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蘭月
東都洛陽。唐國公行府。清晨。
一位英武貴氣的少年在靶場練箭。旁邊站著三名威豪大漢。
「二公子的百步穿楊箭法愈是精準嫻熟了，恐怕大隋已是無人能比。」
「順德兄過譽了，大隋英雄無數，卧虎藏龍，光是箭法，傳聞瓦崗的王伯當就是神射手，謝映登有大隋第一射手之譽，大隋名將張須陀能開得了八石強弓，就是當今聖上早年也是箭無虛發，不可小視天下英雄啊！」
那少年正是唐國公李淵二子李世民，而那三名威豪大漢分別是李淵部將劉弘基、長孫順德、殷開山。河東將軍李世民獻計屯衛大將軍雲定興，親率8萬河東、潼關兩地雜牌軍，智退30萬突厥鐵騎，雁門勤王立下大功，之後，隨著皇上回到了東都，這些日子，哪兒都不去，只是老老實實地呆在父親的行府內等候陛下的封賞。
「說到當今皇上，真讓人納悶，有功不賞，承諾如兒戲，底下的將士們開始有怨言了！」殷開山憤憤地說。
「危急關頭時想到咱們兵士，安全脫險了就不認賬，我劉弘基第一個為二公子叫屈，首功是二公子，可到了洛陽快三個月了，封賞還沒見下，狗娘養的，莫非是愚弄我等！」劉弘基更是罵罵咧咧的。
「皇上歷來在封賞上是出了名的吝嗇，尤其是軍功，如此必使將士寒心，軍心離散。」長孫順德淡淡地說。
李世民沉靜如水，心無旁騖，連珠箭破空而出，箭箭中靶心。
這時，行府總管竇及手持請柬，快步而來。
「公子，蘭月公主的請柬。小理」竇及雙手將請柬呈上。
李世民打開請柬一看，原來是蘭月公主邀請李世民到西苑賞雪。隨後，將請柬交回給竇及，沉默了一會，說：「回復她：準時赴約。」
「是！」竇及一臉肅然，轉身離去。
「順德兄，可有賢侄無忌兄妹的音信？」
「自其母辭世后，無忌有些消沉，兄妹本打算為母守孝三年再出來找些做，可沒想到屋漏又逢夜雨，親舅舅高士廉也因與原兵部尚書斛斯政交往過密而被貶謫嶺南，聽說他們兄妹已隨高士廉去了嶺南了。」長孫順德感慨地說。長孫順德是長孫無忌的本家叔父，曾任右勛衛，當年他為逃避遼東的戰役，從軍中偷跑出來，躲到太原，受李淵、李世民的賞識。
「唉，都怪我，他們兄妹孤苦無依、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不在身邊，太可惜了，無忌兄才華傲世……」李世民一臉惋惜。
想到那機鋒健銳、能謀善斷的穩重青年，那個清奇溫婉、仁孝儉素的少女，李世民的思緒一時飛回那一次詩酒宴——
當時他趁著酒興，豪情大發，剛好一行大雁南飛而過，他數箭齊發，射落了3隻大雁，引來一位讓他第一次心動的女孩欽慕，隨後，他還教了女孩練習射箭，後來宴會散了，他才知道女孩叫長孫無垢。
「世民哥哥，你的箭法真厲害啊，以後你一定是大英雄！」
「那當然，這也是我的理想！你父親長孫晟威震邊塞，令胡人不敢南顧，他就是我的楷模！」
「世民哥哥，你還會來教無垢射箭嗎？我還要學騎馬。」
「好啊，我還會來拜會你舅舅的。」
「下個月初六你能來嗎？那天是無垢的生辰。」
「一定會來！」
……
可沒想到的是，接著是父親李淵觸了皇帝的霉頭，上奏匪情惹惱了皇帝而入獄，一家人忙於四處求情救父，錯過了與長孫無垢之約，緊接著是河東盜匪起義，他又隨父親回河東平亂，也就忘記。隨後高士廉惹禍被貶，父親李淵、大哥李建成怕惹禍上身，禁止了他與高士廉及無忌兄妹往來，令他回太原。
「唉，都怪我當時患得患失，瞻前顧後，錯失一個當世大才，也讓一個好女孩失望、傷心了。」李世民悔恨不已。
……
「公子，已準備好馬了，該出發了。」這時，行府總管竇及悄悄上前提醒李世民。李世民點了點頭。
「順德兄，你繼續留意無忌兄妹的去向，併到高士廉家看看，咱們能幫些什麼，畢竟相識一場。弘基兄，開山兄，你們去留意一下各地前來朝集的使者，了解時局的動態，並整理成情報傳回太原。」李世民想了想說。
「是！」三人領命而去。
「嗯，竇及，咱們走吧。」說畢，李世民率先大步出門。
