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請君入甕(上)

132.請君入甕(上)

透墨帶着一行人回到了燕王府,孟亦歡很自然地去了自己住的東院,他卻不知道把綺羅安排在哪裏。

想着怎麼說夫人也有了王爺的骨肉,不能太怠慢了,就安排她住在了西院。

綺羅看着這個全然陌生的王府,與記憶中的侯府沒有半點重合之處,無論是草木亦或是下人。最重要的,這個西院,沒有他的半分氣息。寧溪扶着她坐在榻上,小心詢問她想要吃些什麼,然後便吩咐丫頭去忙了。

綺羅低頭摸了摸肚子,月份還淺著,大概只有一個多月,肚子很平坦。但是多麼神奇,有一個小生命在她的肚子裏。曾經也有過一個,但那個時候她全然不知,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這是他們的孩子,老天的恩賜。

她要離開這裏,其實不難。雖然她把影衛交了出去,現在又被林勛軟禁著,可她畢竟不是三年前的朱綺羅了。只要隨便使個什麼法子,讓他將自己丟出府去,她自然能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可是他是孩子的父親啊,她捨不得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葉季辰到了西院來,看綺羅坐在榻上發獃,神情落寞。西院因為從前沒有人住過,屋子裏的陳設十分簡陋,她嬌小的身軀在空曠的屋子裏顯得更加弱不禁風。他從旁邊拿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盡量笑着說:「王爺只是一時在氣頭上,等他想明白了,會回心轉意的。現在什麼都別多想,好好地養胎。」

綺羅抬頭看他,心中溫暖,物是人非,卻也有很多東西一如從前。她努力露出笑容:「舅舅別擔心,我挺好的。」

眼下這光景,哪裏能好呢?葉季辰心裏明白,但為了不惹她傷心,也沒說什麼,只把西院的丫環婆子都叫到院子裏:「夫人懷有身孕,你們要特別小心,不能出一點差錯,明白么?」

「是。」這些下人雖然不知道這個夫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她有本事懷上王爺的骨肉,她們自然就得小心伺候着。這可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啊,還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個,出了事都沒辦法向宮裏交代的。

……

林勛進宮,內侍還來不及通報,他便直接出現在皇帝的面前。真宗原本歪在塌上想事情,見他陡然進來,神色嚴峻,不禁問道:「出了何事?」

林勛轉身,讓霍然把刺客押上來,按在皇帝的面前。

真宗扶著童玉坐起來,霍然說:「王爺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刺客的伏擊。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一直沒有報給京中知道。這是抓住的刺客。」

那刺客鼻青臉腫,衣服上都是血污,顯然是受過刑。

「何人膽大包天,竟敢做出這種事?!」真宗怒道。

林勛問地上的刺客:「說,是誰指使你的?」

那刺客本是一心尋死,雖嚴刑逼供,不肯招認。但是被搜到了塞在胸前的一方巾帕,沒想到林勛的人本事通天,竟將他懷胎七月的妻子找到,他死倒是事小,怎能連累家人?

「是……是秦王……」刺客艱難地說完,便垂下頭。

「父皇,這是誣陷啊父皇!」趙霄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噗通」一聲跪在真宗的腳邊,「不是兒臣做的,絕不是兒臣做的!怎能聽這刺客一面之詞?」

真宗知道自林勛認祖歸宗,得封燕王之後,太子和秦王兩個皆是坐立難安。當朝政見不合便也罷了,時不時還會有些小動作。太子的城府深些,做事也必然不擺到明面上來。倒是這個秦王,三番兩次指揮御史上奏彈劾燕王,燕王行事之時還多阻絆,當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

「秦王覺得本王冤枉了你?」林勛挑眉,雙手抱在胸前。

趙霄不看他,只是一個勁地求真宗明察秋毫,不要被小人的讒言所誤導。

光憑一個刺客的片面之詞,的確無法向趙霄問罪。林勛道:「等過些時候,叔父帶着陸雲昭進京,由他向父皇親自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必到時候秦王就無話可說了。」

趙霄僵住,他原來還存了僥倖心理,沒想到連陸雲昭的事情都敗露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難道陸雲昭會把他供出來?要是沒有他,陸雲昭哪裏會有今天?

