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劫難將至(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劫難將至(五)

晉陽——這是一座魏國曾經的邊城,因為處於秦魏的交界處,而且時常跟匈奴人打交道,所以這裡繁榮富足是商販們彙集和交換貨物的好地方,可是在魏國手下時晉陽邊患不斷,特別是在三年前一場匈奴人的突襲中魏國不僅大敗,而且還被秦人趁虛而入的丟了城池,蒙恬在這一戰中立下大功,回咸陽之後就被調到北方抗擊匈奴去了。

這一路上趙衍沒有說什麼,他跟嬴政簡單彙報完這幾天來的所見所遇之後就默默跟著他們,態度跟之前想比很是冷漠。趕路的時候嬴政不好多問,但這下到晉陽後有了足夠相處的時間,嬴政才叫他到了自己房中。他們像往日一樣對坐在一處,本來備下了酒水的嬴政卻將那酒換作了清茶。見這人動手,趙衍也馬上提起了茶壺,給嬴政跟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這次不怪你,我沒想到厲楠遠居然是那樣的人物。」

「是我打亂了你的計劃。」

「沒有,現在他們還不是都被帶到了這晉陽城,被帶到了秦地,所以,我的計劃一點沒變,雖然執行之人換成了洵尚而不是你有些讓我失望,不過你不必在意,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讓你身陷了險境。」

趙衍抬起頭來看著嬴政,眼神有些奇怪,「為什麼君上一定要停在這裡,而不是帶他們回咸陽去?」

「什麼意思?」

「卑職猜不透您的心思,還請您解惑。」

嬴政看他的神情才猜想著道:「你是在怪我沒有把洵尚之事提前告訴你?」

「不是。」

「趙衍,你不用掩飾,我之前沒有提前告訴你的確是我有試探和監視的意思,因為,我並不完全信任你。」

想起之前在海邊的那一晚上,趙衍才有些諷刺的說道:「您的心思真是常人難測,您說的那些不過是為了讓我放下心去矇騙洛銘,沒想到厲楠遠提前將我識破,並沒有按著您所想的那樣去發展,對不對?」

「趙衍……」嬴政久久的看了那人一眼,問道:「你怎麼了?」

「卑職只是問問。」

「洛銘跟你說了些什麼?」

「不過是說了些他以前的事,每每將我當作他的師弟而已,這個您應該已經猜到了。」

這個人不對勁,嬴政本來坐過去拉起他的手,可沒想到自己才剛碰到趙衍的手背他就一下躲開了。

「看來,你心中對我的疑問不小。」

「您特意將消息放出去,是想引張良過來?」

嬴政收回了目光,「趙衍,你既然已經猜到,又何必多問?」

「為什麼您要兜一個這麼大的圈子,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殺了卧岫莊裡的人?」

「這個……我嬴政既然身為君王自然是手握生殺大權的,但這麼輕易就讓他們死了還有什麼意思?」

趙衍一下變得認真,「您想怎麼做?」

「你沒不這麼急迫的問過這些話,怎麼?還是心軟了?」

「卑職沒有。」

「那就不要再多問。」

見他如此的態度堅定,趙衍也就不想再答話,應了聲好之後就要告退。

「你去哪裡?」

「聽聞李大人就快到城門處了,卑職想去跟李大人敘敘舊。」

「敘舊?你跟李西垣難道有什麼舊情?」

趙衍回答得不急不躁的:「李大人跟卑職多番一起出生入死,當然是有情義的。」

「可趙衍並不是一個這麼拘泥於所謂情義的人。」

「那是因為趙衍以前並不知道情義為何物。」

嬴政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你說什麼?你說自己以前不知什麼是情是義?」

「不錯。」

「這樣說來,過去那三年寡人對你是沒有半點情義了?」

「您是君,日後還更可能是這天下的王,卑職這樣的身份要與您談情義,豈不是一件既危險不過又可憐不過的事嗎?」

嬴政幾乎已經確定了什麼的站起身來,「趙衍,你在卧岫庄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不過是在那裡讀了幾日書,大王不必多想。」

「是厲楠遠?還是洛銘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

嬴政一下氣惱的靠了上去,「你竟敢欺騙我?」

如此貼近之下,趙衍更能感覺到這眼神的凌厲,「我的啊衍,從來不會跟寡人說出這樣的話。難不成,你是中了什麼他們的邪術?所以才會這麼的心神不定?」

「大王,您真的多想了,如果您不信任阿衍,大可將阿衍處置。」

嬴政定定的看著這個,他覺得趙衍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的他眼神堅定而純粹,彷彿他的世界中只存在著自己,只有君上一人,但現在卻複雜得很,讓嬴政有些看不透,一點也不像是曾經的趙衍。

