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夏秋時節，本多雨水，這幾天卻是難得的好天氣，江水急而不險，船隊的速度也很快，物資充足，不需要下船補貼，一路順利的到了揚州。

不過賈政卻是下船之後才知道這裡是揚州，對於現在的狀況賈政是一片抓瞎，自從在甲板上與四皇子一通對話之後，四皇子偶爾也會招他談談，有時也會遇見張靜之或者盧回在，幾翻相見之下，賈政也能跟他們說上幾句話。

「存周兄，今日下船，果然臉色好了不少啊。」張靜之笑道。

張靜之相貌豐腴俊朗，今年二十又八，正是逍遙倜儻喜愛言笑的時候。但是賈政也知道這小子雖然笑眯眯的，說話卻是滴水不漏，別人常常是被他繞了圈子還不自知。

聽到張靜之的話，賈政連連擺手，神色雖略有青色，比起之前卻是好上太多了。「真踩到地上才覺得舒坦，人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啊，真是慚愧慚愧！。」

盧回搖搖蒲扇，很是和氣，他雖然不比張靜之俊，氣質卻十分出眾。聽到賈政的話，他大笑道「哈哈哈，存周兄你這話就不對了，你也就年長我二人幾歲，怎能如此言輕年老。」

張靜之也不同意賈政的觀點，連連取笑，在兩人的攻勢下賈政連連拱手稱失言莫怪。要是真的論起來，他可沒辦法說得過這兩位大才子。

「偶然」路過的陳垣聽著裡頭談笑風生，笑而不語，施施然的去了後院。

後院中四皇子正揮舞長/槍，於是陳垣站在院中許久，直到四皇子身如游龍舞出最後一式，收起手裡的長/槍，坐在院中石凳后，他這才隨意的行了個禮。完全無視了站在四皇子身後因為他行禮不規範而對他橫眉豎眼的張赫。

「你有何事？」陳垣的性子四皇子最清楚不過，能躲懶決不迎頭而上。

「殿下，臣下認為，於這揚州巡鹽御史身上大有可為。」陳垣笑眯眯地說，讓張赫在旁邊看了渾身發毛，一定有什麼陰人的鬼主意！

四皇子聽完陳垣的話，沉吟了一會兒，道：「可。」

到了揚州之後，四皇子並沒有太大的動作，而是尋了間普通的客棧住下了，平日里無事便帶著幾個人四處走動，賈政因此倒是對揚州熟悉了很多。而張靜之跟盧回兩人更是常常失蹤，賈政很是識相什麼都沒提起。

而且在揚州……賈政想起了自己的妹夫林如海，若不是這一次有這樣的原因而來到這裡，賈政必定是要去見上一面的。

在揚州過了幾日，這一日上街，四皇子只帶了他與陳垣兩人，連張赫都沒有帶在身邊。

四皇子出身皇族即使扮相再怎麼普通，但是這通身的氣質卻掩蓋不住，賈政跟陳垣走在他的身後就跟隨從似得。

賈政默默跟在四皇子身後，看著他四處閑逛，竟覺得有些好笑。賈政並不是笑話四皇子的舉動，而是不相信他這般人物竟有一日也會在這市井之中走動。

但是不過多久，彈幕就給賈政洗了眼睛。

「你仔細看一下人家在幹什麼吧……」

「賈政怎麼還是這麼蠢呢？眼睛長著是在幹嘛用的？咳咳是不是在用咳咳那啥看（手動滑稽）哈哈哈！！」

「恩，果然出身決定了一個人的思維高度！」

「智商是個好物，你需要及時充值。」

「細心！懂？！」

「政政豬寶寶已經上線，讓姐姐帶走你吧！！」

雖然說得難聽，但是彈幕不會無的放矢。賈政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了四皇子身上。不一會兒，賈政發現他剛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一路上，每到一處，四皇子雖與攤販的對話寥寥無幾，但在這幾句話中，四皇子卻能夠得到各種物價，民生等複雜問題的真實情況。

雖然四皇子常無表情，但是言語溫和，看在白花花的銀子份子上，這些攤販們幾乎言無不盡。等到了酒樓的時候，上心了的賈政也同樣得到了不少消息。

「有陰謀~~」

「自己提點心。」

「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科科！」

「四皇子是個心機boy呀~~~~~~」

「長點心吧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呢蠢貨！」

「賈政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運氣嗎2333333~~」

賈政咽了咽口水，好歹在關乎安危的事情上邊彈幕對他還是偏向的，至少不再花痴四皇子。

「存周兄，你怎麼了？」賈政被陳垣從沉思中拍醒過來，讓賈政十分尷尬，連連拱手致歉，「恕罪恕罪啊，實在是抱歉。」

「存周兄說的哪裡話？」陳垣親手為賈政斟上一杯茶水，「這揚州，存周兄看著如何？」陳垣直白的問話倒是讓賈政驚異了一下，而後坦然開口。

「百姓安居樂業，平安喜樂，談起瑣事也少有抱怨，算得上是富裕安樂之地了。」賈政的話讓陳垣眼前一亮，揚州的繁華已經是擺在表面上了，而這賈存周言及這點，卻是從百姓的細碎瑣事出發，倒是新奇。

「存周兄說的有理，只是這裡看似安穩，卻反而讓在下覺得不太妥當。」陳垣輕聲說，他這話讓賈政不自覺地看了眼坐在內間的四皇子。

四殿下此時正站在窗邊，背向著他們，但賈政也只敢偷掃兩眼便立刻挪回視線，不敢多看。

「這話何解？」

「這一路上雖然細微，但是卻有不少百姓提及，最近很多鐵鋪都不怎麼開了。」陳垣撿了顆花生吃，老神在在地說。

賈政微微皺眉，鐵鋪……這鐵鋪會有什麼干係？

一路上的確有不少百姓提及這一點。

像是，「我家那口菜刀都不怎麼好使了，偏偏最近那張老頭又不幹了！城西那邊也據說沒了，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定金都付了，過幾天再去店就關了！真真是氣死人了！」

諸如此類的話語的確是不少。

鐵鋪，鐵鋪……鐵？

賈政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幾乎形成了一個疙瘩，這怎麼可能？！

「你的意思是……」賈政遲疑了幾分開口，但是陳垣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裡的讚許又多了幾分。

「其實這次殿下來這裡，為的便是這一件事。突破口雖多，但是，一來此事雖算不上隱蔽，但也需要暗中進行。二來避免打草驚蛇。」賈政聽著陳垣的話，苦笑起來，「文書，這些事情怎麼對我說起來了？」

論起來，他連四皇子的心腹都算不上，這些隱秘的事情怎會與他提及？

陳垣搖搖蒲扇，雖然眉目清秀，卻也笑得狡詐，「這不是想起了揚州巡鹽御史嘛。」他完全不在意，直接道出了緣由。

妹夫林如海？

巡鹽御史雖然算不得高官，但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揚州的事情他心底怕是最清楚的。但是賈政卻是知道他這妹夫的秉性，他最是忠君，厭惡黨派之爭，與張青一般。

等等，照這樣說來，該傳遞的消息，聖人應該早就知道了，怎又派了四皇子過來，而又加上了張靜之。

難不成……

賈政還沒接著想下去，四皇子清冷的聲線響起，「不必了。」

陳垣驚訝地抬頭，看著抬手掀開帘子走出來的四皇子。

「已經有暗報了。」穿著月白色長袍的四皇子神情淡淡，「林如海身邊至少被安插了兩個暗衛，父皇的人已經被替換了。」

所以這消息，無論如何都是傳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