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妹夜話 奇人命格

第六章 姐妹夜話 奇人命格

「弦歌,怎麼會受傷了呢?」壽辰那天,我正在房裡養傷,就聽見門外傳來銀枝的聲音。

少爺體恤,特意去大小姐哪裡吩咐銀枝過來看看我,也好好說說話。知道她今晚要過來,我也是提前在等著她,這麼久我也沒有見過她了。所幸這些日子來,銀枝的身體也是慢慢好點了,每日里做些綉活兒,總比在洗衣房裡要輕鬆的多,再有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葯,已經不再如以前那樣病殃殃的了。

「銀枝,快過來,下午聽少爺說,你能來看我,我可一直在等著呢!咱們也好久都沒見了。」看銀枝過來了,我自然是高興萬分,一直以來我都放不下她,見如今她也熬過了那些苦日子我也算是覺得心裡好過了些。

「本來想著早些過來的,只是大小姐的衣物出了些岔子,耽擱了一會兒。」銀枝走到我的榻上坐在一邊,給我掖了掖被角。

「怎麼回事,衣物怎麼會出了岔子?可有什麼麻煩?」

「沒事的,就是小姐那裡的一件本來今晚要在將軍壽誕上穿的衣服,不知怎麼的竟然裂了,這不,小姐記得要命,讓我們幾個綉娘現補了補,在裂紋那裡補了一個花樣。」

「好好的衣服怎麼會裂了?」說實話後院那幾位小姐的事情實在是尷尬,夫人雖然對幾位另出的小姐公子沒有苛待,可總歸是有人不甘居於人下,三天兩頭的鬧出點事來。

「誰知道又是誰做的呢!哎,別說這個了,你怎麼會受傷了?」

「我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天在桃林那裡不知道被誰打昏了,莫名其妙的遭了這災禍。」關於在桃林遇見呼倫公子的事情少爺囑咐了我不要外傳,我也就只得隱瞞了下來。

銀枝拉著我的衣領看了看脖子上的傷口,又見後頸處青紫一片,「哎呀,這怎麼傷的這般重,看著傷口也怪疼的,怎麼就遭了這災禍……三少爺可幫你請了大夫?大夫怎麼說?可會有什麼要注意的?」說著說著,眼圈就含了淚,那樣子生就是比自己生病時還要難受。

「我這不是沒事沒事嗎!少爺已經請了大夫來看,特意麻煩了司神醫的徒弟幫我看了傷,已經沒事了。你也不用擔心。」看銀枝那副樣子我實在是說不出我這傷口還疼的要命那種話來,我怎麼可以那麼狠心的對我這個好閨蜜那麼殘忍呢!

「這怎麼像是好了的樣子啊?也就是你在狂騙我。那司神醫的徒弟也是醫術高明,有她看也是放心,只是千萬別留下什麼疤痕病根兒才好,你可得好好養著。」銀枝的樣子似是還不放心,只恨不得把我一直照顧到傷好才算罷休。「你也別說我多嘴,只是你這人,倔強慣了,以前那時候也是,明明累成那樣,也不說聲,自己渾身是傷,你騙得了什麼人呢?說到底,那時候都是我連累了你。你又何必一直幫著我呢!」

「你可別這麼說,那些日子怎麼苦了?苦點就苦點,你是在這裡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的衣服都是你幫我縫的,我生病了也是你照顧我的,我幹活干晚了也是你幫我留著飯的。你不對我好我那會對你好啊!咱們是好姐妹,你以後可別再這樣說了!」

「嗯,咱們一直是好姐妹,永遠是!」看著這丫頭可算是不想那些事兒了,我也算是放心了,銀枝性子溫婉,說起來我到一直覺得她不像是個當下人的命,不過誰沒有點過去呢!也是太過於溫婉,總是把自己當成累贅,心思總是重了些,我也一直擔心她會亂想。

「說起來,在過幾個月就是大小姐的及笄禮了,夫人不是說過,等小姐及笄就把親事辦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會如何。你以後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呢?可不能跟著小姐嫁過去吧!」我倒是有點擔心銀枝以後的路了。

「當然不會,聽小姐房裡的人說了應該就是小姐的大丫鬟琦雲和寒霜會跟著小姐,在有可能是夫人還會給小姐安排幾個吧!反正和我們這些綉娘沒關係。」

「沒關係也好,這陪嫁丫頭怎麼著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再說了又不是和她們一樣是跟著主子長大的!」

「是啊,怎麼也不好。看大小姐和二小姐那樣子就是了,整天也不知道是打到的什麼主意,鬧成那樣也不知道將軍府的顏面。」銀枝從案子上端了一盤點心,「給,我給你帶的,嘗嘗看。」

「這個好吃。我最喜歡了!銀枝你真好!」這雪雲片也是府里廚子拿手的點心,我也跟著少爺沾過光,只是少爺不喜甜食,我也沒那麼幾次機會嘗到。

「你說大小姐和二小姐?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了?」對著兩位小姐的事情我還是比較好奇的。

「不就是那點事嗎,整天不是這個鬧就是那個鬧,前幾天那件衣服的事不就是一回。聽說昨日二小姐院子里有外男出入,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翻牆進去的,被巡夜的小子看見了,只是沒拿住,聽說都鬧到老爺面前了。」

「怎麼竟會有這種事?這可是要命的大事啊!」

「可不是嘛,這陣子青姨娘那裡那位和大小姐親近的很,三天兩頭的過去。看樣子也開始要不安分了。」

「就是那位庶四小姐?」

「也就是半個小姐吧。」

在燕國,等級分明,尤其是家中嫡庶尊卑,姨娘侍妾的都是奴才,就是庶出的公子小姐也只算是半個主子,府里的二少爺是將軍的侍妾馬氏生的孩子,只因年少就進了軍營,隨著將軍南征北戰,也是少年英才,這才進了宗碟,掛到了原夫人的名下,算是嫡子,與另外兩名少爺排行。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軍功換來的,別說是後院那些整天不安分的小姐了。

