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別有用心(中)

第三十四章·別有用心(中)

二。

夫人吃過晚飯,又和趙師師聊了一會兒,讓莫鳶拿著一碟紫龍糕回屋來,打開門,看見我悠然自得地靠在太師椅上看摺子,目瞪口呆。

「你不是喝醉了嗎?」

「我沒喝多少,其實。」我笑道,「裝出樣子來騙騙何允晟,不然我明兒起來頭都疼死。」

「你直接說你不能喝多不就得了。」夫人在檀木桌邊坐下,拿起一塊紫龍糕往嘴裡送。

「何允晟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我怎麼能不陪他喝點?」

「你哪兒看出何允晟心情不好了?我看他樂得不行,我剛從西廂房出來,他睡得可死了,喊都喊不醒。」夫人道,「哎,相府是來了新廚子了么,這紫龍糕味道很好啊。」

「感覺得出來。」我笑眯眯道,「我和他一起長大,他那點小心思還瞞得過我?再者,剛喝酒的時候,他只是自己悶頭喝,連我偷偷把酒倒到後面的花盆裡都沒有發現,心不在焉的,可不是心情不好么。換了平時,早抓著我要我喝完了。」

夫人豎眉:「你把酒倒進花盆了?!那我的花不是要被你弄死了?」

「幾盆花而已,你喜歡就再買唄。」我放下摺子,起身走過去,剛坐下,發現紫龍糕已經被夫人吃得差不多了。自從懷了孩子,夫人食量劇增,和她在一起我基本吃不到什麼點心,別說紫龍糕是相府上下都愛吃的糕點。我眼見著夫人把最後一塊紫龍糕往嘴裡送,嘆了口氣。

夫人看我嘆氣,笑了起來:「誰讓你今天只喝酒不吃飯的?餓了?」

我挑眉,發現夫人嘴邊還粘了一塊糕點屑,玩心立起,用手指抹了下來就往嘴裡送,夫人被我驚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沖我喊道:「周彧藍!你要吃紫龍糕叫廚房去做就是了,堂堂丞相。天可憐見的還搶這一點屑!若是旁人看到,還以為我怎麼虐待你呢!」

莫鳶和秋茗已經憋不住笑了出來,我也笑得不能自已,拍桌大笑:「夫人。你真可愛。」

「滾。」夫人沒好氣瞪了我一眼,「說這話都不假思索,可見你以前是何等風流的。」

「嗯,我剛剛說的時候是來不及思考,脫口而出。」我支著腦袋笑眯眯地看著她。「不過我現在仔細想過之後,還是這樣說。」

夫人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只道:「我要睡覺了。」然後便扭過頭去,讓莫鳶去鋪床。我眼見著夫人耳朵根都紅了,心裡好笑,便起身道:「我還要看摺子,去書房了。」

秋茗立刻把摺子拿上,又拿了燈,到我前面去開門,我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就跨出門檻,後面傳來夫人悶悶的聲音:「早點休息。」

「好嘞。」我轉頭笑笑,見到夫人讓莫鳶把帘子放了下來,哭笑不得。

走在去書房的路上,我就想著剛剛在摺子里看到的內容。杜暮禎已經到了霸下,說巳王似乎想讓鳳歌守在霸下,好接應御文王。杜暮禎說大概鳳歌根本沒有什麼親人,巳王只是用讓鳳歌回國探親作為幌子,把他帶到巳國去。

老實說看到這裡我心裡還是有些心疼鳳歌的,又突然想起。好像和鳳歌認識這麼久,我根本就不知道鳳歌姓什麼,鳳歌這個名字也可能只是她拿來做幌子的,也許她真名並不叫這個。所以到現在,我竟連鳳歌姓甚名誰,是哪兒人也不清楚,說來好笑。又想起上次和杜暮禎的對話:

「鳳歌到底姓什麼?」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你你都和人家嗯…許了終身,不知道人家姓什麼?」

杜暮禎給了我一個白眼:「過家家的遊戲罷了,誰還計較這個?」

是以這麼久以來。不止是我,杜暮禎竟也不知道,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想到要去問…杜暮禎這種愛每一朵花,卻不知道花名的性格,讓我又氣又樂。

杜暮禎的摺子我還沒看完,只看到杜暮禎寫到「有件很重要的事兒我必須和你報備」,夫人就進來了,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事。想著想著已經到了書房,秋苓點上燈,我打開摺子,看到杜暮禎寫道:「你表妹也跟我來了霸下,說是要出國遊歷長見識,並且拜託你千萬不要和你外公說…」

看到這裡我已經起了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秋茗和秋苓被我嚇了一跳,忙跪下:「相爺息怒,相爺息怒。」我嘆了口氣:「和你們沒關係,起來。」秋茗和秋苓對視一眼,站了起來,卻離我遠遠的。

我心裡惱火,好不容易我才從景陽把她帶回來,這丫頭一不留神又跟著杜暮禎溜了,要是出個好歹,我怎麼跟外公交代?

