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農事

時間定格在1979年夏天，這一年中發生了許多大事，最轟動的莫過於中美互派大使正式建交，隨後鄧公訪美。這件事情同樣讓分佈於世界各地的華人憑添一份底氣，行事之間也比以往更加輕鬆，身處東南亞的胡振華感觸最深，今年很明顯的，印尼本土利益集團安靜了許多，電視上關於華人出售假貨的新聞明顯少了許多。

爪哇島一個平靜的小山村，其面貌與整個時代脫節足有半個世紀，看上去與世無爭，金燦燦的稻田間，忙忙碌碌的身影傳承了上千年，似乎這一片空間在時間長河中停滯了千年之久，農民手中的鐮刀從長輩手中接過，然後再傳給子孫，一代代傳承，從古至今從未有過變動。這是一個華土雜居的小村莊，完全沒有通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村中也未曾有過外出闖蕩的念頭，既是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出去不久就悄無聲息的返回了，因為骨子裡透著丁靜的村民完全不適應外面花花世界的喧鬧。

通往山村的土路上，崎嶇不平，一輛急速行駛的汽車完全打破了山村的寧靜，彷彿喚醒了熟睡中的山村，車內一年輕人顯得很穩重，待車頂穩之後才悠閑地下了車，然後將行李從車廂搬出，兩個木箱子看上去不沉，年輕人一手一個木箱穩定走向院落前僅用繩固定的木柵，背後那輛車輕哼一聲，返回離開了山村。

「姑，侄兒胡振華來陪你了」一陣喊叫驚起了院中的雞鳴一時間雞飛狗叫，顯得好不熱鬧。只聽「吱呀」一聲，院房的木門本搖開，一個面先老的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滿臉疑惑的從房內走出。看向胡振華，快步走向木柵。並一臉埋怨的說道「華兒，可知道這裡還有一個老姑了，小時候白疼你了，這些年都不來個信，讓我擔心這麼久，你打小就是病秧子，澤山咋會同意你一個人跑來」面容顯老的婦人嘴裡說著，卻十分麻利的替下胡振華，將箱子往房裡搬去，眼中的喜悅卻沒有絲毫掩蓋。

十二歲的胡振華以為到了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步，於是在隔天就興沖沖的跑往老族長鬍清嵐的房間，想讓爺爺給他分派一些事情做做，這樣更能上手家族生意。但是一向寬鬆的老族長沒有絲毫猶豫就拒絕了，並無奈說道「華兒，我知道你聰明，但是你從小就沒吃過苦，如果現在給你一些事做，做成了也就算了，但做不成就會在你心底留下陰影，這對你的成長十分不利，因此我認為你應該先磨練一段時間，體會一下生活的不易，把你做事急躁的性子磨平。本來我還打算等你再過一年在進行，但是你今天來了，那就提前一年進行磨練吧！稍後我會有安排，先回去調整一下吧，不久你就會離開，現在多陪一陪你的父母」

當時胡振華就傻眼了，本來以為自告奮勇，小小年紀敢挑戰大事，肯定引得老族長一陣猛誇，然後感嘆自身年老，毫不猶豫地把大權交付自己，並以慈愛的眼光盯向自己：「爺爺老嘍，胡家以後就靠你了。」誰知這事弄得，自己靜極思動卻讓老族認為做事不夠穩重，真讓人哭笑不得，前世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不夠穩重？隨後傳來一個好消息：「老族長將派胡振華前往胡澤慧，也就是胡振華大姑那裡從事一段農事，體會一下生活的艱辛，還說這對於胡振華掌管家族有很大的好處。」得知這事後，胡振華就知道沒有改變的餘地，極其無奈的收拾起了東西，準備在大姑那裡待上一陣子，也好進行自己的「A」計劃。

前世胡振華就出身於一個普通的平原農村，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對普通的父母，對於農事極其熟練，可以說十分喜愛干農活。當然其父母不認同，他們一致人為想當農民是沒出息的表現，所以胡振華就報取了海洋專業，想感受一下海洋的魅力。沒想海洋魅力還沒有品味出來，就走狗屎運的穿越了。因此他對於老族長的安排有些不以為然，但卻不能反駁，畢竟他現在的身體才12歲，雖然體格健壯，身高將近一米六五，但是在胡家上下都一致認為他是個孩子。更何況，老族長的安排是早先就定好的，必有其深意。

