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斷腸食心人(4)

第二十七章 斷腸食心人(4)

「是你殺的人?」張天宇大概聽明白了,搞的多麼妖異恐怖的死法竟然是這個大半夜扮女人的傢伙的「傑作」,還殺了孟婉的心上人。

你tm還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啊!張天宇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上去狠狠地給他兩耳光讓他清醒一下,可孟婉身上的甲蟲已經開始躁動起來,一叢一叢彷彿剛剛衝出牢籠的猛獸,順著她的腳掌蔓延到地面上,烏壓壓地像漆黑的潮水,潮水向地上的男人涌去,也沒有放過張天宇這個帥到騷包的旁觀者,一想起如影隨形的臭味,他的胃裡就是一陣翻騰,馬上雙腿亂蹦,期望施展凌波微步一樣的絕世武功,一下子就從困境中掙脫出來。

「也好,你殺了我吧,你在古城路失蹤的,叔叔阿姨都以為你死了,哭得眼睛都花了。我也以為你死了,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為你報這個仇。如今,最後還能再看到你,我很高興。」男人手中的刀子被扔到了地上,他低頭看了一眼刀子說:「婉兒,還記得嗎,我當上外科大夫的第一天,你對我說我的手就是天生拿手術刀的。可是最後,我卻只是用手術刀為你報仇,卻不能用它救死扶傷,呵呵,我這雙手啊~~」

「孟婉!」張天宇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鍾靈說了孟婉這種情況是被母蟲寄生,最終也會成為母蟲的食物,現在看來她好像還有自己的意識,說不定還能救回來:「你是被你身上的蟲子利用了你知不知道,趕快回頭,說不定還來的及。」

孟婉猛然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張天宇,雙眼像燃燒起了滔天大火,兇狠猙獰,她嘶嘶地笑,說:「你懂得還真不少。只可惜……」她的身子突然化作了一團黑色烏雲一般撲頭蓋臉地向張天宇壓來,組成這團烏雲的黑色甲蟲密密麻麻鋪天蓋地,他左竄右跳,好像都逃不出這個包圍圈一樣,急的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句話:「趴下。」是鍾靈的聲音。

趴下,那豈不是等死?腦子還沒琢磨明白,四肢已經執行命令,張天宇身子一軟,撲到了地面上,頭頂上好像掠過一層淡黃色的光,火焰瞬息而起,他的身子被人一拽,脫離了火焰圈子,鼻子里卻嗅到一股濃濃的焦臭味,恐怖尖銳的嘶吼聲不斷地響起,他一抬頭,孟婉雙手高舉,黑色的甲蟲密密麻麻地羅列起來像一層盔甲一樣將前方的火焰遮擋住,被燒死的甲蟲一層一層,這些甲蟲卻前赴後繼,滾過火焰,將孟婉整個人託了起來,彷彿一陣龍捲風一樣向著巷子一側颳去。

「追!」鍾靈緊隨其後。

張天宇正要去追鍾靈,地上那人突然一跳拚命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他的腳踝,抓得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那人大喊一聲:「不許去抓婉兒」,就合身撲到他身上來。

別看他長的挺瘦的,卻也有把子力氣,這一下壓得張天宇白眼直翻。他雙手迅速成拳,照著那人的下巴狠狠地打過去,打得他頭一歪,壓在張天宇身上的力氣就鬆散了,他趁此時機坐了起來,雙拳連揮,口中大罵道:「你個死變態,大半夜你扮女人,還殺了那麼多人,今天我教教你什麼叫為民除害!」

那人一邊痛哼一邊嘶喊:「我扮成女人就是為了辨別你們這些臭男人,在街上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的無恥之徒,我是為民除害!」

「你tm不是臭男人!」張天宇氣不打一處來,這分明是崇母媚女嗎!

「我跟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你是多長了兩隻眼睛還是多長了一個鼻子,我看你就是tm的心理變態……」張天宇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揍他,他也毫不示弱,跟張天宇拳來腳往,殊死搏鬥,幸好張天宇身具神力,終於將他制服在地,張天宇壓在他身上氣喘吁吁。

張天宇平復了一下呼吸,起身又要走。

「你幹嘛去?」

「追孟婉啊,也不知道我師傅追到沒有。」

「不要,求你放過婉兒吧,她已經,已經夠可憐的了。」地上那半死的傢伙突然又像犯了瘋病一樣叫喊起來。

「你個白痴懂什麼!那孟婉是被妖物利用了,現在她還知道尋找她的心上人說明她的意識還存在,說不定還能救回來,你個白痴還攔著我?」

「你……你是為了救她……」

「當然啊!」

「那你……」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陰森恐怖,五指如鉤狠狠地抓住張天宇的肩膀,根根入肉:「一定要把婉兒救回來,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我特么怕你啊,還是欠你的啊!

