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西北多曠野，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常常方圓數十里沒有鎮子和村落，舉目望去，除了延綿的山，就是雜草叢生的土地。
一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有雪花飄落，路面濕滑，有些路段不太適合車輛行走，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車輛當作代步工具，所以在路上偶爾也會有三五成群的人徒步行走，他們盡量的加快腳步，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因為天黑以後，氣溫會更加的低，而黑暗裡未知的東西總會讓人覺得更加恐懼，喪屍和變異獸們在夜色里會變得更加靈敏，也許它們會離開溫暖的巢穴外出覓食，而在黑暗中，沒有異能的人類幾乎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天色漸晚，夜幕悄悄降臨，天空開始蒙上一層灰濛濛的霧，路上的行人不得不努力加快步伐，趁著這僅剩的一點微弱光芒儘力往前走一點。
近了近了，前面依稀有燈火亮起，暖黃色的光在飄灑著雪花的夜色里顯得格外誘人，人群開始興奮起來。
「快點快點，前面肯定有鎮子的。」
「再加把勁，等到了鎮子里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運氣太好了，不用縮在野外過夜了。」
「是啊是啊！老天保佑。」
一行人懷著極大的熱情和希望向燈火飛奔而去。
兩扇堅實的鐵柵欄隔斷了道路，柵欄有三米長，兩米多高，冰冷的杵在那兒，不管外面的人怎麼焦急怎麼哀求，巋然不動。
幾個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的漢子拿著武器守在大門內，看著外面聚集的上百號人，目光閃動，跟打量什麼貨物一樣。
聚集的人都已經在路上走了太久，又沒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這會兒臉上除了疲憊，還有焦慮。他們被大門頂上閃亮的大燈吸引了過來，滿心以為今晚可以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可是到了門口卻不讓進去，這跟讓一個渴了三天的人見到一片綠洲卻不讓人家喝水一樣！
「幾位大哥，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我們一定小心，絕對不給你們添麻煩的。」說話的是一個雙唇乾裂，臉上帶有不自然的潮紅的女人。
「是啊小夥子，我們都走了一天了，實在是走不了，求你們幫幫忙，我們只要一個小角落能窩著就行了。」說話的是一個頭髮半百，臉色蠟黃的婦人。
或許是大家潛意識裡覺得女人示弱比較容易獲得同情，所以開始的時候，都是這些女人出面去跟裡面守在門那兒的人求情。
可惜門內的人就是鐵石心腸，不管外面怎麼祈求，不但不見心軟，臉上反倒閃過一絲不耐煩，終於一個光頭大漢粗聲粗氣的開口說話了：「都說了，要進來可以，每人兩顆二階晶核的住宿費，愛進進，不愛進就趕緊走，別堵在這兒。」
門口的人有些絕望：「我們哪兒有喪屍晶核啊，還是二階的。」
這時候，有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跑了過來，在那個大漢的耳邊說了幾句，頗有些同情的看了門外的人一眼，大漢的臉色緩了緩，看了看女人，這小臉，這身段，即便是冬天，也只穿著一件緊身的線衫和包臀裙，長長的皮靴裹住細細的腳，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鬢邊的髮絲因為奔跑而有些雜亂，從腮邊落下，一晃一晃的，晃得大漢的心跟著一顫一顫的。
大漢的手蠢蠢欲動，可是不行，這個女人是老大的，使勁咽了咽口水，對門口的人吼道：「我們老大今天大發慈悲，說了要是沒有晶核也行，把你們身上所有的物資都交上來，就放你們進去！」說著一邊用手中的槍敲打那些拔在鐵門上的手。
「啊？所有東西都交了，那我們明天怎麼辦？」
「是啊，我們明天不一定能到基地啊，東西都沒有可怎麼活！」
可是今天晚上，要是不進這個安全區，能撐到明天嗎？
門外有個臉色青黑穿著棉布袍的男人臉上閃過一抹瘋狂，這世道已經沒活路了，不如拼一把。
這兩個人悄悄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到鐵門邊上，突然伸出手，一手抓住靠的最近的大漢的脖子，使勁往門這邊帶，一手去搶他手上的槍。
這番動作引起門內其他人的注意，可惜這時候大漢的槍已經被男人出其不意搶了過來，男人狠狠勒住大漢的脖子，用槍指著他的頭，瘋狂的說道：「別動，都別動！不然我打死他！」
