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衝天的火光在神女所在的未央宮亮起。

顧沉煙和和光兩人趁著夜色，隱藏在因為火光而混亂的人群中向西邊走去。

「神女在做什麼？」和光看着從宮裏離開之後，便拿着那塊木頭開始砍砍削削的顧沉煙，不禁問道。

「制琴。」顧沉煙說道。

「原來神女還會這等手藝。」和光一臉崇敬的說道。

「怎麼了？」顧沉煙訝然的問道。

「神女有所不知。」和光說道，「在神界，為主者為神，為仆者為仙，傳說天之極以樂創樂境，故而樂境以樂為尊，神者奏樂，為樂者，仙者舞劍，為劍者。所以制琴師更是在樂者之上。我一直以為神女的琴也是由神界制琴師所做，沒想到神女自己也是制琴師。」

「....沒什麼。」顧沉煙自己都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摸了摸鼻子說道。

「神女果然想的周到。」和光一臉佩服的說道。「神女佩琴據說一旦現身便自帶七彩光華，隱隱仍能聽到輪迴往生曲的餘音，若在平時，自可顯出神女威儀，然而在此時未免會拖累神女腳步。屬下慚愧，未能想到這一層。」

「你與我接觸不深，這樣也是可以理解的。」顧沉煙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個毛病，不禁誇。她忍不住說道，「以後得了空，也給你做一把。」

「這怎麼好，」和光擺擺手，「屬下只是一介下仙，並不會琴藝。」

「劍也行，等找到材料了給你做一把。」顧沉煙想了想，說道。「我們現在在哪？」

「約有一半的路程。」和光說道，「現已來到永樂宮。神女....」他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顧沉煙問道。

「屬下之前略有聽聞，神后將神女的僕從悉數遣散，其中便有僕從被遣散到此處，」和光說道。「這裏是永樂公主的宮殿，是您的妹妹。」

「哦。」顧沉煙剛想說什麼，遠遠有兩名侍女走來，便立刻給了和光一個眼神，兩人一起藏匿在暗處。

「哎，將和大人也真可憐，剛剛看到沒，那傷勢....要是換成你我，肯定早就挨不過去了吧，也就是將和大人有毅力，耐得住被那樣拷問。「

「哎，前幾天能跟成為神女下屬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可是現在還好咱們被分在了永樂宮。」

「是啊，好了，不要多言，玄武之鎖需要定時加入玄水，否則效力便會松減，若是讓將和大人有機會動手，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看來便是那個將和了。」待二人走後，顧沉煙從陰影中走出，說道。

「神女可要救他？」和光說道，「若是他真如那兩人所說，倒是個幫手。」

「稍等。」顧沉煙想了想，說道，「我裝個琴。」只見她將之前所做的一系列琴的零件盡數拿了出來，迅速的組裝着。

然而到了琴弦部分，顧沉煙卻糾結了。

「神女可缺少琴弦？」和光在一旁問道，「之前在庫中發現了一卷天蠶絲，不知能否得用？」說罷，他從衣服里拿出一卷銀白的絲線。

顧沉煙看了一眼，說道，「水分有些過了，能幹一點就行。」

「好的。」和光點頭，催化仙力，將冰蠶絲中水分抽去了少許，說道，「這樣行了嗎？」

「好了。」顧沉煙接過，將絲線裝在了琴上，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裏？」和光問道。

「去救將和。」顧沉煙按了按琴弦，說道。

「神女知道將和在哪裏嗎？」和光問道。

「不知道。」顧沉煙看向和光。

和光想了想，說道，「屬下聽聞永樂公主喜歡沐浴，因此她獨有一座溫泉，屬下想，若是要藏什麼東西的話，可能在那溫泉底下吧？」

「那就走吧。」顧沉煙說道。

「神女知道那溫泉在哪嗎？」和光驚訝的問道。

「聽水聲啊，」顧沉煙說道，「剛才那兩個侍女步履輕快，然而聲音不對，應該是剛沾過水。就算不是溫泉，也十有**是有水之地。」她習慣性的將琴背在背上，張望了一下周圍，說道，「跟我來。」

不知道是不是同是琴師的緣故，顧沉煙發現神女的聽力跟她在長歌時也一樣的敏銳，神力太過強橫霸道，她到現在還沒研究出能低調使用的方法。一酹浮生的威力也絲毫不差，她找回了神力，這神力不能如內力一般融入經脈，因此她無法用神力來使用長歌的招式，只能將其凝聚在琴弦上嚇嚇人罷了。

