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涯花雕(上)

第八章·天涯花雕(上)

一。

杜暮禎還算守信,走之前送了我幾壇花雕,送來的時候,已是晚飯後,近來我經常頭疼,嗜睡,歪在椅子上就沉沉睡去。

二。

辰枰王十七年,我十七歲,在辰國已經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了,於是我爹決定給我物色一個媳婦兒。

我年紀不大,在戊城的名氣卻很大,不過並不是什麼好名聲,說來慚愧,我雖算不上五毒俱全,卻也是賭場、子夜樓、杜家酒館和古玩店的常客,最大的夢想就是娶二十個小老婆,帶著她們去一個沒人的地方生活,姑洗山上就不錯,每天喝喝茶,有紅袖添香,美哉妙哉。

雖說我是個官二代(如果不是錢都借給何允晟了我還算是個富二代),我爺爺我爹都是丞相,我外公是當年辰國情報局閻王班子的統領,聽說我娘生前又漂亮又知書達禮,但是我既沒遺傳我外公的武功,也沒表現出我爹的神童特質,更沒遺傳到我娘的好教養。

但是就拿我說何允晟的話來說吧,我品行再差,身份擺在那兒,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但是也改變不了我是我爹嫡子的事實。在很多大臣眼裡,把女兒嫁給我,等於是抱穩了我爹的大腿,聽說我爹要給我找媳婦兒,驚動了大半個朝廷。

當時的九門提督還不是汪晚櫻,是她爹。汪大人可能是沒有養孩子的福分,生了好多個孩子都夭折了,只有晚櫻一個人健健康康地成年了。九門提督管著央日宮的禁衛,和我爹經常打交道,加上小時候我爹也覺得老讓孫雨霽跟著我和何允晟兩個男孩子跑不好,也經常叫晚櫻來家裡做客。

小孩子的友情很容易就建立了,因著晚櫻長得漂亮,而且是那種一眼驚艷,再看淪陷的漂亮,我和何允晟從小都對晚櫻特別好。小時候玩過家家,我們倆都搶著當晚櫻的夫君,每次都逗得晚櫻咯咯笑(孫雨霽一般不參與我們的遊戲,都呆在房間里看書)。直到有一天,晚櫻告訴我們,她有一個指腹為婚的夫君,在他們倆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約定日後結為夫妻了。這個消息著實把我和何允晟氣得發暈,在見過晚櫻那指腹為婚的夫君趙烝然之後,何允晟一直偷偷和我說:「哼,晚櫻怎麼會喜歡那個小白臉呢。」

誠然,趙烝然長得眉眼如玉,弱不禁風,所以長大后他成了安瀾城的將軍,都讓我和何允晟非常吃驚,沒想到小時候何允晟口中的小白臉,披上戰甲竟那麼英姿颯爽。

一日,晚櫻來我家借書,我留她在家吃飯,期間晚櫻想起什麼似的,問我:「彧藍,聽說你爹要給你找媳婦兒?」

「對的。」我哭喪著臉,「要不你為人民除害收了我?」

晚櫻瞪眼,往我嘴裡塞了一塊紫龍糕,塞得我猝不及防。

「開玩笑,我開玩笑的!」我辛苦地咽下紫龍糕,忙解釋,「而且我啊,很怕應付女人的。」

「你怎麼敢說這種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何允晟天天往子夜樓跑,子夜樓雖說姑娘大多賣藝不賣身,也是有那些開放的…」晚櫻說著臉就紅了,不再說下去。

「我只是陪他去,我真的不喜歡,那些女人太流氓了,上來就扯我衣服。」我彆扭地轉過臉,「還拉著我要我扯她們的衣服,太流氓了。」

晚櫻看了我三秒之後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周彧藍你怎麼這麼逗……」

笑夠了,晚櫻道:「我倒是認識一個姑娘,也許你會喜歡。」我還是興緻缺缺,老實說,我家裡的姑娘,孫雨霽成天管著我;我八姐喜歡文學,每天不是在房間里寫著什麼東西,就是在花園裡對月吟詩,我大半夜起來小解每次都被她嚇得半死;六姐喜歡做女紅,也很規矩,有些刻板;四姐常年不在家,滿眼錢啊錢啊錢啊,搞得我對女人有莫名的恐懼。而晚櫻自顧自說得興起,「身家也算配得上你,是吏部尚書的女兒,而且啊,吏部尚書姚大人就她一個女兒,打小就培養的。」

我冷淡地應付了一句。我最討厭那種所謂的大家閨秀,看《列女傳》的那種,想要親她的時候她還會一本正經告訴我:這樣有違婦德,夫君請別這樣。這種老婆能要嗎?!