門內的人有些猶豫，光頭大漢是老大的心腹，人又小心眼，要是自己這會兒不顧他的安危衝上去，即便是救了他以後肯定也會被秋後算賬。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說道：「快放了光頭哥，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男人的手反倒更加緊了緊，槍使勁的戳著光頭的太陽穴，因為用力過猛有些顫抖：「反正都活不了，最多大家一起死！把門打開！把門打開！」
光頭大漢的後腦勺被使勁壓在鐵柵欄上，一陣生疼，心頭的暴虐之氣開始冒了出來。
門外一片寂靜，爭執聲哀求聲都沒有了，只有男人一人拿著槍抵著光頭的頭，跟門裡的人對峙。
人群中有個小女孩在事發的時候，就突然瞪大了眼睛，差點驚呼出聲，被旁邊的女人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嘴。
門內的人有些猶豫，開門嗎？幾人對視一眼，點點頭，拿出鑰匙，緩緩往大門口走來。
而那個穿著紅線衫和超短裙的女人眼中卻劃過一抹憂慮，因為在門口站了會兒，她這時候臉色有些發白，雙腿已經冷的有些麻木了，即便打開門放他們進來又怎麼樣？進來了恐怕就出不去了，光頭不會放過他們的，說不定還會為了泄憤把這些人都…
想到這裡，女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麼辦？好不容易說服了虎哥…
門外的人什麼都不知道，看著那一串鑰匙，心跳加速，用看英雄的眼光看著手上拿槍的男人。
男人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一直被他勒住脖子的光頭雙眼中精光一閃，天上飄灑的雪花中突然冒出冰刺將男人拿槍的手扎了個對穿，男人慘叫了一聲，光頭伸出雙手抓在男人勒著他脖子的手往外一帶，自己脫身而出之後，雙手一扭，男人再次慘叫，手以一個不自然的的角度扭曲著，顯見是已經斷了。
人群中有人皺了皺眉頭，冰系異能者？
光頭朝著鐵柵欄狠狠的踢了一腳，原本瘋狂的男人倒退倒在地上，光頭目露凶光，掃了外面一圈，狠狠的說：「把大門打開，老子倒要看看，誰敢進來！老子今天不要晶核也不要物資了，就要你們的命！」
「咯吱」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特別清晰，引得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大門緩緩打開，光頭氣勢洶洶的走出來對著劫持他的男人一陣拳打腳踢，一邊踢一邊說：「還有誰跟他一夥的，趕快交出來！」
圍觀的人看著身前黑洞洞的槍|口，一時間雅雀無聲，即便大門敞開，也不敢上前一步。
地上的男人口鼻都冒出鮮血，聽到光頭這個話，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而人群悄無聲息的挪了挪，把被捂著嘴的小女孩擋的更嚴實些，小女孩發出一陣掙扎，捂著她的嘴的年輕女人手腳並用，牢牢的控制住她龜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這時候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叔討好的對光頭笑著，低聲下氣的說：「您消消氣，這人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光頭橫眉看過來，陰陽怪氣的說：「喲，怎麼著？想求情？拿晶核來啊！」
大叔從身上掏了掏，又跟其他人商議了一下，湊了五顆一階喪屍的晶核彎著腰討好的遞給光頭大漢。
光頭大漢打量了大叔一眼，突然揮手狠狠的打開眼睛這張粗糙皮膚龜裂的手，晶核全部灑在地上落入雪中，瞬間就無影無蹤。
光頭將大叔推到在雪地里，冷笑了兩聲：「合著你們是一夥的了？」說著端起手中的槍，拉下保險，在大叔和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人之間來回移動。
大叔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我認識他。」
開始有人求情，光頭恨恨的說：「誰再說話，就跟他們一起死！」
求情的聲音小了下來，大家紛紛轉過頭，不忍再看。光頭把槍別在身後，用異能凝結出一把長長的冰刀，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人走過來，舉起冰刀，狠狠的朝著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這時候，人群中有一隻手慢慢伸出來，指尖隱約閃動著一抹綠色的光芒，稍縱即逝。
光頭的手被剛才跑出來的那個女人按住了，他皺眉轉過頭，粗聲粗氣的問道：「你幹什麼？！」
