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比起上次陸秋主導，這次起主要說明作用的人是江灝。

這下陸秋就看出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了。她講的時候格外隨心所欲，想到什麼說什麼，一會兒是葉雪琴的作息，一會兒是柯名家的地勢，兼帶解答一下群眾提出的問題……

江灝說的時候，就只有她們兩個愣愣聽的份。

他就像做PPT彙報一樣，層次明了，條理清晰。

足以見得蓄謀已久。

……這讓兩個人特別想插話。

一般來說，明星最怕的就是醜聞，尤其是才嶄露頭角的明星，一條捕風捉影的消息都能將其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因此想要毀掉哪個明星，編造他的醜聞是最簡單有效的方式，也是陸秋作為狗仔理應擅長的……

不過要是這招有效，陸秋早就用了。

霍君成這個人，早就被神化了不說，根本沒人相信他會幹出那樣惡劣的事情；就說他退出影壇多少年，如今重心早就不在娛樂圈。就算形象受損，財富捏在他的手裏，總是跑不掉的。

「我們的下手點就在這裏——霍君成是建華的大股東之一。」

江灝拿手機百度給她們看。其實他不這麼做，兩人也有所耳聞，建華是當下最為知名的企業，據說年營業額高達千億，還上了官方的五百強排名。當然這些複雜的陸秋也不太清楚，她知道建華主要是因為，她們這兒最大的電影院就是建華開的，最大的購物廣場是建華開的，最火的遊戲是建華出品的……

對了，就是秦瀟瀟痴迷的那個《絕處逢生》。

其實陸秋還能舉出一個例子：葉雪琴之前挂名的那家遊戲公司，就是建華旗下的。不過她現在已經被開除了……

這足以見得建華集團的輻射範圍有多廣，勢力有多大。

至少展黎聽了，當即就倒抽一口涼氣：「江灝你瘋了？你是覺得建華比霍君成來得簡單還是怎麼，你搞清楚這是大企業，如果食物鏈中霍君成是我們的上一個營養級，建華一定是最頂級……」

「不過食物鏈中營養等級越高的生物，體內有毒物質積累的也越多。」陸秋接過話。

展黎用十分詭異的眼神看着她。陸秋微微一笑：「我以前其實是理科生。」

「哦，我是藝術生……」不對，她的重點怎麼也跑偏了。展黎搖了搖頭，「跟這沒關係，我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胳膊擰不過大腿，已經拿霍君成沒辦法了，難道還能對建華怎麼樣？」

陸秋十分憐憫地看着她：「傻丫頭，現在霍君成是不在乎他的個人形象了，建華卻是個更大的靶子，商業信譽一旦滑坡，再龐大的帝國崩塌也在旦夕之間。」

陸秋說完就用十分得意的眼神去瞥江灝。她覺得她還是很機智的，在瞬間就get到了江灝的意思。這和之前的預想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幾個應該能夠駕馭……

結果江灝也在用很憐憫的眼神看着她：「要是建華這個靶子這麼容易被射中，早就被競爭對手射得體無完膚了。」

陸秋：「……」

伐開心，不想說話。

「那你想怎麼樣？」展黎敲著桌子質問江灝。

對於這兩人的插科打諢，江灝倒是沒有表現出特別的不爽。他繼續分析道：「建華的實際控制者是閆良疇……」

「我知道，」展黎舉起了手，「我之前接過建華投資拍的戲，和閆良疇見過面。老爺子人挺精明的，不過聽說風評不太好……」

陸秋斜睨了她一眼：「你最近有拍戲？你說的不會是上個月那部大爛片吧，我記得你出場的鏡頭不足五秒……」

展黎拒絕和你說話並向你拋出了一隻江灝。

「不過我也見過閆良疇。」陸秋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說，「在電視上面。」

展黎：「……」

江灝也懶得管她們兩個，自顧自地說：「閆良疇是閆明鋒的父親……」

這下兩人的態度統一了，她們異口同聲地問：「閆明鋒是誰？」

江灝：「……」

攤上這兩個豬隊友也是心累。

江灝保持着寒氣四溢的微笑，率先看向了展黎。展黎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就往陸秋身後縮，陸秋很不仗義地坐遠了，將她暴露出來。

「你不記得了？就是跟我從小玩到大的那個男生，你上次見了還管人叫明哥哥呢。」

展黎一拍腦袋。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不過：「路人甲嘛……」江灝橫了她一眼，她趕緊賠著笑道，「我怎麼會忘記你的朋友？只是我感覺你對他也不見得多上心，就沒怎麼管過他了……說起來，我記得他挺看重你的？雖然這個看重的方式吧，不是我說，江灝你怎麼能忍受他那麼對你呼來喝去的……」