我的抗議自然效果甚微,阻止不了我爹為我娶媳婦兒的決心。這年我生辰那天,父親為我大擺宴席,而且今年宴請的都是各位官員的千金,我爹還讓我改日進宮去見見公主。我這才覺得,我爹一定是有意撮合我和公主,才讓我當公主的伴讀的…

只有何允晟樂得開心,在我的生日宴會上物色中意的女子,我也不管他,又怕他禍害人家姑娘,就讓晚櫻看著他點兒。而我意興闌珊,尋了個由頭回卧房。

「喂,問一下出口在哪裡?」走過花園,一個素衣女子把我攔下,「丞相府太大了,這麼大的房子是給人住的嗎?是養象的吧…」

「你是誰?」我皺眉。

「噢噢噢,我我是跟著爸爸來送肉的,聽說今天丞相兒子生日,丞相大擺宴席,家裡人手不夠,我來幫忙。」姑娘轉轉眼珠子,道,「你又是哪個公子哥?」

「放肆。」我淡淡看了她一眼,「這是相府,由得你撒野?你父親是哪一個?」

「這個這個…」她眼珠子轉得飛快,「有貓!有貓啊!」她瞪著眼睛指向我身後,叫得非常誇張。

我心裡狂笑,小丫頭,跟我玩兒這套,我毫不動搖:「你父親是哪一個?」

「看,有隻黑貓跑過來了!!」她尖叫,「快讓開!」

「你父親是哪一個?」

我正逼問她,一隻黑貓從我臉邊躥過,貓爪劃過我的臉,估計留了一個夠何允晟和晚櫻嘲笑我三年的痕迹。跳到姑娘腳下,好像在沖我冷笑。

「你看,我說了有黑貓。」姑娘扁扁嘴,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門在哪兒?」

「你…來人!!給我把她抓起來!」我氣極。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姑娘抱起貓拔腿就跑,東鑽西鑽不知道哪兒去了。

恰好何允晟和晚櫻跑出來找我,聽到我喊立刻趕了過來。晚櫻一見我就問:「彧藍?你臉上怎麼了?」

晚櫻眼神太好,嚇得我立刻捂住臉:「噢,有點上火牙齦腫了。」

「牙齦腫了你捂著顴骨幹嘛,你牙齦長眼睛下?」晚櫻抱著格物致知的精神對我發表疑問。

「轉移了,上火轉移了!」

沒等晚櫻質疑我「上了火氣能不能轉移」,何允晟一下子扒開我的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彧藍你好醜!!哈哈哈哈哈跟個傻子似的!」

晚櫻故作生氣道:「你怎麼還說風涼話!」然後笑著看著我,溫柔地摸摸我,「被誰撓的,好紅啊,還是哪個小姑娘用胭脂畫上去的?」

我氣急,丟下他們走了,就聽見他們在後面笑了好久,估計牙齒都笑掉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爹知道我被貓抓了,趕緊找來太醫給我診治,無奈那黑貓實在太厲害,這個疤一直消不掉,我已經到了會注意自己外表的年紀,心想我這張長得還算好看的臉算是毀了,要是再碰見這個姑娘,我抽死她丫的。

三。

多虧了那個姑娘,我的生日宴草草收場,我也沒找到一個心儀的姑娘,搞了半天,我的大事還沒著落,何允晟倒是又看上了兩個在宴會上的姑娘,經常找她們出來喝茶。

每次我照鏡子看見臉上的痕迹,就又想起那個姑娘,想起她轉眼珠子的樣子,心裡不知道是恨還是什麼,總是不知不覺浮現出她得意的臉。

因為臉上有傷,晚櫻安排的我和吏部尚書女兒的見面也就擱淺了,不過我對父親的說辭是,晚櫻為我介紹了吏部尚書的女兒,我們見過面了,我瞧著還不錯,想相處看看。我爹大為欣喜,也很滿意吏部尚書的家世,還給我支招討女孩子歡心。

沒有了爹的催促,我也算過了段清閑日子,不過有句古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頭。後來和何允晟外出騎馬,居然又碰見了那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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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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