女人勾起紅唇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光頭的胸口，說道：「光頭哥，這快過年了，見血多不吉利？這種沒腦子的人，何必跟他一般見識，給個教訓就算了。」
身前的女人嬌嬌柔柔的，說話的時候嘴唇一開一合像盛開的玫瑰花瓣一樣，手如柔荑從自己身前拂過，像一根羽毛從心上刷過，痒痒的，一點點沁人心鼻的香味鑽進光頭的鼻子里，稍稍撫平了他的怒氣。
「那就這麼算了？」光頭的聲音稍微緩和下來。
女人用手捂著嘴嬌笑了兩聲，說道：「虎哥不是說了嘛，讓他們把物資全都交出來，這冰天雪地的，明天離開這裡后，還能不能撐下去都是未知的，何必髒了你的手呢，這邊趕緊完事，虎哥還等著你回去喝酒呢，這天這麼冷，呆在外面你樂意啊！」說著飛了個眼風。
光頭也笑了：「行，今天我就給你個面子，饒了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說完實在忍不住藉機摸了女人腰間一把。
女人低頭嬌羞的躲閃，被睫毛擋住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
光頭轉過頭來，冷冷的對外面的人吼道：「要進來的到左邊排隊，上繳物資，不願的趕緊滾，這方圓幾白米都是我們的地盤，賴在這兒不走的就永遠都別走了！」
說著揮揮手，呼叫小弟上前收東西。
大家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走到了左邊，把自己的家當都交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能有什麼值錢的，不外乎是一點點糧食、方便攜帶的金銀，衣服什麼的，然而金銀現在也不值錢了，能有幾顆一階喪屍晶核的都算的上是富裕的了。
光頭看著這一堆破銅爛鐵，臉上一陣發青，揮揮手讓人將東西收走，留了兩個人在旁邊看著這群人收撿自己的衣服什麼的，這些東西他才看不上，金銀首飾倒有點意思，可以拿去送人。
拿了條上面墜著寶石的金項鏈出來，扔給站在一旁的女人，說道：「給你，你們女人不就喜歡這些玩意兒？先拿著吧，不然等會兒回去可不一定能分到你手上！那幾位多麼...咳咳，我是知道的，虎哥貴人事多可顧不過來，以後要有事就來找哥，哥能幫你的絕對幫你！」
女人捏著項鏈，眯著眼睛甜甜的笑了笑：「謝謝光頭哥。」
透過大門口，可以看到裡面有一棟二層的小樓，小樓旁邊蓋著幾間屋子，通過蓋著茅草的走道跟小樓連接起來，光頭指著那排屋子說道：「那邊那間屋子給你們住了，沒事別到處亂晃，被發出聲音，明天一早就離開！」
說著讓人將大門鎖上，帶著人揚長而去，眾人立馬跟在光頭後面。
大部分人都低著頭，也有人抬頭看了看跟光頭一路說笑的女人一眼，眼裡閃過一抹鄙夷，又有一些隱秘的羨慕，這個女人這幅模樣，顯見是生活的很好的，吃的飽穿的暖，還能折騰戴戴首飾什麼的，跟末世前也沒什麼差別，不像她們疲於奔波，過了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女人對這一切一無所覺，到了小樓門前，兩撥人分開走，女人走在了最後，在進大門前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轉頭看了看，正好對上一道充滿探究的眼睛。
那個人怎麼說呢，穿著半舊的棉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直到眉毛上面，脖子上一條長長的圍巾，遮住了大半的口鼻，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格外清亮有神。
偷看被當事人抓住也不見驚慌，反倒彎了彎眼睛，伸出爪子揮了揮，跟女人招呼示意，眼睛的形狀，可以說明她被圍巾擋住的嘴是在微笑。
面對那些隱晦的鄙夷的眼光，女人覺得無所謂，連蚊子咬都比不上，可是這會兒這個帶有善意的眼神和微笑，反倒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忍不住咳了兩聲，柳眉倒豎，雙手叉腰，凶神惡煞的說：「看什麼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來！」
戴著帽子的人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一個大媽竄了出來，把人拉到身後，一邊彎腰道歉一邊往另一邊走：「對不住對不住，她沒見過世面，不是故意的。」
兩人走遠了以後，女人還能依稀聽到大媽語重心長的聲音：「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目，躲遠點知不知道？別去招惹他們！」
女人聳聳肩狀似無所謂的笑了笑，艷若桃花，無懈可擊，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轉頭向著熱鬧溫暖的小樓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