說起胡振華的老姑胡澤慧，那可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老族長有兩男一女，大女兒胡澤慧，小女兒胡澤靜，和排行老二的長子胡澤山。現如今，小女兒胡澤靜，往馮家已很多年，長子胡澤山也迎娶了李蘭，但是大女兒胡澤慧至今仍是獨身，讓人唏噓不已。早年間胡清嵐的大女兒十分聰明，在印尼負有名氣，是一代才女，於是有些地位的華人家族紛紛上門提親，老族長興奮之際就毫不猶豫的替大女兒定下了一門親事，親家就是老親家陳氏。但是這個時候事情出了些意外，大女兒胡澤慧喜歡上了一個洋人，並欲一起私奔，在家人紛紛反對之際胡澤慧毅然走向出逃之路，滿懷喜悅以為找到了愛情。可是造化弄人，哪個洋人是個騙子，在老家行騙被人說破就潛逃海外，見胡澤慧漂亮就主動接近意圖不軌，涉世未深的胡澤慧被浪漫迷昏了頭，不顧一切想跟隨洋人。最終在印度孟買被洋人攜款獨自離去，拋下胡澤慧一人獨自流浪，歷盡千辛萬苦才回到了老家。但此時事情早已傳開，老族長臉面盡失之餘還得前往老親家陳氏登門賠罪，導致胡陳兩家從此有了隔閡。值此之際回到家中的胡澤慧自然沒有獲得家人的原諒，畢竟言而無信在華人界是一大忌諱，老族長正值氣頭上更不會給大女兒好臉色。胡澤慧本以為回到家中可以對著父母苦訴，可家人的態度讓她心寒不已，在家中呆了半年就心灰意冷，毅然前往胡氏發源之地，也就是文中的小山村，過起了隱居生活。

胡澤慧呆在家中的半年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照顧病多體重的小胡振華，當時正值胡振華的父親胡澤山意志淡沉之時，李蘭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丈夫身上，沒有精力顧及胡振華，於是就將他交予胡澤慧照顧。於此同時，受盡了冷眼碎語的胡澤慧在逗弄胡澤山之際，將內心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這個時候的胡振華成了胡澤慧的心靈寄託。更是在胡澤慧心灰意冷準備隱居時，還念念不忘想將胡振華帶走親自教養，但胡家長輩對此很有爭議，辭世不了了之。

在胡澤慧走後，老族長才醒悟過來，可是人已經走了，在追回來就更不可能了。此事致使老族長一致處於內疚之中。借胡振華從事農活之際將其派往胡氏故居之地，主動表達一種善意，更隱含一絲後悔和歉意。當然了，這是胡振華自個琢磨的，都說夫妻沒有隔夜的仇，更何況親生父女呢，時間這麼久，再大的怨氣早已被時間磨平，只是礙於面子，都不好意思開口。久而久之，不但胡澤慧的青春就此荒廢了，老族長的心病根式越積越大，畢竟是老人啦，沒有那麼多的顧及，就想趁著還算能喘口氣，在看上一眼大女兒，子女就是父母的心頭肉，怎能不心疼！想通此事後，胡振華暗自下著決心，一定要促使其父女團聚，也算了了爺爺的最後一樁心愿。

胡振華的到來讓胡澤慧心情十分激動，憋了很久張張口就是說不出一個字，兩眼之中隱有淚光閃動。「姑，你別生氣，我以前不是身體差嗎，那時自然外出不得，但現在身體好了，我就能出遠門了。這不，身體剛一好，我就來看你，怎麼樣？感動吧，那就給我一些獎勵吧，我要吃老姑親手做的素餡餃子......」感覺情形不對，胡振華趕緊轉移話題。「讓華兒笑話了，姑這是沙子眯了眼，你等著，姑這就給你做去，讓你吃得好好的！」扭頭擦了擦眼角，胡澤慧低頭在褲也上抹了抹手，緊步走進廚房，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活力，彷彿年輕了十歲。在鍋、碗、瓢、盆合奏的交響樂中，胡振華把東西搬進了客房，並在院內溜達起來。

山中的天黑的很早，習慣了電燈的胡振華在天黑之後反而有些不適應房中那盞煤油燈昏暗的亮光。胡澤慧整整做了一大盤餃子，正飢餓的胡振華在確定老姑真正吃過了之後看、毫不客氣得將一大盤吃了個凈光，胡澤慧看著胡振華那虎頭虎腦的樣子，眼中充滿了柔情，彷彿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化作了虛無。老姑的日子過的哭啊，看著房內那幾個陳舊的傢具，胡振華完全能夠體會到老姑這麼多年的辛酸，看來當年爺爺還是做的不對啊，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豈能因為面子而管不問近十年間，任誰不是一肚子怨氣。想讓爺爺和老姑和解，這很有挑戰性啊！沒事，咱是誰？穿越界人士。連這一點小事就做不好嗎，且看山人妙計！給自己打了氣兒，胡振華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老族長的任務本就是那麼一層意思，想和大女兒見見面，這一次將胡振華派過來從事農事，時間是一年，這其中的意思就是想讓胡振華化解他們父女的一些恩怨。當然了，老族長給胡振華的任務也不算簡單，就是讓胡振華親自參與農事，一年之後會來將自己的心得說說，若是老族長不滿意，那胡振華還得再次重回山村，直到他達到老族長所要求的標準，這其中就是想讓胡振華體會做農活的不易，對比今天胡家的繁榮，讓其得知任何事情均不是一步呵成，必有艱辛的奮鬥過程。夜市讓胡振華親眼目睹胡氏家族是怎樣發展的，最本質的東西是什麼，更是讓胡振華體驗其老姑的艱辛生活，讓其對於現今來之不易的生活要倍感珍惜。同時呢，也希望能從胡振華口中探探大女兒的態度，若有可能就會趕來和大女兒見見面，最好能和解，人老了，對於親情有時看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