找回內力是關鍵，然而她連她的隨身包裹在哪都看不了。

沒辦法，為了找回內力，也為低調，顧沉煙只好現做一把琴，來降低威力。

然而就在之前當她剛剛摸上琴時，一股熟悉的力量便涌了上來。

.....哦，原來內力要這樣恢復。=L=

顧沉煙沉默了一下，瞬間有了底氣。

哈哈哈哈本琴爹復活啦！

長歌技能解封，顧沉煙頓時找回了之前PVP打架的心態，有琴師的耳力在前，她和和光兩人成功躲開了巡邏的隊伍，來到了長樂宮的溫泉殿前。

雕花的大門做的輕簡，上面掛着一把銅鎖。

顧沉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向和光。

「屬下....」和光剛剛說了兩個字。

「不用了，」從門裏傳來一個聲音，「我早知你會來。」

話音剛落，這扇門便從裏到外，緩緩打開了。

「咦，居然是個小丫頭？」門開了，寬廣的幾乎看不到邊的溫泉池旁，一個紅衣女孩倚在石上，撐著腦袋看着顧沉煙說道。

「擅闖永樂宮，我還以為是我那個差不多該英年早逝的姐姐呢。」女孩看上去跟顧沉煙差不多大，柳眉鳳目，一身紅衣，宛如火焰般耀眼奪目。

「既然不是我那姐姐.....本宮今天心情好，你有什麼遺言想說？」女孩說道。隨着她的話語，溫泉的溫度迅速降低，想不到看上去這麼紅的永樂公主，能力竟然是冰。

事不宜遲，顧沉煙心念百轉之下，頓生一計。

「你怎麼知道母親會來此處？」她警惕的說道。

話音剛落，滿座皆驚。

「母親？難道你是本宮姐姐的女兒？」冰霜漸漸退去，永樂公主果然收回了術法，饒有興趣的問道。

「！」顧沉煙裝作失言，撇過頭去沉默不語。

「哦~」永樂公主眯起眼睛，額上紅寶石的墜飾隨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你這幅樣子，反而讓本宮懷疑更多了。還是說你很聰明，做這樣一副姿態企圖誤導本宮？不過怎樣都無所謂，本宮一向都很喜歡聰明人，好了，說出你的目的，說的好了，也許本宮一時興起就准了。」她以手背支頜，雖然是小女孩的形貌，卻顯露出一副不合年紀的柔媚慵懶。

「你是母親的妹妹，為何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顧沉煙心裏一慌，然而還是強裝鎮定的演了下去，她是一個很有急智的人，深知此時如果順着永樂的話頭承認自己與神之女沒有關係，那必定是死路一條。因此，顧沉煙揣摩著這個她所假設的『女兒』的心態，演起戲來。

「她沒有跟你提過我嗎？」永樂公主微微一笑，「也是，一個見不得光的賤種，確實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是！我.....」顧沉煙突然抬起頭又低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

「哦？你想活下去？」永樂公主瞬間來到她面前，塗着丹蔻的指甲挑起了她的下巴，「你想活下去的方式，就是擅闖我的永樂宮？」

「我找將和。」顧沉煙看向永樂公主，堅定的說道。

「你找他做什麼？」永樂公主眼中神色變化莫測，頓了一下，她問道。

「我需要他保護我。」顧沉煙皺眉，「母親**，我不想死，便逃了出來。」

「這裏是神界，你身為神之女，在樂境之中，又有誰會不長眼的想要殺你？」永樂公主問道。

「你不就想要殺我嗎？」顧沉煙說道。

「放肆！」永樂公主突然變臉，將顧沉煙打到牆壁里，「誰允許你如此稱呼本宮！」

「咳咳！」顧沉煙早就預料到永樂公主會變臉，但是沒想到她說打就打，幸好之前她便暗自防備，如此一來，兩道勁力相衝，她雖然吐了血，但並未受到什麼傷。顧沉煙從瓦礫中站了起來，一擦嘴角上的血，笑了笑。

「你笑什麼？」永樂公主看她嘴角帶笑，冷聲道。

「哈，我只是在想，如今，又有幾個人想要我活下去呢。」顧沉煙苦笑一聲，在瓦礫中坐了下來，自暴自棄一般的說道。「母親視我為恥辱，賤種就賤種吧，」她往瓦礫上一靠，惆悵的說道。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永樂公主復又躺在了石頭上，慢悠悠的說道。

「你為什麼這個樣子？」顧沉煙抬起頭，眼中帶着小孩子的好奇，說道，「母親看上去比我大多了，可是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一樣大。母親從未跟我說過她還有個姐妹。」

「看來你是沒長記性，又想被本宮揍了？」永樂公主瞟了她一眼，卻沒有動手，緩緩說道，「本宮與你母親是同一天出生的，然而，你母親天賦奇才，而本宮天生不足。一直到現在，本宮也未能長成像你母親那樣的姿態。」

「難道是母親她.....」顧沉煙滿臉不忍的說道。

「都說是姐姐將屬於本宮的氣運奪去了，不過誰知道，本宮一點也不在意這一點。」永樂公主撐著腦袋，說道，「本宮長的比她慢，活的也比她自在，只不過裝裝可憐便什麼都有了，不是比她處處惹人猜忌要好過的多？」

「你不恨她？」顧沉煙問道。

「本宮為什麼要在她身上浪費精力？」永樂公主瞟了她一眼，「不過本宮也很好奇，在母后將姐姐的僕從遣散之後，將和被本宮要走了，相和被分去看守天牢，你不去找相和這個樂師，為何要跟本宮要將和？」

看來永樂公主並不是介意她以你相稱，顧沉煙暗自想道，說了這半天，那一擊恐怕是因為自己沒有通報便跑了進來，而且感覺她真的很有說話**啊，其實就是個寂寞的小孩子吧。然而即使如此，也輕忽不得，顧沉煙心知現在氣氛雖然看似祥和，這都是在她沒有惹動永樂公主殺機的前提下才保持下來的，如果答錯一個永樂的問題，恐怕永樂會在第一時間殺了她。

「因為我自己就是樂師，用不着。」顧沉煙說道。

「哦？你對你自己這麼有自信？」永樂公主笑了起來。

「沒有。」顧沉煙說道，「正因為沒有，所以才不去找相和。」

「哈哈哈哈哈....」永樂公主爆發出一陣長笑，甚至鼓起掌來，「你很聰明，本宮一直在等你給本宮一個令本宮不滿意的答案，可是你卻總是能讓本宮提不起殺你的興趣，不過區區一個武者而已，你想要就給你吧。」她一揮手，偌大的溫泉之中突然泛起波濤，露出一個空洞，隨即，一個戴着鎖鏈的人被綁在十字架上，從水裏浮了上來。

「怎樣，將和，」永樂公主笑意不減，「本宮很滿意她的答案，可是你滿意嗎？不過，就這張臉來看，她可還真的挺像本宮那個姐姐的。」

顧沉煙悚然一驚，難道她們之前的對話，全都被將和聽了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