「那倒真是,銀枝在大小姐院里也一定要警醒些,別扯上那些那些事兒,咱們爭取好好做事有個好出路。」

「是啊,我倒是會注意的,要是以後能進了繡房,得主子垂憐放出府去也是好的,總不用一世為奴,代代為奴。」

我們兩個吃著雪雲片,我也拿了一些乾果子,說著說著也過了許久,聽著門外有動靜,我尋思著應該是少爺回來了,忙披了件外衣出去看了看。

正值三月底天氣仍然帶著一股寒意,別說是已經這麼晚了,門外也是刺骨的寒意。我取了件大披風,看少爺進來也是渾身帶著寒氣,忙遞給少爺,先暖暖身子。

「出門的時候不是也帶了披風嗎!少爺怎麼不用,這天氣還冷呢,要是著涼了可怎麼好!」看著少爺這幅樣子,我瞅了一眼青雲。

「可不是,少爺非把自己的衣服給了五少爺,說五少爺年幼不禁風寒,也不想想自己!」青雲對少爺這做法頗有微詞,也不敢直截了當的說什麼。

「好了,我這是看著小五年幼,身邊又沒有個盡心的,也怕大半夜的再回來吵了你休息。便就這樣了!」仍是那樣淺淺淡淡的嗓音,只是如今這語氣中總是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爺,瞧你說的,我們這做奴才的,自然得為了您盡心,我哪能這麼早就休息了,您以後可不能再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啦!」我推著少爺回了房間,把早已準備好的炭盆斷了進來,又取了個小手爐放到少爺身邊。

「嗯,知道了!你傷還沒好呢,回去歇著吧,讓青雲來伺候就好。」

「知道了,爺,褥子都給您鋪好了還要沐浴嗎?」

「快去休息吧,下去!」見我還在一邊,少爺又趕了我一次。直接喚青雲進來伺候。

今日顧嫂也放了個假,回去看自己的丈夫,偌大的疏筠園裡空空框框的,到了晚上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院子里假山上的流水聲。我去廚房煮了點糖水,想著給爺醒醒酒氣也好。

加了銀耳百合蓮子,放了一點點的珍珠米,再就是顧嫂腌制好的蜜棗,並不複雜的也省時間,少爺一向不喜飲酒,看來今日也是將軍壽誕,身上也有酒味兒,這粥羹他平日里也喜歡,並不黏膩,味道也算是清爽,如今來解酒最好不過了。

我拜託瑜宿把銀枝送回去,這麼晚了一個人也實在是不放心,前天大白天我都能被人敲了一棍子,更別說現已入夜。

「麻煩你了,瑜宿,我在廚房給你留了一份銀耳粥,你也喝點吧!」

「小歌,那我先回去了,有時間再來看你,你好好養傷啊。麻煩這位大哥了。」

瑜宿仍然是那副冷酷的讓人難以接近的模樣,看著兩人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黑幕之中。我也轉身回了小廚房,把溫度正好的粥羹送到少爺房裡,勸著他用了點。

入夜的疏筠園靜悄悄的,我躺在床上,傷口一直在疼,只好慢慢的挨著。不知怎麼的,我的思緒又回到了茶菇鄉,我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著父親母親的生活,流落異鄉的美麗舞姬,不得志的窮秀才,就這樣成了親,我看著他們有了孩子,看著那兩個女嬰落地。一個聰明靈巧,討人喜歡,一個性子冷淡,天有異瞳。看著她們從小打到大,看著她們一家人的生活,看著窮秀才買葯給自己的妻子,看著後來那在病重看不出當年美麗面容的女人,看著她又懷孕了,看著那兩個女童被賣給了人販子……

我不知道這些年我記得什麼,只是那些時光對我而言已經很遙遠了,我到現在已經想不起那對夫婦的面容,我也想不起喚他們父母的情景。在這個夢裡我似是看到了這些年的恨,只是一切都成空了。我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看了那個家庭,早已經忘卻了那也是我的家,是我的經歷。

我一直都知道我有些地方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那些從我出生時就一直存在於我的腦海中的畫面,經文,甚至是記憶……我都不知道我來自何處。

記得那年有個瘸腿的和尚雲遊到了村子里,以看相算命為由在村裡化緣。那裡人們分不清真假,大多都去求了一簽,人們捧著自己的命運,仿若那美好的遠景已經實現。幾個孩子貪玩,在他的身邊跟著他。偶然的我看到了他的眼睛,良久,我的眼裡只有那雙眼睛,我從哪裡看到了很多,又記起了平日不會再想的存在於我的夢中的畫面。那雙眼睛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只是記得他沒有在村子里批命,悠悠的帶著那破布袋離開了。

「李家有女,生逢亂世,禍國妖顏,命中帶煞。小女娃,這是你妹妹的命格,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老夫離去了,至於你,老夫看不透啊,我也不敢看……」

看著那離去的老和尚,我只聽見了這樣的話在我的腦海中迴響。看著那個人,我似乎有種揭開秘密的衝動,終究還是算了吧。

我的妹妹與我長相一模一樣,只是她有一雙很美的黑色眼睛,從小就聰明伶俐,長得也是漂亮,我讓我的眼睛是紫色的,繼承了我母親的樣貌,從小就是被村子里的孩子歧視,只是我性格孤僻了些,到也沒人來惹我。

今晚,我又想起了她,也想起了那個和尚的話,「禍國妖顏,命中帶煞」到底是什麼樣的命運經歷能把一個女子變成這樣呢?

玉瑾,玉瑾,你如今又是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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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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