說：珍惜現在，不要在未來後悔，父母永遠不能陪你一輩子，遲早會有離開的那一天。

是呀。

如果，沒有任何愛情也一輩子，就如父母也不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他們會老去，最後扔下你，由你的後代來陪伴你走過最後的人生。

如果愛情失敗了，那就再去找一段愛情。

所以，許亭決定要和莫文龍手牽手，直到他不再愛她，又或者她不再愛他時。

***

高考終於結束了，許亭如願考上了上海大學。

莫文龍毫無懸念保持了陽德第一名，乃至X市第一名的好成績。

領畢業證那天，許亭和莫文龍牽手了。

和全班同學的畢業照里，他倆站在最中間，光明正大地在攝像頭下牽手了。

許亭微笑，莫文龍咧嘴大笑。

拍完照后，劉馨問許亭：「許亭，莫文龍要去哈佛了，你怎麼辦？」

許亭回說：「我去上海。」

劉馨難過說：「那你以後失戀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我怎樣都會趕到你身邊的。」

「好，謝謝。」她感動好友的真誠。

陽德的校長在台上講話時，大大表揚了莫文龍一番，並說：「恭喜莫文龍同學如願考上上海大學，希望他去了上海以後，仍為我們X市乃至陽德中校爭光。」

許亭鼓起了掌。

全校師生一片沸騰。

以著考上哈佛的成績卻只是去了上海……

許亭出來時，莫文龍騎着電瓶車兒，那是她的，他咧嘴，露出八顆牙齒，「許亭同學，未來老丈母會喜歡我嗎？」

許亭笑着坐上去，緊緊摟上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回道：「如果你一輩子都喜歡我，老丈母就會喜歡你的……」

「我會努力一輩子眼睛都在你身上……」他沒許下任何承諾。

「好。」她卻感覺很幸福。

不管未來是否會分手，至少現在他們不會分手……

這樣，也是一種幸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