「現在不好說了。」江灝聳了聳肩。

他不是很想跟展黎討論這個問題。

既然展黎的記憶已經被喚醒了，他便轉向陸秋。這次他索性拋出了一堆身份：「你不記得了，我第一次來你家的時候，就是被他叫來的。」

「啊，那個破小孩！」陸秋恍然。

「秦瀟瀟能摸到你家來，也是他泄露的。」

「哎？」

「把你那個朋友開除的人，也是他。」

這下陸秋徹底懵逼了：「你說葉雪琴？？？」

江灝點點頭。

陸秋回憶了一下葉雪琴跟她抱怨的時候有沒有說過閆明鋒這個名字——好像有？等等，這個人怎麼就跟建華企業一樣，完全地侵入了她的生活，她卻對此毫不自知啊！

更可怕的是，她對閆明鋒的每一個身份都很了解，甚至記得他那張臉，唯獨怎麼也無法跟名字聯繫到一起……

這麼一個在她的生活中無孔不入卻又不會引起她注意的人，簡直可以去做特務了！

大概見她如此震驚，江灝又補了一刀：「你別忘了，他的微博ID是登鋒履刃，黑我的那個帖子就是他發的。」

陸秋終於按耐不住，怒道：「就是那個不回我信息的死小孩？？」葉雪琴正是因為和他掐架，才匆匆逃跑，給陸秋造成了她被綁架的錯覺。但那個時候她問了閆明鋒，如果閆明鋒能回復一句，後面那些事也不會有了——雖然事後陸秋儼然忘記了這茬，現在想起來，對他仍然不爽到了極點。

不過這個重點好像有點不對……

明顯這次展黎抓到了重點：「原來是他啊，他為什麼要黑你？」

然並卵，這個問題江灝並不想說……

「閆明鋒之所以對wifi那麼有興趣，是因為他急於向閆良疇證明自己。」江灝將左右手的手指並在一起，壘出一個有點裝逼的三角形，「建華這麼大的企業，商業競爭姑且不說，閆家內部競爭也十分激烈。閆明鋒這個人，紈絝子弟的習性十分重，閆良疇並不是很看好他……」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不懂你為什麼一直要跟那個紈絝子弟混在一起。」展黎插了一句嘴。

她這個人基本很少對人有看法，但真的挺看不上閆明鋒的，不然也不會連江灝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的名字都記不住。

江灝直接無視了她：「全國的wifi都停用了，但他發現小秋家的還可以。這對他來說是個商機……」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和他走到一起。」陸秋也問。

江灝微微一頓：「……沒什麼，我家裏人和他家裏人認識，一來二去就親近了。其實他是個怎樣的人和我並沒有關係，我不是很在意，而且我對他也的確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

展黎：「……」我擦？

憑啥一樣的問題她就活該被無視啊，江灝這個雙標狗！

掠過這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后，陸秋開始糾結起她家wifi的事情。原來那破小孩還如此野心勃勃，她怎麼一無所知？

「你根本就沒搭理他……」江灝說着又笑了，「而且他也做不來什麼。」

展黎吐槽：「看這話說的，太狠了，閆明鋒聽見要哭了。」

「怎麼會，我們可是要幫他的呀。」江灝笑得十分純良，「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們來幫他……」

「你不會……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慫恿他來問我家wifi密碼的吧？」陸秋猶豫着問。

她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江灝這個人——真是完全搞不懂他想要幹什麼！

陸秋下意識地挪了挪屁股，退後幾步和江灝拉開距離；然後她發現展黎也以同樣的動作坐到了她的身邊……

「這傢伙也不是第一次坑隊友了。」展黎小小聲對她說，「我們……好自為之吧。」

陸秋被她陰森森的語氣嚇得冷汗都要出來了。

「怎麼會，明明是他把我叫來的呀。」江灝無辜道。

陸秋現在是打死不信江灝的話了。她覺得就算是閆明鋒把江灝叫來的，也是江灝預先使了壞，讓閆明鋒自願叫他的……

而她的人生，比想像中更深地被江灝操控著。

陸秋強行壓下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她也別無他法，就算最後不過是掉入江灝挖的坑，她也只能認了……目前來說她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

這個人的腦子確實比她和展黎，甚至比秦瀟瀟的都要好使。

*

計劃商定完畢，送走展黎和江灝的時候，陸秋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像是大汗淋漓地打過一場架，因而完全提不起勁。

在她忙不迭地關上門時，江灝攔了她一下。

「你不相信我？」他用手扶住門框，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有些可憐地看着陸秋。

陸秋……儘力忍住想用門去夾他腦袋的想法。她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想幫你，你不必這麼警惕我……」江灝答得很快。

想了想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至少你要相信，我不會是霍君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得可怕，陸秋簡直懷疑那亮光要將她也給吞噬進去。

而等到後來她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

陸秋：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