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輕柔布料彷彿流水一般在顧沉煙的指間滑過，她看了看，皺了皺眉，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再度翻找起來。

「神女....還沒好嗎？」和光在底下嘆了口氣，說道。

「快好了。」顧沉煙聞言，說道，「你站好啊，不要亂動。」

「是...」和光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其實踩着別人的肩膀那麼久，顧沉煙也是有點心虛的，可是這真的不怪她啊，誰叫神之女的宮殿連衣櫃都有兩個她那麼高，裏面衣服多的數不勝數，還有各種各樣奇怪特殊的布料。導致顧沉煙翻找了足足半個時辰，還沒找到神之女小時候穿的衣服。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衣服沒找到，自己的手都酸了。顧沉煙揉了揉眼睛，有些鬱卒的嘆了口氣。

「如果神女不介意的話，可讓屬下來為神女做一件衣裳。」和光在底下十分誠懇的建議道。「神女只要說出自己的要求即可。」

「你會做衣服？」顧沉煙驚訝的低下頭問道，以她的視角只能看到少年漆黑的發頂，然後她聽到少年說道，「雖然做不了多漂亮，但是能穿還是沒問題的。」

顧沉煙看了看衣櫃里浩如煙海的布料一眼，終於放棄，說道，「那你放我下來。」

「好。」和光聽到女孩無意識轉換的自稱，彎了彎嘴角，將女孩的雙腳小心翼翼的接在手裏，然後把她抱了下來。「神女有什麼要求嗎？」他問道。

「你不需要量尺寸嗎？」雖然平時並不怎麼關心衣着服飾，不過最基本的常識顧沉煙還是有的，她驚訝的問道。

「這個用仙尺來做即可。」和光比她高了不少，不用墊高便能看到衣櫃里的全部，「神女有什麼偏好嗎？」

「嗯.....」顧沉煙想了想，說道，「方便行動的，但是袖子要長一點，可以把手遮住，顏色不顯眼就可以了。」

「神女這是打算出門嗎？」和光訝然道。

不是出門，是逃家。顧沉煙抽了抽嘴角，身上的暗傷在身體變小之後就都消失不見了，但是萬一日後變回來的時候那些傷勢也跟着回來了怎麼辦？況且返老還童這事在神界也鮮有發生，就這麼走出去，還沒有七曜玖彌的記憶，要這麼證明自己的身份？只怕那對已經對她起了殺意的父母就算認了出來，也會裝作不認識將她處死吧？顧沉煙暗嘆一聲，抬起下巴，「是啊，本神女悶得久了，想出去玩玩。」

「去哪裏呢？」和光挑選著布料，仙尺在顧沉煙上來來回回的量著尺寸，聽到了顧沉煙的回答之後問道。

「人界。」顧沉煙並不打算對這個貌似忠心的侍從隱瞞自己的想法，直率的將目的地說了出來，試探的看着他的反應。

「哦。」和光反應十分平淡，彷彿顧沉煙剛剛說的只是去後花園走走一般。「只不過現在要下界有點麻煩，神女有辦法嗎？」

顧沉煙皺眉，不顧身上過於寬大的衣服，手中出現了一把琴，她挑起琴弦，問道，「你是誰？」

「和光，神女的侍從呀。」和光挑好了布料，轉過身訝然的看着一副備戰模樣的顧沉煙，「神女這是？」

「普通侍從可不敢在母后公然行兇的時候挺身而出。」顧沉煙冷笑一聲，「那時他人都作壁上觀，為何只有你出手？」

「可能因為在場的眾人里只有屬下是神女的侍從？」和光想了想，說道。

....這倒還真是。顧沉煙噎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弱了幾分，「我說要去人界，你的反應為何如此平淡？」

「屬下是神女的人，自然是神女去哪屬下就去哪。」和光毫不猶豫的說道。

「哪怕有生命危險？」顧沉煙又問道。

「有神女在，屬下相信不會有危險。」和光答道。

「哼。」顧沉煙心裏已然相信了七八分，此時最後一點疑慮也被打消，「你與本神女有救命之恩，本神女自然不會拋下你不管。這些布料多的是，隨便用，給你自己也做幾件，我去思考下界之策。」

「屬下遵命。」和光微微一笑，應道。說罷，他轉身退下，去做衣服了。

顧沉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琴，剛才只是想威懾他一下，這把琴便十分順從心意的出現了，觀其形狀，以桐木製成，通體漆黑，上有深紅鳳紋，應該便是七曜玖彌的隨身佩琴一酹浮生。七曜玖彌能彈出輪迴往生曲，一身神力自是不凡，天下也只有一酹浮生能承受的了如此龐大的神力。

作為好琴之人，顧沉煙也十分善於制琴，僅僅掃了一眼，便能看出此琴並非徒有外表，確實如小說之中所說，是一把相當難得的好琴。只不過在劇情里隨着神女的隕落也失蹤了。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顧沉煙還很是心疼了一陣。

