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襲

兩人洗菜一般要打一架。因為葉則洗過的菜宋栩然必然要再洗一遍。

葉則嫌棄他婆婆媽媽死潔癖，宋栩然嫌棄他粗枝大葉沒耐心。

葉則要罷工，要走，要不幹，腳還沒抬起來就被宋栩然一聲喝住：「待着。」

姓宋的這控制欲也是沒誰了。自己洗完菜他要再洗一遍，他做飯非讓自己看着還不許偷吃，自己站這兒也沒什麼用，他還不許走。哪個女孩子受得了他。

葉則恨恨想着，站在宋栩然背後戳他腰。

宋栩然低喝：「葉則你住手，再戳揍你了啊。」

葉則翻了個白眼，繼續戳。

好在他還有點兒用，能幫着端菜。

上了桌葉則才發現今天菜式實在豐盛。

宋栩然說：「一慶祝你考完，二從明天開始我要出差兩周，管不了你，你自己小心。你假期不回家也別閑着天天打遊戲，找份實習或者助研做做，抽時間把駕照考下來。」

葉則一看他開啟人生導師模式就頭痛，連忙表示說我沒事，宋神您忙您的去，不用管小的。

第二天早晨七點多宋栩然就拿鑰匙準備出門，臨走時不忘又回卧室叮囑一遍：「葉則你記得收拾收拾家，不收拾也別折騰得太亂了。」

葉則「唔唔」應是，把頭埋在宋栩然被子裏不出來，自己被子早被他踢到地上。宋栩然租的小公寓不大，一室兩廳，他理論上是一個人住，為了學習工作方便，自然把其中一間做了書房，卧室里卻是雙人床，葉則來找他的時候也不至於睡沙發。

宋栩然搖搖頭，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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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栩然不許他玩得太晚，因而葉則晚上十一點多也就睡了，第二天早上九點自然醒，洗漱過後神清氣爽地打開遊戲準備登陸。

卻被告知「您的賬號不存在」。

葉則着急地找客服，客服回復說會聯繫技術部門查明情況，請他稍安勿躁。這種情況下葉則燥也沒有辦法，摔了滑鼠起來喝水，猛一抬頭卻看見昨天那個黑影依然一動不動趴在窗戶外面。

這回葉則坐在書房小心地窺視着，越看心裏越發涼，單看輪廓，這東西根本不是人啊，倒像是大隻的比目魚。

為了證明不是自己眼花，也為了留個證據，葉則輕輕拿起手機，對準那黑影拍了下去。

他剛拍完，那黑影就消失不見了。

葉則心說這回算是留下影像資料了，下午出去找人問問，不行就回學校保衛科問下，也算有憑證。

然而當他翻開手機相冊時，卻發現照片中不過是最普通熟悉的廚房景象，早餐盤子還堆在水池裏沒有處理，窗戶外面，藍天白雲，遠處高樓宛然，卻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麼黑影。

葉則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去。

他第一個想到宋栩然，馬上打電話給他。

宋栩然正坐車在去臨市的高速上，聞言首先關心了他的眼睛，擔心他是不是對着電腦時間太長導致眼睛出了問題，然後又安慰他沒事，並說讓他回宿捨去住。家裏沒值錢東西，倒是不用擔心，就怕真有人意圖不軌，傷了葉則。這種高級小區真遇了賊，物業也會承擔一部分責任。

宋栩然家的居住條件雖然比宿舍好，但這兩天就自己一個人，也實在冷清，葉則考慮了下，打電話給小區保安讓幫忙注意著，就收拾了筆記本重新騎着自行車回了宿舍。

舍友一共三人，金哥、二水和森立。葉則回了才發現宿舍也沒人，森立早考完幾天，早就回老家了。金哥陪女朋友旅遊不在，二水家就在本市，考完就也先回家了。

不過宿舍樓里還熱熱鬧鬧的，他們隔壁住着體育生，一個個高高大大精力旺盛，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葉則爬上床，安心地睡下。

他半夜起床喝水，就見斜對角森立床鋪上一雙眼睛瞅著自己。

他喊了一聲：「大立你看啥呢？怎麼不睡覺？腿抽筋？」

對方沒反應。

葉則一下子清醒了。

森立回老家了，他老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離著岳州市十萬八千里……那麼這個看着自己的是誰？

只見一大團黑影從床鋪上滑了下來，像是一大團流動的，黏膩的膠合物。

葉則認出來，這正是他曾在宋栩然家門外看到過的，狀似比目魚的黑影。

他起初以為自己眼花，趕快伸手開燈，連按了三下，燈卻沒有絲毫反應，屋內依然漆黑一片。

那黑影動作不慢，很快便接近葉則床鋪。葉則初始怔愣過後，很快反應過來，跳下床直接衝到門口開門，但門鎖就像是被凍住了，任由他怎麼擰都擰不動。葉則抄起自己凳子狠狠向門砸去，但也只發出兩聲鈍響。

