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To Be Or Not.06

番外二.To Be Or Not.06

我不能絕望,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要救自己,一定還來得及。

可僅僅如此,絕望的循環也是不會斷絕的。

這真是在夜晚嗎?如果這真是凌晨時候,為什麼自己眼前總是有一片朦朧溫和的亮光,就像冬日稀薄又不可思議的陽光般籠罩在身邊,自己都能嗅到那光線的味道,濕鹹的就像埋在雪地里生鏽的某種金屬。

「師兄,你看到了嗎?」

「什麼?」

「你身邊的陽光,好亮……刺眼得都讓我睜不開眼睛。」

蕭默珩輕輕的笑了,優雅得一如往昔。可張良卻突然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頭,那樣認真的眼神放佛真是看到了什麼般,讓他不禁失笑的想要坐起身來。

「不要動,師兄你先不要動。我聽說,人在黑暗中是不會說謊的。我,只是不想聽到你說謊。」

「子房?」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如果這世界上還有恐懼的話,如果還有蕭默珩意想不到的恐懼,那便是來自於他心底這股不可擺脫的深深絕望。閉上眼睛的那一剎,蕭默珩還是流淚了,他第一次流淚的讓那人蒙住了自己的雙眼。蕭默珩絲毫沒發出聲音,可淚水就是從緊閉的雙眼中不斷流下來,潤濕了那貼著眼瞼的布料,顯出一片沉沉的深色。

「子房,我到底該怎麼做?」

在一片純粹的黑暗中,蕭默珩感受著那人的吻,那人的黏著汗液指尖,那人的每一寸皮膚,除去了視覺后,彷彿他身體其他器官都變得異常敏感,張良呼出的溫熱氣息一次次擊打著在蕭默珩的意識,張良滑潤的舌尖由腹溝往上,這漸進的動作似乎是冷凝的液氫,這些慾望和情愫被壓抑著逐漸扭曲變質。

借著窗外車燈偶爾掃過的光亮,張良能隱約在鏡中看見黑暗中的他和蕭默珩,那樣的動作,根本不是共愛或者交歡,而只是像在撫摸著自己。因為他所有都屬於那個人,他已經不需要那個自己了。

「你在找什麼?」

「沒……沒什麼?」

蕭默珩馬上轉過身,小心的將什麼東西握在了手中,而對面的張良端著手中的咖啡,他斜靠著門框靜靜站著,那樣直白而又警戒的眼神一直停在蕭默珩身上,緩緩的上下打量著蕭默珩,那眼神就像是要把蕭默珩撕裂一般。

「師兄,不要跟我說謊。」

「我只是在整理東西,只是……想看看有沒有頭痛葯或者其他的。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根本沒睡,所以我……」

「所以你現在就該躺在床上,好好的,再感受一下夜晚的魅力不是嗎?」

等蕭默珩反應過來,張良已經走到他身邊,那人欺身而上把他壓倒在身下,伸手便開始解蕭默珩剛剛扣好的衣扣。

「不,子房,不要。我要走了,你先不要這樣。」

「要走?你去哪裡?」

「公事,我去談一些工作的事,回國也要工作,不是嗎?」

張良注意到當自己靠近時蕭默珩迴避的神色,顯然是連簡單的親吻也不想。

「那麼,你都跟誰談?」

「就是大學時期的老師還有幾個同學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我馬上就會回來的。」

張良聽著點點頭,他失去了興緻的緩緩起身,站在一邊喝著自己的咖啡。

「老師,還有同學?你確定嗎?」

「嗯,時間有點趕,不說了,我先走了。」

聽著門鎖合上的聲音,張良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冰冷下來,他拉開身後的抽屜,淡淡的掃過一眼后便滿是邪氣的勾起了唇角,這樣自嘲的笑容中竟透著不可言喻的殘忍。張良側身看著從窗外花壇邊匆忙走過的蕭默珩,短短的凝視了幾秒后他才穿上了襯衣。

「蕭默珩,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嗎?無論你要去哪裡,我也會找到你,再也不放手了。」

「因為,我就是你啊!MyBaby.」

研究所,實驗室。

「姒姜,結果出來了嗎?這些葯到底是什麼?」

越姒姜望著玻璃片中的白色粉末皺起了眉,她不耐煩的取下白色醫用手套后才靠著身後的實驗桌嘆了口氣,回道:「是麥角醯二乙醯胺。」

「什麼?」

聽到這個詞時,蕭默珩幾乎不能自控的緊握了手中的水杯,因為太過用力都可以看到杯中液體激烈的震顫。真是沒想到,現在連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要破滅了。

「你剛才說,這些是LSD?」

越姒姜並沒有回答,而是脫下了自己的白色實驗袍,拉開椅子在蕭默珩對面坐下后平靜的喝起了麥茶。實驗桌上的燒杯中有一些早上沒吃完的泡麵,越姒姜跟蕭默珩不一樣,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但是他們可以互相扶持。

