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章 保夫人

清七望著眼前的這對夫妻，邵元毅身形高大，襯著懷裡的香秀格外小巧，她的眼睛落在香秀快要臨盆的肚子上，心裡陣陣發澀。

直到此刻，她才有些明白，為何田燕雲不許自己來找邵元毅，他如今已是新婦在懷，即便自己來找了他，又有何用？

清七垂下了眼帘，向著兩人微微行了一禮，禮畢后，便是重新籠上了斗篷，離開了晉王府。

待清七走後，香秀看著面前的夫君，她的眼底仍是存著淺淺的疑惑，清七畢竟是太子妃的人，這般深夜來訪。要說和田燕雲無關，她也是不會信得。

看出妻子的心思，邵元毅攬著香秀在椅子上坐下，與她開口；「你不要多想，清七這次來，的確只是和我說了些之前的事。」

「是和太子妃有關嗎？」香秀水眸盈盈。聲音輕柔的讓人心軟。

想起清七告訴自己的那些話，邵元毅眸心有陰霾之色閃過，繼而恢復如常，他握住香秀的手，溫聲道；「的確和她有關。」

香秀的心有些發緊，太子妃，畢竟曾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給我做的點心？」邵元毅不欲再說田燕雲，見香秀送來了夜宵，便是開口。

香秀也是收回了心思，從食盒裡取出了兩樣點心，送在了邵元毅面前，「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快嘗嘗吧。」

「你如今懷著孩子，哪裡還能下廚？」邵元毅皺了皺眉，聲音中蘊著淡淡的疼惜。

「只是做兩樣點心罷了，哪裡就累著了，若是在穀米村，女人懷著孩子還要下地幹活呢。」香秀說完，想起穀米村的日子，心裡便是湧來幾分悵然，他們離開家鄉不過半年的功夫，可此時想起來，就跟過了許多年似得。

聽她說起穀米村，邵元毅沒有說話，只緊了緊她的小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米糕吃進了嘴裡。

「好吃嗎？」

邵元毅抬眸看了她一眼，只對著她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好吃。」

香秀莞爾一笑，自從來到京師，平日里吃穿住行都是有人服侍，她也是很久沒下過廚了，如今見邵元毅一如既往的愛吃她做的東西，才放下心來。

吃完宵夜，邵元毅扶起香秀的身子，打算帶著她回房，還未走出幾步，香秀卻是停下了步子。

「怎麼了？」邵元毅見香秀神色有異，當即便是開口。

香秀不敢動彈，只覺兩腿間湧來一陣溫熱，她怔怔的看著丈夫，就聽男人焦灼的聲音響起；「是不是要生了？肚子疼不疼？」

香秀搖了搖頭。微微掀開了自己的裙擺，就著燭光，就見下擺處已是讓羊水打濕。

香秀破水了。

「夫君....」香秀有些手足無措，畢竟是頭一回生孩子，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

邵元毅瞧著，眉心頓時一緊。他一個橫抱，便是將香秀穩穩噹噹的抱在了懷裡，沉聲告訴她；「別怕，孩子要出來了。」

香秀眼眸浮過一絲慌張，就聽邵元毅一面吩咐人去請了產婆與醫女，一面抱著自己，大步流星的向著後院走去。

香秀一路上都是緊緊攥著丈夫的衣領，邵元毅面色雖是沉著，嘴巴里也一直在安慰著妻子，可眼睛里透出的光也是亂的，似是比香秀還要緊張。

晉王府一切都是準備就緒，邵元毅一聲令下，產婆，醫女，御醫，都是匆匆趕了過來，廚房裡也是燒足了熱水，剪刀，棉布，參湯也都是備好了，有條不紊的送到了產房。

邵元毅守在床邊，見香秀臉色雪白的躺在床上，接生婆早已拿來了枕頭，墊在了香秀的后腰上。以防她的羊水流失的太快，生產時要難產。

「肚子疼了嗎？」邵元毅握著她的手，又一次問道。

香秀仍是搖了搖頭，腹中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痛，望著一屋子來來去去的人，香秀一個勁兒的告訴自己不要怕，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一顆心卻還是「砰砰」直跳。

