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涯花雕(下)

第八章·天涯花雕(下)

戊城外,辰國的母親河林鐘河緩緩流過,有一大片樹林,林間有小道,我和何允晟經常在這小道上賽馬,儘管危險,卻很刺激。賽得累了,就沿著林鐘河散步聊天,今兒走著走著,就看見那個姑娘在河邊挖著什麼,土邊上黑貓安然坐著舔自己的肉爪子。

「就是她——」我激動道,「就是她!那天在相府我遇見的姑娘!」

我遭不住何允晟和晚櫻的盤問,還是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何允晟對這個姑娘特別有興趣,這會子他特來勁,一下子就衝上去。

何允晟整理整理衣服,擺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造型,道:「喂姑娘。」

誰知那姑娘轉頭看了我們一眼,道:「沒看見我忙著嗎。」

「喲這姑娘有點意思啊。」何允晟回頭看我,我差點以為他要說那句他的口頭禪「公子喜歡」,結果他說,「哎,你把我朋友毀容了,要對他負責。」

姑娘停下工作,看了看我:「是我的貓弄的,我也沒辦法,要不我把貓送他。」

黑貓眯起眼,怪叫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啊,我朋友對自己的容貌呢比較在意,這樣子呢就比較丑,就沒有女人喜歡他了。」何允晟也是眼珠子一轉,壞主意上了心頭,「你得負負責嫁給他。」

我一聽,剛想阻止,那姑娘就沖我笑笑:「巧了,我家小黑剛好是只母貓。」

我氣不打一處來,走進她,她剛好打開什麼東西,一股弄弄的酒香就傳了出來。

「花雕?」我和何允晟同時問。

「對,不愧侯爺的小公子,紈絝子弟,這鼻子就是不一樣啊。」她略帶嘲諷地笑笑。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何允晟來了興趣。

「不好意思,戊城誰不知道逍遙侯爺的尊名?」姑娘認真道,「每次生日都要坐馬車在戊城裡狂奔,誇張得不行,想不認識你都難。」

「逍遙侯,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外號了?還好是叫我逍遙侯,不是好色侯什麼的。」何允晟悶悶地轉頭問我,「彧藍,我有這麼出名嗎?」

那姑娘忍著笑:「太出名了。子夜樓里哪個姑娘不認識你?」

「你是子夜樓的?」

「子夜樓送肉的!」她道,「一來二去和老闆娘也就熟了,從她那兒知道的。」然後她看看我臉上的痕迹,把滿是泥土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摸了摸我臉上的傷,道,「這個不打緊的,自個兒會消的。如果消不掉,你抹些白露膏就行了,尋常藥鋪子里就有賣的。」

雖說不是第一次被姑娘摸臉了,但我還是莫名心一跳,胡亂拍掉她的手,轉移話題道:「你挖花雕幹什麼?」

「這是我的花雕。」

「你要嫁人了?」我愕然,心說這姑娘也嫁得出去?不過不知為何又有點難過。

辰國每戶人家,若是生了女兒,必在土裡埋一壇花雕酒,待到女兒出嫁那天再取出來,所以,花雕也叫女兒紅。

「因為不想嫁,所以取出來,砸了倒好。」那姑娘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哪裡會有女人不想嫁人的?你好奇怪。」何允晟難以理解,在何允晟的世界里,女人都是看到他就撲上來的跪著求他娶她的類型,我和他說了世上女人分好多種,他一概不管,他眼裡的女人只有「想嫁他的」和「不想嫁他的」兩種。

「你才腦子有坑呢!我不嫁人關你何事?」姑娘冷哼。

「她怎麼理解到我說她『腦子有坑』上去的?」何允晟轉過來對著我,「彧藍,這姑娘真的有妖氣。」

「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叫冬葵。」她道,「其實也不是不想嫁,是估計嫁不到好人家了,乾脆就不嫁了。」

「喏,這就是個好人家!」何允晟用力地拍我的背,拍得我忍不住咳嗽,「太巧了,我這朋友也愁娶不到好姑娘,正好你就出現了,美得很美得很,這緣分難求,你倆在一起得了。」

黑貓叫了一聲表示對我的不滿。

被何允晟這樣一說,冬葵竟也臉紅起來,啐了他一口:「你不要臉,嫁人這種話也是輕易說得出口的?」

何允晟撇撇嘴:「你不懂,有時候,愛上一個人,那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就你懂,就你懂。」我道,又對冬葵道,「花雕畢竟是女孩子一輩子的酒啊,還是好好留著吧,總能找到好人家的,只是還沒出現罷了。」

「我喜歡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娶我啦。」冬葵吐吐舌頭,道。

「你才活了多少歲,就說什麼一輩子一輩子的,他不娶你這不是還有彧藍么,我們家彧藍儀錶堂堂,家世也不錯,憑什麼就配不上你一個家裡賣豬肉的?」何允晟立刻道,「總是留戀過去,會被過去束縛,傻姑娘。」

「你才傻呢!!」冬葵說著就放出貓來,嚇得何允晟一下子用輕功跳出好幾米遠,我和冬葵在原地笑得差點岔氣。

後來我和何允晟也在子夜樓見過冬葵,也不知道何允晟出於什麼目的,一個勁兒地撮合我和冬葵。彼時我和她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就是單純地在一起聽聽曲,散散步,把爹給我讓我送給吏部尚書女兒的禮物都送給了冬葵,心裡還一個勁兒地和吏部尚書的女兒道歉。

後來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和她在一起了。

晚櫻知道我談戀愛后興沖沖跑來,說要瞧瞧,她還是對我放了吏部尚書女兒的鴿子這件事耿耿於懷。見到冬葵的那一刻,晚櫻頓時愣住:「姚、姚冬葵?!」

「哎喲喂,這不是晚櫻嗎。」冬葵明顯認識晚櫻,立刻笑著打招呼。

「彧藍,你不會就是說她吧。」晚櫻一臉悲壯地看向我。

「對。」我老實點頭。

「她啊!她就是吏部尚書的女兒啊!我一直想給你們倆牽線,結果你一直放我鴿子!」晚櫻悲痛地看向我,「你們倆怎麼搞到一塊兒去的?!啊?!背著我把事兒都做全了?!」

「啊?」我一愣。

「他就是丞相的兒子!就是那天宴會的主角!」她又瞪著冬葵,「就是那天你說不想參加宴會,逃出去的那個宴會!」

「啊?」冬葵一愣。

「不會吧,你們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對方的家庭背景啊?這樣也能談上?」晚櫻道,「我真是不懂你們年輕人了。」說完憤憤走了。

我和冬葵看了對方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四。

「彧藍?彧藍?」

有人輕輕推我,「呃?」我迷糊醒來,發現眼前不是晚櫻的背影,而是端著水果的夫人。

「怎麼趴在桌上就睡著了。」夫人笑我,「夢裡還笑呢,做什麼夢了?」

「沒什麼。」我搪塞,「對了,你看看我臉上的疤還在么?」

「這都好幾年了,早沒了,你別想再拿這個抱怨我!」夫人翻了個白眼,「而且當初是你自己不走開的,可怪不得我。」

「好好好。」我笑道。

「對了,剛剛何允晟來找你了,你在睡覺,我就讓他在正堂等你了。」夫人正色,「他好像又捅婁子了。」

我揉揉眉心。

何允晟的簍子,多半和女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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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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