「你先出去。」真宗對趙霄不耐地揮了揮手,趙霄雖然不甘心,但也只得恭敬地退出去了。

真宗又看向林勛:「霦兒,你沒有別的話要與朕說?比如你在揚州遇到的那個女子。」這些年,真宗皇帝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勸林勛立妃或者納妾,除了太後身邊的那個孟亦歡他勉強接受了以外,其它的女人送過去幾個,送回來幾個。前門塞進去,後門送出去。所以當行宮裏的管事寫信來彙報燕王殿下好像收了一個女子的時候,真宗還多少有些老懷安慰。

林勛皺着眉頭:「只是個女人罷了。」

「休得騙朕。有空帶來給朕瞧瞧,或者實在喜歡,就給人家一個名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幾個弟弟哪個不是孩子滿地跑了?」

林勛沒說什麼,行禮之後,乾淨利落地退出去。他神色如常地吩咐霍然於明日早朝之時,讓諫官將搜集到的關於王贊的罪證當堂揭露出來。王贊任職樞密使多年,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受賄,更是左右各路帥司的人選,這些年花了巨金拿到官位,再變相盤剝地方,地方官早就有怨言。只不過礙於王贊勢力通天,奈何不了。

林勛騎馬回到燕王府,透墨在府門口徘徊,頻頻翹首張望。看到林勛下馬,連忙走過去,略帶着點激動說:「王爺,夫人有喜了!小的安排她暫住在西院……可以吧?」

林勛腳下一頓,面上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負手進府了。

不該啊?怎麼是這樣的反應……透墨喪氣一般站在原地,原本還想勸着他去看看夫人的……霍然拍了拍透墨的肩膀,跟着林勛身後進去,發現林勛往西院那邊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然後便回自己的住處了。

還是在意的吧。霍然跟着林勛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對他的脾性也算有所了解。他雖然親眼看到綺羅跟陸雲昭在一起,還被林勛親自逮到,但他知道綺羅在林勛的心裏一定很特別。

特別到他察覺出王爺總是有意無意地偏向那個女人的目光。旁人或者看不出來,霍然卻知道。就像自己這麼看林瑾,林瑾卻這麼看王爺一樣。他雖是行伍出身,粗人一個,但他並不傻。他既然娶了林瑾,就像一輩子好好對她,而不管她是不是愛自己。

……

綺羅一直在吐,晚飯也只吃了一些,寧溪好說歹說地勸,她才多吃了一點,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就早早躺到床上睡了。睡夢中,她覺得渾身冰冷,蜷縮成一團。難受之時,有人似乎在摸她的頭髮,氣息十分熟悉。

然後那人躺在她的身後,將她抱入懷中,手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的肚子。那人的身子很熱,懷抱很寬廣,她覺得安心,就靠在那人的懷裏,沉沉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她精神飽滿地醒來,床上果然就她一個人。想想也是,那就是個荒誕的夢吧,他現在應該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早飯十分豐盛,寧溪怕她吃不下,就什麼花樣都做了一點。這幾年在揚州,她也很少下廚了,大早起來,折騰了不少時間。

綺羅不想拂逆寧溪的一片心意,勉強吃了幾口,果然又側身嘔吐了起來。

寧溪連忙跑過來幫綺羅拍背,外面丫環忽然說道:「夫人懷着身孕,不便見客,請您回去吧。」好像是有什麼人來了。接着丫環似乎被訓斥了一頓,一個人逆着光影徑自闖了進來。

綺羅抬頭,看見婦人裝扮的林瑾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雙腿幾乎下意識地一軟。

「你……竟然是你……你沒有死……」

綺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吃東西。寧溪見她無動於衷,便也只是繼續往她飯碗裏頭添菜。

「你不是都跟人私奔了嗎?你為何還要回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你不會想把跟別人的孩子硬塞給王爺吧?」林瑾跑到綺羅身邊,連珠串似地發問。綺羅「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抬頭看她:「你有資格問這些么?請問你是誰?」

「我……」林瑾咬牙。

這個時候,霍然匆匆跑進來,去拉林瑾:「你跟我回去,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

林瑾一把甩開霍然的手,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只盯着綺羅。

綺羅看了寧溪一眼,寧溪會意,對霍然笑着說:「霍侍衛,您先跟奴婢出去吧。小姐有些話想單獨跟尊夫人說。」

霍然知道寧溪和透墨的關係,不敢不聽。但他也知道林瑾的脾氣,不放心地叮囑道:「小瑾,你不要太過分了!」然後就跟着寧溪出去了。

待寧溪關上門,綺羅才緩緩地說:「你一定很意外我沒死。當年出事那晚,在侯府中,是你打昏了施夫人,讓她沒辦法及時來救我。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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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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