我轉念一想,這丫頭,杜暮禎往哪兒去,她就往哪兒去,別真喜歡上杜暮禎了。我被這念頭嚇到了,忙道:「秋茗,倒茶來。」「哎。」秋茗立刻倒了茶捧給我,我喝了口茶壓了壓驚,仔細想想,倒是有這個可能。

杜暮禎在蒼州救了桑落,一路上又對她遷就照顧,還帶她來見我。想到這裡,我不禁開始埋怨自己,因為事兒忙,怕桑落無聊,就把她丟到杜暮禎那裡去,她和杜暮禎朝夕相處,如今她跟著杜暮禎走了,我自己也該認一份錯誤。

不過人都走了,我總不能追到巳國去,只能嘆了口氣認栽,提起筆來給杜暮禎回復。

末尾我再三叮囑杜暮禎一定要照顧好桑落,不要讓她出一點問題。

但杜暮禎幫我照顧桑落這麼長時間,已是看在我們往日情分之上,如今也是桑落非跟著他去,我還能要求他怎樣?況且杜暮禎又不會武功,說不定到頭來還是桑落照顧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交給杜暮禎,我總歸是要放心的。

看完摺子已過了子時,我想著夫人也該睡熟了,明日還得上朝,就打算回去休息了。秋茗在前面掌燈,我懶懶地走在後面,雖已是深夜,相府仍然亮著許多燈,皆因我夜盲的緣故,看起來彷彿相府的人都還醒著一樣。

我已叫瞌睡蟲侵蝕,眼皮子打架,走著走著,突然秋茗的燈籠落了地,猛地把我驚醒了,問:「秋茗,怎麼了?」

「有、有人,相爺,有人!」秋茗說著後退,我看他渾身發抖,卻還是護在我前面,指著前方黑漆漆的地方,道。

秋苓本在我後面跟著,他膽子大,走到前面去,厲聲道:「什麼人!」

有個人從黑暗裡走出來,借著秋苓的燈籠光,一張極其精緻的臉浮現在我眼前,我從未見過這張臉,卻見過這雙眼睛。

「錦瑟?」我奇道。

「她她是錦姑娘?」秋茗奇怪道,「錦姑娘長這樣?」

微弱的燈籠光映在錦瑟臉上,她長得十分好看,那雙漂亮的眼睛熠熠閃光,我心說她不是說自己長得不好看嗎?這叫不好看?

「相爺。」錦瑟淡淡地叫了我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錦瑟對誰都是淡淡的,尤其對我。

「大半夜的,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問。

「我做什麼,與相爺有什麼干係?」錦瑟反問我。

「……」我語塞,「姑娘,你現在可住在我的府上。」

「是了,那謝謝你。」錦瑟說著沖我點點頭,轉身就走了,留下我們目瞪口呆的三個人。

秋苓愣愣道:「錦姑娘…脾氣很大呢。」

秋茗卻完全不像剛剛被嚇得發軟的樣子,沒好氣道:「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本事這麼囂張,在相府里直來直去的,還敢對相爺不敬。」

「這話你剛剛怎麼不和她說?」秋苓笑道。

「我、我…」秋茗語塞,「我這不是…不和她一般見識嗎。」

我嘆了口氣,錦瑟是國師放在我府里的人,脾氣再大我還能怎麼著?若是我把她丟出相府,恐怕明日我就得去紫金閣挨罵了…不知道為什麼,當年我爹做丞相的時候,威風得不行,為什麼如今我做了丞相,境遇就和爹完全不同呢…

「走吧走吧,回去休息吧。」我疲憊道,「我也累了。」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錦瑟要戴著面紗?為什麼她剛剛又沒戴面紗?雖然剛剛看得不真切,但是我模糊中看她穿的…好像是男裝?

錦瑟躲在暗處,看周彧藍、秋茗、秋苓三人遠去,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如何?」

「什麼如何?」錦瑟冷冷道。

「我弟弟如何?」周彧白靠在錦瑟躲的假山後面,笑問。

「哼。」錦瑟冷哼了一聲,「不及他爹。」

「現在的彧藍和當年的我爹怎麼能作比較?」周彧白開啟了護弟模式,「只是當年一別,我沒想到,你竟然成了國師的手下。」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就是丞相府里痴傻的周彧白。」錦瑟轉身。

周彧白笑道:「那你說說我裝得像不像?」

錦瑟露出嫌棄的神色:「周彧白實在令人心生厭惡。」

「你的意思是白漁舟你就很喜歡了?」

錦瑟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周彧白笑道:「不逗你了,不過彧藍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可不能在他面前說漏了嘴。」

「我不想和他多說話。」錦瑟道。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第一印象判人,你還沒有了解他,你怎麼就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若是多加磨礪培養,彧藍日後不會比我爹差。」

「我看人一向很准。」錦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周彧白微微一愣,笑道:「這次怕是你要看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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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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