想是這麼想,但張天宇還是掏出電話給鍾靈打電話,鍾靈在手機里指揮他向古城路側的大樹後面走去,他才發現原來這裡還有一條小徑,怪不得剛才那傢伙能兩次從他身後跑過去裝神弄鬼。後面有兩條岔路,他按照鍾靈說的一條兩腳生風地追了上去。

「這裡!」猛然看到鍾靈的身形出現在拐角處,對著他打了個手勢。

「師傅,人呢?跑了?」

「是跑了,可是,跑不了。」鍾靈微微一笑,指了指地下。

「你是說……在這下面?」他一低頭,看到了一個已經打開的古力井蓋。

「黑暗之蟲,逐臭之豸,這城市裡,只有這下面最適合它。剛剛那把火已經燒傷了它,它必定趕回老巢療傷去了。」

「那怎麼抓?」

「下去?」

「怎麼下去?」張天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

鍾靈輕輕一躍,已經站到了古力井底,她白生生的手一伸,示意他踩著她的手下去。

這多不好意思,好賴他是男人。

看出張天宇有些忸怩,鍾靈不耐煩了說:「那我自己去追,不燒死它們,蟲子只會越來越多。」

「別,別,我這就下去。」張天宇油然而生了一股拯救全城人民的英雄氣概,也不顧不得什麼體面了,手腳並用踩著鍾靈的手爬了下去,雙腳一著地,就覺得踩到了一汪臭水,濃郁的臭氣一層層翻了上來,好像漚過許久的爛菜葉子。

古力井裡豎向的空間很窄,張天宇跟鍾靈兩個人只能緊緊地擠在一起,他微微一低頭,就能嗅到鍾靈身上好聞的清香,那種清香彷彿是大自然花草青春吐露的芬芳一樣,沁人心脾,讓他稍稍有些心猿意馬。

下水管道里漆黑一片,瀰漫著終年不曾通透的臭氣,時不時地有些臭水沿著管道滴落,發出持續卻讓人煩躁的滴答聲,張天宇想屏住呼吸,卻還覺得憋的慌,只得跟鍾靈說話轉移注意力:「師傅,這岔道這麼多怎麼找?」

「它急著進化,走不遠。」

「進化,那孟婉豈不是……」張天宇的話還沒說完,鍾靈就停下了腳步,在她的對面,一方漆黑的空間里,傳來了劇烈的喘息聲,隨著喘息聲,兩點光芒起起伏伏,就像猛獸的眼睛,危險而猙獰。

張天宇打開了手機上的電筒,亮白色的光芒一下子將黑暗的空間打亮,一身狼狽的孟婉正窩在淤泥髒水堆積的角落裡,不停地喘息著。剛剛的那把火應該是傷她傷的不輕,她身體上的甲蟲明顯少了很多,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慘白慘白的肌膚。她的臉龐也被灼黑了,只有兩隻眼睛,好像吸進了手電筒的光芒,亮得驚人。她定定地盯著鍾靈說:「鍾大天師,能不能高抬貴手?」

鍾靈嗤笑一聲:「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是個靠寄宿和蠶食子孫進化的低等妖類,而且,人的**是無止境的,讓你借著人心的貪婪仇恨一級級地進化。」

「人自己有**,甘願被我利用,這天底下誰又能管得著?人心不足,這世上,多得是我藏身之地,你確信,你殺得了我嗎?」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身上捻起一個個甲蟲扔到嘴裡,漆黑的牙齒咯嘣一磨就吞了下去,看得張天宇一陣噁心。

「人心不足,他們也付出了自己的代價了。那你呢,你是否應該付出自己的代價?」

「那麼,就只能——」孟婉一下子填了一把蟲子到嘴裡,她「咯嘣、咯嘣」地嚼著,猛然嘯叫出聲:「你死我活吧!」

四面八方的黑暗一下子出現了許多細碎稀疏的聲音,好像有無數的東西正紛至沓來將要湧出來將鍾靈和張天宇兩個人淹沒。

張天宇緊張地擎起手機四下照了照,只見各個下水道口密密麻麻出現了一堆老鼠蟲子,都是黑暗裡見不得光的東西,暗黑色的老鼠、黑色的蟲子、軟塌塌的蚯蚓……他的胸口一陣噁心。