「我現在就打電話叫陸離過來,你先呆在這裡好了。」

「不要,不能報警,姒姜……現在還不能!」

蕭默珩搶過她手機時因為動作太激烈,把那褐色的麥茬都灑了一桌,液體順著紋路流下來在越姒姜的褲子上暈開了一片。

「蕭默珩,你幹什麼啊!」越姒姜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張良他這裡早就有問題了,你自己也很清楚,那你現在到底該做什麼?」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就是因為我知道才更不能把他丟下啊!我不能讓他去精神病院,一年前就是因為我走了他才會變成這樣,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他一個人了。」

「蕭默珩,你搞搞清楚,不是什麼狂躁症抑鬱症,他這是精神分裂啊!你十四年前就該把他送進去了,他那時候自殘自殺還傷人的,鬧出的亂子還少嗎?現在他連我這個一起長大的人都忘記了,總有一天他也會忘了你!但那之後他還會做出什麼來,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

「當年讓你爸別領養這燙手的山芋讓他直接送醫院他不聽,好了,現在你爸死了把拖累留給你了!」越姒姜氣憤的拉大了聲音,她看著眼前仍然拿著自己的手機毫無反應的人。果然,他們的腦子都TM有問題。

「當年子房還那麼小,況且他的親人都不在了,我們怎麼能放下他不管呢?」

「可他跟他那個殺人犯老爸一樣腦子有病啊!小時候就整天說自己弟弟還沒死,要把東西還給他什麼的,你不清楚嗎?原來我以為這幾年他好得差不多了才邀請你去英國的,可現在一看根本不上這回事。」

「子房,我知道怎麼穩住他。」

「我管你呢,反正就這樣,你就別管了,我知道一家很好的療養院,我會讓朋友好好照顧他的,先從簡單的藥物治療開始。」

越姒姜拿起旁邊的電話,可還沒按完號碼就被切斷了。她不禁抬頭看著蕭默珩臉,那是一種她從沒見過的堅定的眼神。

「蕭默珩,你搞什麼?我是在救你啊!如果你想救他,就應該送他去該去的地方!」

「我不會讓他去的,我自己可以處理好,我自己就能救他。」

「這話你是認真的嗎?你知不知道後果可能……」

「因為我知道除了我,誰都沒辦法,在那裡,在那種地方他一個人會死的,我不會看著你們送他去死的,我不能,我絕不能再讓他一個人。」

「我們?蕭默珩你說我們在送他去死?我看你真應該跟他一起進去!」

越姒姜放下話筒,她一時語結的掏出了煙盒,聞道那股煙草的味道越姒姜才慢慢冷靜下來。真TM是該死的愛!可這也能叫愛?女子敲掉積下的一截煙灰,她又記起了陸離的話,難道,這就是屬於他們兩人的那一種愛嗎?簡直都是TM操蛋。

「我來,只是希望你能幫我。如果你還是我朋友的話,就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

越姒姜扭頭睜大了眼睛,她看著這個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蕭默珩,只是一口一口的吸著手中的香煙,像是一種發泄。等到煙火終於熄滅時,越姒姜才扶著額頭深思起來,她看著顯微鏡下的粉末樣本,說:「你也自修過神經科,應該知道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安靜下來。你知道,LSD能讓人看到逼真的幻覺,時空扭曲、產生聯想、嚴重精神錯亂,服用者也許會有自殺或者自殘行為。這樣說吧,也許他認為你就是他的幻想之一,就是說,也許在張良眼中他根本一直看不到真實的你,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想像。」

「就像那一次在機場?」

「對,就像在機場,我只是幫你拿了件外套,可在張良眼中可能變成了其他影像。」

「所以他才會那樣的,是嗎?」

「沒錯,不如你把他帶到我這裡來看看,我們嘗試著一起治療,或許有效果呢?」

越姒姜本來還想勸些什麼的,可她還是放棄了。越姒姜也很明白,憑著這兩個人之間的羈絆,要分開或者只救一個人也好,那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們能自己救自己。

「我看這樣,你把這些拿回去,會有些作用的,至少能讓他保持安靜。」

「嗯。」

「先用Trimetozine和Haloperidol作為維持性藥物。不行的話,就直接注射Olanzapine。」

「直接注射?」

「哦,這葯的確有些副作用,它對每個患者的效力也不同,但你不用太擔心,這些藥物作用都不太強,你只要注意劑量好了。

越姒姜邊說邊整理好了滿滿一包,還有幾個一次性注射器和針頭,加上幾瓶消毒水。遞給蕭默珩時,那人淺笑著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什麼看?」越姒姜不滿的說道:「怎麼?這麼感動我送你去死?」

「謝謝。真是,很謝謝你。」

「記得,一定要注意劑量,還有萬一有什麼事一定要打我電話,一定要打!」

「嗯,我會的,那就先走了。」

直到蕭默珩離開很久了,越姒姜才抬起頭來望著牆上的時鐘,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映在她的臉上,一條一條的光帶使女子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和,就像一個普通女人那樣的柔軟神色。

她望著窗外,深深的說道:「默珩,記住了,只有先救你自己,才能救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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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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