「王爺，您別擔心，夫人這是頭胎，肯定要慢一點兒，破水后怕是還要等上一會才能陣痛。這會功夫，還是讓夫人吃些東西，等生產的時候才有力氣。」產婆端了一碗燕窩粥，畢恭畢敬的對著兩人開口。

邵元毅點點頭，從產婆手中將碗盞接過，另一手則是抱起了香秀的身子。讓她倚在枕頭上，對著她道；「先吃點東西。」

「我吃不下....」香秀輕輕喘息，腹部沉甸甸的壓在那裡，只讓她堵得慌，什麼也不想吃。

「多少吃點。」邵元毅舀起一勺粥，送到了香秀唇邊。他的面色沉穩，聲音也是溫和的聽不出什麼風雨，可他的手指卻是顫的厲害，幾乎要攥不住那勺柄。

邵元毅有些苦笑，竭力穩住了自己的手指，哄著香秀吃下了那一碗粥，香秀腹中仍是沒什麼動靜，甚至到了下半夜，香秀抵不住睏倦，還眯了一覺，邵元毅一直是守在一旁，直到天色稍亮，香秀嗓子中溢出輕輕地口申吟。

「夫君，我肚子疼....」香秀睜開了眼睛，陣痛來的十分兇猛，猶如猙獰的野獸，向著她撲了過來。

邵元毅拍了拍她的小手；「是孩子要出來了。」

邵元毅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小手；「是孩子要出來了。」

男人話音剛落，一旁的產婆已是上前撫住了香秀的肚子，對著邵元毅開口；「王爺，懇請你出外等候，老奴要為夫人接生了。」

香秀一聽邵元毅要走，忍不住攥緊了他的手指，她知道。產房不吉，不論是民間還是皇室，女人家生孩子，都不能讓丈夫留在產房裡的，可到了眼下這一步，腹中的疼痛越來越是緊密，只讓她說不出話來，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邵元毅，就是捨不得讓他走。

「王爺，您還是快些出去吧，您留下來，反而誤事啊。」瞧著邵元毅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產婆無奈，小心翼翼的又是勸了一句。

邵元毅聞言，遂是深吸了口氣，溫聲安慰著妻子；「別怕，我就在外面。」

香秀含淚點了點頭，眼睜睜的看著丈夫俯身親了親自己的額角。繼而起身走了出去。

「夫人，您這是頭胎，要疼一點，你可千萬要忍住啊，老奴要你用力，你就趕緊兒使勁兒啊！」產婆滿頭大汗。對著香秀囑咐。

腹中的劇痛越來越緊，只讓香秀說不出話來，只能喘著氣，對著產婆點頭。

邵元毅守在屋外，不時聽見香秀從屋中傳來的呻吟，只讓他心如刀絞。他一遍遍的踱著步子，看著醫女與丫鬟們進進出出，他竭力穩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焦急不已，只盼著孩子平安出生。

「吱呀！」一聲響，邵元毅頓時轉過身子。就見產婆一手的鮮血，從屋子裡匆匆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

「怎麼了？」邵元毅眼皮一跳。

「王爺，夫人年紀還小，骨盆太過狹窄，只怕極難將胎兒順利娩出。老奴不得已來問王爺一句，這若是....若是遇上了難產，王爺，是要保夫人，還是保皇孫？」

邵元毅心頭一震，將產婆拉到自己面前，一字字道；「你聽著，若能母子平安，自是最好，若是只能二選其一，」邵元毅頓了頓，吐出了三個字；「保夫人。」

產婆有些不敢置信，她是宮裡的產婆，只為皇室女子接生，這些年，難產的事也遇上不少，皇室向來最看重血脈，但凡遇上保大保小的事兒，皇子與王爺們也都會選擇保小，女人在他們眼裡，不過是生兒育女的用具，更何況，裡面那一位還只是個民間女子，而她腹中所懷的，更是邵元毅的頭生子！

可如今，面前的男人卻告訴她，保大人！

「是，老奴謹遵王爺吩咐。」產婆不敢多想，只磕了個頭，又是匆匆回到了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