鍾靈雙手一揚,灑出很多黑豆子一樣的東西,那些黑豆子落地就迸射出一片片火光,將那堆蛇蟲鼠蟻的東西阻住,她縱身一躍,穿過火光將孟婉一把拽進了火光圈子。

此時的孟婉,渾身上下的黑色甲蟲都已經消失了個乾淨,光潔的肌膚就像初生的嬰兒,但肌膚上面卻橫七豎八出現了許多蛛網一樣烏黑的紋路,紋路還在不斷地蔓延,從她的臉龐脖頸,逐漸爬向身軀四肢。

「不好,它要提前進化。」鍾靈伸手從頭髮里拔出一根黑色的發卡,用手一扯,那發卡被扯成一根尖利的細鐵針一樣,她手起針落,一下子扎進了孟婉的後腦勺,還不待張天宇驚呼出聲,她已一把扯破他騷包的粉色襯衣裹上孟婉的身子對我說:「快走,去醫院!」

火光阻住了黑暗裡的蠢蠢欲動,孟婉又被制住,他們撤退的很順利。他問鍾靈:「師傅,她腦袋裡的蟲子你弄不出來嗎?」

鍾靈沉默一會說:「天師,也不是萬能的。」

來到醫院,那個男人趕到了。聽說要做開顱手術將孟婉腦中的蟲子取出來,那男人堅持要自己主刀。

原來這人正好是這個醫院的外科大夫,還是大有前途的那一種。

他剛剛洗去臉上的脂粉香氣,換了一身衣服,他說:「我和婉兒,本來也算是青梅竹馬,可最終,她變成這樣一個鬼樣子,我卻成了殺人兇手。如果能夠救回婉兒,我願意捨棄一切。」

一個外科主刀醫生,一個醫學高手,怪不得當時張天宇如夢如幻覺得死在他手上都興奮莫名,他也是這樣毫不費力地將那些人剖心的吧?

孟婉迅速在急診室引起了轟動,誰也沒聽說過腦子裡還有長蟲子的人。拍片之後,專家們都特別謹慎,只有那個男人堅持說立即手術,他說:「我算是她的家屬,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穿上了白大褂的男人,神情冷峻,一本正經,看上去還真的像一個救死扶傷的天使,只不過,常年壓抑在心頭的愛意得不到宣洩早已讓他變得有些扭曲,他所認為的孟婉的死,終於讓他找到了爆發的理由。

孟婉的死,讓他徹底瘋狂了。他最先殺的是孟婉的心上人,他跟蹤那人在酒吧里騙他吃了迷幻劑,一直將他帶到古城路,他用手術刀隔開了他的胸膛,看到紅色筋膜覆蓋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動,他說:「你的心要冷酷到什麼地步?你不嘗一嘗嗎?「他的話讓那個陷入迷幻中的可憐男人以為自己扒開了心臟在啃食,所以,那些亡魂啃噬心臟只是因為他們以為的一種狀態,而實際上,張寧只是剖出了他們的心臟,並把他塞進了他們的嘴裡。

剖心的感覺出奇的好,肌肉在手術刀下顫抖,心臟在手中跳躍,鋒利的刀鋒彷彿拉鏈,瞬間就拉開了那些男人紳士的偽裝,俯視鮮血和痛苦,心頭的扭曲奇異的得到緩解,他愛上了這種感覺,欲罷不能。

只是,他其實不是食心人,而是一顆心被揉碎了恨不得人來食,只可惜,他將自己送上的是一條絕路。

孟婉腦中的蟲子已經化成了蛹,所以剝離手術很成功。只不過,孟婉到底是傷了頭腦,什麼時候能從昏迷中醒來誰也說不好。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急匆匆趕來的孟叔和孟嬸老淚縱橫,不管怎麼說,只要女兒天天在身邊,即便她不能說不能動,他們也可以說可以告訴她很多外面的事情,就像小時候一樣,牽著她的手,走過一座一座她所認為的大山。

老兩口陷入巨大的悲喜,根本就沒有心思糾結自己的女兒是如何出現在醫院的,兩人分別握著孟婉的一隻手,想笑,卻又忍不住哭起來。

時間已經轉向白日,晨曦透過玻璃將孟婉的臉映照的一片光輝,男人將手機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裡,最後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孟婉,才轉身走出病房對鍾靈和張天宇說:「謝謝你們。」

外面響起了警車的鳴笛聲。

他神情特別平靜:「你們聽,警車來了。」

下了樓,男人已經迎著太陽向樓外走去,陽光在他的臉上傾斜而下,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更加恬淡,他說:「我其實有很多夢想,可為了其中一個我放棄了所有,後悔嗎?但是,婉兒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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