「趙衍,這是你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寡人說話,你在脅迫我?或者是在利用我對你的感情嗎?是因為張良還是洛銘?你不想看著他們死,在心中對寡人的做法百般的不滿意,對不對?」

「不是。」

「那是什麼?」

「卑職只是一介下民身份低賤,君上您不管怎麼吩咐都是應該的,但請君上以後不要再輕易許諾也不用再使那些心術,只要是君上您的吩咐,阿衍一定都會照做,也算結果不盡如人意也不會忤逆您的意思,但君上若是將卑職當作一個萬物,而還需他人來在卑職身邊監視、試探才能放心,那大王您大可對阿衍棄之不用或都以罪論處都可以。」

早在幾年前嬴政就將洵尚安排在了卧岫庄作眼線,早在那時候他就算好了想好了,原來洵尚是他的內應,嬴政是假裝得那麼完美,是用了那麼多理由跟溫言軟語來說服自己欺騙於洛銘,但最後他竟然發現其實自己在整個這一環中可有可無,這讓趙衍很是失落,他覺得自己在嬴政心中不知是何物,或許……是連一個玩物都稱不上的人吧,只有在那人心血來潮的時候負責配合著那人的情緒。但趙衍始終不明白,他如果跟洛銘跟張良他們都沒有關係,那麼嬴政何必來做這些多餘的事,何必一定要自己去演這麼一出呢?難道……他真的會是蕭默珩,真是像洛銘說的那樣?趙衍想到了在夢中出現的那些場景,但那是夢嗎?是夢還是回憶呢?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想弄清楚自己是誰?趙衍抬起頭來,他看著嬴政,幾乎就要問出口了,但那句話還是被咽了下去。問了他又有什麼和呢?答案不過是兩個,是或者不是,可就算嬴政說不是,現在的趙衍也未必會相信他,既然不管嬴政說什麼趙衍也不會全然相信,那他還不如不開口。這時,陸離從外頭敲了敲門,趙衍趕緊退到了離嬴政好幾步開放的地方,規規矩矩的站好了。

「大王,李大人跟蒙恬將軍到城外了。」

「嗯。」

陸離繼續彙報說:「趙嘉已死。」

「越姒姜呢?」

說到這裡,陸離的臉色變了些許,「她被一起帶到了晉陽,不過多久大王就能一見。」

「多年不見,你也不會想起這個妹妹嗎?」

「卑職跟越姒姜沒有關係,我是陸家的人,而不是姓越。」

「你這當哥哥的不想她,我這個故人倒是有些想她了。」

陸離不去猜想嬴政話語中的意思,將話題扯開了,問道:「大王可是要傳他們來殿中回稟代郡一事?」

「讓蒙恬一個人過來,李西垣么……」嬴政瞄了瞄一邊的趙衍,故意說道:「趙大人想跟李大人敘敘舊,且將時間留給他們。」

敘舊?陸離有些好奇的看了趙衍一眼,只說:「那趙大人跟我一起去城門口吧。」

「嗯。」

點頭之後趙衍也就跟陸離一起走了。

這個晉陽城真是沒什麼變化,除了從魏土變成了秦地,越姒姜想著,看著這高聳的城牆她又想起了三年前的事,那時候趙玦拚死護了他們出城,那情景還歷歷在目呢,不過後來想想,嬴政是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所以那可能也是一個局,不過是嬴政算好了的一環。現在還能再相見,越姒姜竟然還覺得很是期待,她想看看嬴政會不會依舊是三年前那副惑人心魂的偽善嘴臉。本來她以為嬴政會出現在城頭的,沒想到在城頭出現的是趙衍,一見到這人越姒姜就心中恨恨的直顫,在中牟城的時候她就該了結了他的,但張良偏偏不肯,說是要利用他引來嬴政好來個瓮中捉鱉,但被這人引來的還是一場死局。他們沒有勝算,早晚都躲不過覆滅的這一天,雖然不甘心但越姒姜心中還是很清楚的,對這一點趙嘉跟張良又何嘗不清楚,說到頭來,他們都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趙衍。」走過城門的時候,越姒姜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滿是鄙夷。

「趙大人,別來無恙啊。」

趙衍拱手,道:「李大人。」

「多日不見,趙大人倒是憔悴了不少。」李西垣忽然湊了過去,小聲說道:「大王可是精力充沛得很,倒是辛苦趙大人你了,怎麼也沒吃點東西補補?」

猜到了這人說的意思,趙衍投過去一個略帶嫌惡的目光,這下才讓李西垣覺得自己這玩笑開得不合時宜,看來這人這段時間跟嬴政相處得不好,難道是嬴政另有了新歡?寒暄幾句后,李西垣也進了城,放下越姒姜跟趙衍一起去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君染山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君染山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劫難將至(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