以前沒發現，學校門的質量居然這麼好。

眼見那東西滑到了自己腳底，葉則手忙腳亂地就把凳子朝它擲了過去，另一手匆忙拿過老金的不鏽鋼晾衣桿，橫在自己胸前比劃着。

那東西貼近葉則，竟然人立而起，整個向他臉上襲來！

被那麼一大塊不透明膠糊上還不得悶死。

電光火石之間，葉則只覺腦子一片恍惚，一大堆熟悉又陌生的圖標在大腦中呼嘯而過：圖標中有破天而來的光箭，有漫天隕落的星辰，有對月祈禱的少女祭司，有旋轉飛舞的月下精靈……最後所有圖標漸次暗去，只有光箭和祈禱的圖標亮起，深深鐫刻在他腦海深處。

葉則高舉晾衣桿向黑影砸去，同時大吼一聲：「月光之箭！」

他就不信了，自己一個進化了億萬年的碳基生命，會打不過這麼個進化不健全的軟體動物！這東西就算是鬼，也是低等動物變的鬼。

窗外雲影變幻，原本遮蔽在一輪滿月之上的雲霧頃刻之間散去，昏暗的宿舍間內也似更亮了幾分。

那黑影彷彿頓了一下。

驀地，一道冷光凝成的利箭穿透窗子，直直插入黑影背後！

黑影似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身子也漸漸變淡散去。

葉則捂著胸口癱坐到地上，眼皮一耷拉，精力用盡一樣，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天在地上醒過來的時候，葉則還以為是自己夢遊。他尋思著自己以前也沒這毛病，看來以後得讓舍友和宋栩然他們都注意點兒，免得自己夢遊的時候干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然後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了昨晚的黑影和月光之箭。

月光之箭是月靈殿祭司的初級攻擊技能，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遊戲玩得多，以往也有過做夢夢到玩遊戲或者使用遊戲技能的情景，但是沒有一次像這麼寫實——以往的夢裏他用的都是法杖，只有這次用的是老金晾衣桿。

他低頭看了看，老金晾衣桿就被扔在他腳下。

葉則愣了一下，回過頭，視線正巧對着宿舍的門——淺藍色的門中間被砸進去一個豁口，還有點兒掉漆，是他昨天晚上砸的。

葉則發覺事情不太對了，第一反應給宋栩然打去電話。

雖然他覺得宋栩然這種馬原考98、毛概考96、思修居然能拿一百的人應該不會信他這種怪力亂神。

結果宋栩然聽完全部內容還很冷靜，最後給他提建議讓他買張票來臨市找自己，就當旅遊了，等自己工作做完了再和他一起回去。

宋栩然沉穩的語調很大程度上撫平了葉則慌亂的心。他掛了電話，定了定神，打開電腦購票。

現在能買到的到臨市去的火車票最早也是晚上八點的，葉則收拾好東西，決定到學校圖書館度過這段時間。

第一是因為圖書館人多，壯膽；第二是因為他看《閱微草堂筆記》裏寫過，古人認為書中蘊含着正氣和力量，一般妖魔鬼怪不敢接近。

葉則特意挑的坐在了人物傳記欄書櫃旁邊，他前後都被偉人的身影包圍着，然後放心地打開筆記本登錄遊戲。賬號還沒找回來，他無奈無聊之下申請了一個小號，職業依然選擇了最熟悉的月靈殿女祭司。

女祭司初始技能有兩個，攻擊技能「月光之箭」和輔助技能「祭月」。月光之箭可以召喚月華凝聚成箭支攻擊一名敵人，升級之後最多可以攻擊三人；祭月則可以提升自己的各項屬性，特別是攻擊力和防禦力，技能等級越高提升幅度越大，並且有幾個技能是只有在祭月狀態下才可以實施。祭月狀態可以持續半個小時，期間玩家形象將會變成神聖高潔美貌無雙的月靈聖女形象。

葉則看着空空的狀態欄里兩個熟悉的圖標，突然記起昨晚最終在自己腦海中亮起來的兩個圖標，就是這倆——一個破空光箭圖案；一個銀色神殿背景，繪著捧心祈禱的少女。

受到感應一般，葉則確實感覺到有兩個同樣的圖標在自己意識深處隱隱發光，光暈流轉間散發着一股暖意，旁邊還有很多熟悉的圖標，但都處於黑暗之中，似是蒙了一層紗，和遊戲技能未激活的狀態一模一樣。

葉則激動之下關掉了顯示屏。

黑色的屏幕上便清晰地反射出，他的背後，一個軟軟的黑影正站着，看着他。

好似一隻伺機而動的狡猾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