洛陽西苑，周圍一百二十六里，西至孝水，北背邙阜，南拒非山。園內南面人工湖上建有方丈、蓬萊、瀛洲三座仙山。北面是龍鱗渠，依地形高低而曲折跌宕，十六宮院面渠而建，亭台樓榭，奇花異石，流水綠林。
逍遙亭。一個卓然脫俗、婷婷玉立少女在不停地踮腳遙望，急切地等待著。她，就是大隋的蘭月公主。
「哼，這個二哥，就是不把蘭月放在心上，每次都是姍姍來遲……」
「就是，咱們公主可是金枝玉葉，竟敢欺負咱們公主，公主奏請皇上治他的罪吧，不就是立了點戰功嗎？瞧他神氣得！」旁邊的貼身丫鬟小瑕嘟著小嘴幫腔道。
「小瑕，你說李世民會來嗎？」
「公主……這有些難說啊，上次他就不來。……嗬，那不是李世民嗎？公主，他來了，李世民來了！」小瑕眼尖，一眼看到躍馬而來的李世民。
看著馬上英武、洒脫的熟悉身影，蘭月公主激動地輕顫了一下，姣好的臉龐露出陶醉、狂喜的神采，不自主的走出逍遙亭，迎了上去。
「二哥，你好狠心啊，約你幾次了，都借故推脫不來，是不是蘭月讓人生厭！」
「怎麼會呢？小民確是有事，分身不得。」李世民淺淺一笑說。
「以後在蘭月面前你不準稱小民呀，二哥是不是因為尚未得到封賞心裡有氣。蘭月等一下去找父皇問問。」
「世民豈敢為公主的二哥呀，還是叫我李世民好些吧。」李世民無奈地笑笑。
「好吧，你也要叫我蘭月。」
「不知蘭月急著約世民前來有何事？不會僅是為何賞雪吧？」
「沒事就不能見了嗎，世民心裡就是沒有蘭月，一點也關心人家，人家可快急死了。」
「到底是何事？」
「還不是那突厥王子突利，竟然還不死心，再次上表要求和親，這一次還帶來了一封皇姑義成公主的親筆信。」
「哦，皇上的意思怎樣？可答應了？」
「父皇正為上次雁門關的事情大發雷霆，可關鍵是這次義成皇姑也同意了，父皇正猶疑不決。」
「義成公主一心繫著大隋，且見識超卓，為何此次竟然……」
「據說，義成皇姑如今的處境有些被動，希望通過和親內部分化突厥。世民，快想辦法，蘭月都急死了。」蘭月焦急地攀著李世民的臂膀搖動。
「是否答應和親，主要還在陛下，急也沒用。」李世民淡淡一笑。
「唉，也是……世民，要不你來做我的駙馬，你最近立了大功，封大官是必定的，我去找父王說說去，世民你願意嗎？」
「問題不是世民願意與否，而是皇上會不會答應？」想到之前對父親的疑忌，如今更是對自己的官位提了不提，可見皇上對李家依舊是不放心，做駙馬，封大官？李世民苦笑不已。
看著這位青梅竹馬的皇家小表妹，想到塞北雁門自己率兵將她從被迫和親的路上救出后的那一個夜晚——
「二哥，蘭月就是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為了蘭月，世民就是自己一個人也要來，何況李家身受皇恩，如今突厥犯境，皇上被困！」
「二哥，蘭月好幸福，被困雁門時大臣個個驚慌失措，父皇也很無奈，險些蘭月就要嫁到塞北去了，當時蘭月心裡想著的就是二哥，二哥，蘭月好想好想你。」說著，蘭月公主動情地撲入李世民的懷裡。
「蘭月……我也很想你！」
那一夜，在雁門野外，他們相擁相偎，竊竊私語到天亮。
……
「元夕朝集之後，世民要回去了……」李世民看著湖中那方丈、蓬萊、瀛洲三座仙山。是啊，仙山雖好，但不屬於自己，不如歸去。
「你要走了，你莫非是要捨棄蘭月！」
「不是，世民想念家人了，那裡還有我的一群生死兄弟……」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洛陽當官，當我的駙馬！你先回去等候消息，蘭月這就去找父皇說去。」說畢，深深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轉身與小瑕而去。
「這樣有用嗎？這丫頭……」看著匆匆遠去的倩影，李世民無奈，苦笑。
「公子，西苑不宜久留，這裡是皇帝騎馬散心和宮妃遊玩的地方。」背後的竇及提醒道。
「走吧，咱們回行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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