顧沉煙撥了撥琴弦，心下一動念，一酹浮生便從她手上消失了，再動念，便又出現在手中。

這神力還有點好用。顧沉煙之前可沒法像這樣隱藏武器，總是得背着琴，搞得肩膀都有些痛。在這個玄幻的世界裏，總算不用背着琴到處走了，顧沉煙呼了一口氣，武器在手，對一個打架狂熱份子來說，就算還無法自如的操縱神力，也總比沒有好。

然後她便開始思索起從神界脫逃的計劃。劇情里，從此時戒備森嚴的神界脫逃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主角一個人。有前例在此，顧沉煙並不想花費力氣另尋出路。然而若是要走這條路的話，便要去主角被關押的地方一趟了。

那處牢獄有一個很簡單粗暴的名字，叫天牢。因為神界是天，所以神界的牢獄便叫天牢了。《七弦戡魔錄》的作者還特意講了講這個名字的起源，天牢在神界的最西處，是被神界眾人認為最不祥的所在。而神之女的地位擺在那裏，就算不在最東邊，也離的差不多。離天牢有着一段很長的距離。

想要跨越這段距離，放在以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現在嘛。

顧沉煙一抖和光做好的衣服，心裏只想長笑三聲。

哈哈哈，愚蠢的臣民，想不到本神女變成了小孩了吧！只要再穿上偽裝的衣服......顧沉煙下意識的尋找着裝備的按鈕。

.....等等。

這不是遊戲。

顧沉煙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整個人彷彿雕塑一般對着手裏的衣服大眼瞪小眼。

和光並未換下身上的侍從制服，看到凝固的顧沉煙之後，試探地問道，「神女不會是...不會穿？」

雖然劍網三是一個全息網游，然而顧沉煙對於如何穿上繁複的古裝並不感興趣，所以都是貪輕鬆的一鍵裝備。所以——她完全，一點都，不會穿！

即使顧沉煙一直沉默，然而和光卻發現了她的窘迫，一雙眼睛好看的彎了彎，走上前說道，「不介意的話，屬下來為神女更衣吧。」除此之外，他並未再說什麼多餘的話。

「辛苦你了。」顧沉煙鬆了一口氣，將衣服遞給他。「我怎麼覺得這件衣服跟你的有點像？」她問道。

「啊，這是屬下仿造宮女的服飾做的。」和光一邊給她穿好一邊說道，「神女現在的狀況不宜被人認出，所以屬下冒昧便做了這樣的衣服出來。」

「你做的很好。」顧沉煙誇獎道，有這樣一個思慮周全的小弟就是省心，「那我們去到下界的衣服準備了嗎？」

「這個...」和光的手頓了頓，歉然道，「抱歉，屬下並未見過人間的衣服款式，所以只是帶了足夠的布料。」

也對哦。畢竟她這個神女對人界穿什麼也不是很清楚。顧沉煙說道，「無妨，你有心了。接下來，把其他易燃的東西鋪滿宮殿，離去之前將這裏燒了，我們趁亂前往西邊天牢。」

「是。」和光點了點頭，給她系好了最後一根帶子，「剛剛屬下探了探，神女要不要把還沒被天後帶走的東西也一併拿去？」

「還有東西剩下嗎？」顧沉煙本來便對被天後洗劫一空的這個宮殿不感興趣並且絲毫沒有留戀，聽到和光如此說，好奇的問道。

「應該是之前公主的其他侍從被趕走前私藏下來的，只是不多，剩下的就是一些普通仙草，屬下想，也許到了人間這些草能有所用處。」和光說道。

「不錯，帶上吧。」顧沉煙點了點頭。

「其他不太緊要的東西屬下皆可負擔，只是有幾樣東西還請神女自行保管。」和光又說道。

「什麼？」顧沉煙問道。

「是被神女你親自下了封印的東西。屬下不敢妄動。」和光說道。

「給我看看。」顧沉煙說道。

和光給了她一個木匣。「這個可等屬下不在的時候再觀看....」

他話未說完，顧沉煙便直接把匣子打開了。

裏面啥都沒有。

？？？你在逗我？！！！顧沉煙看向和光。

「神女容稟，」和光解釋道，「屬下聽說神之女有一樣寶物叫做呼之即來。這寶物上有特殊的封印，只有在神女的想法與當初一致的時候，才能看到裏面的東西，據說想法不同，能看到的東西也不同。」

「這樣啊。」顧沉煙點了點頭。將匣子收進了包里，說道，「臨走前，幫我個忙。」

「神女請說。」和光說道。

「引火的東西應該都佈置好了吧，然後把那一塊房梁切下來給我。」顧沉煙指了指房頂，說道。

「謹遵神女之命。」顧沉煙本以為他會笑，誰知和光並沒有笑，而是理所當然的便躍上房檐，用佩劍將那一塊切了下來。

「我們現在離開嗎？」和光抱着木頭問道。

「嗯，走吧。」顧沉煙點點頭，十分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