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141: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容箬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看似平靜的走出酒店的。
外面還在下雨!
陳井然的西裝在剛才上樓時,她就隨手脫來扔在了電梯外的垃圾桶上,因為不想讓靖哥哥看到她身上披著男人的西裝。
這會兒,她身上只穿著件禮服。
雨飄在身上,很冷,沁入骨髓的冷。
高跟鞋是新的,有點磨腳,後跟破皮了,一走就鑽心的疼!
但是,也比不上她此刻,心裡撕心裂肺的疼。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卻在見到酒店房間的一幕時,又偃旗息鼓了。
靖哥哥和傅南一......
大概,是真的在一起了。
這樣也好。
那她就真的沒有任何牽挂,或是能讓自己動搖的理由了。
以前她看小說,總覺得那句『新郎不是你,嫁給誰都一樣』的話矯情!
她當時還和郁七七說,如果是她,寧願終身不嫁,也絕對不會這麼委曲求全,不愛那個人,就算心如死灰,也沒辦法生活在一起啊。
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多天真的。
以為靖哥哥就是她人生的所以。
沒想過裴靖遠會跟別的女人結婚,更沒想過,自己會被這些瑣事纏的不能自己!
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勾勒出女人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
大冬天的穿成這樣,每個打著傘匆匆路過的行人都會怪異的看她一眼,像看怪物一樣。
容箬瘦弱的身體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沒有目的地,又不想回家,怕媽媽看到她這副模樣擔心。
沒帶錢、沒帶身份證,連酒店都住不了!
鞋跟帶起的污水順著小腿肚流進鞋子里,沙子粘在傷口上,更疼得厲害。
腳掌也疼得快麻木了。
路過一個藥店門口,她實在走不動了,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休息!
這裡不擋雨,椅子的凹陷處,已經積了一灘水了。
容箬不在意的拂了拂,坐下,反正已經夠狼狽了,也不在乎再濕一點。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了,隔著水霧,霓虹燈的光線也是朦朦朧朧的。
她脫了高跟鞋,手肘支在腿上,撐著下顎,開始數車!
什麼東西到了極致也就那樣的。
就比如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一陣熟悉的蘋果來電音樂響起,距離很近。
難道周圍還有人?
她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視線下垂,才看到手包的外側隱隱的亮著光。
容若這會兒,只好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但是最近瑣碎的事實在太多了,爸爸的病情、公司的事,每樣都容不得她任性。
也許,錯過一個電話,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拉開包鏈。
電話已經自動掛斷了。
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居然有八個未接來電!
解鎖,點開通訊記錄。
打得最多的是陳井然,辛秘書有三個,最近這個是醫院護工的。
容箬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回撥了過去,現在,她一看到這個號碼就渾身緊繃。
就害怕是爸爸出了什麼事。
電話接通。
護工微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容小姐,你怎麼不接電話啊,先生剛才接了個電話,就暈倒了。」
正說著,手機提示,有來點接入。
容箬拿下來看了一眼,是辛秘書的,「我馬上回醫院,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誒,好。」
來不及掛電話,容箬直接就將電話切到了辛秘書這邊,盡量平靜的問:「怎麼了?」
「容小姐,現在所有正在合作的公司都打電話來要求取消合約,還說容氏生產的東西不合格,他們已經移交質檢所了。」
容箬腦子一白,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都晃了晃。
這樣一來,無疑是雪上加霜。
容氏現在這個情況,根本很難再談到大的合約,剛出現危機的時候,就有不少公司要求終止合同,但都被她以巨額的違約金給擋回去了。
如今,產品質量問題,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契機!
但是,容氏後期因為經營不善面臨倒閉,所以,在產品的質量上,更是嚴格把關。
所以,不可能出現問題。
更不可能如此大規模的出現問題!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背地裡使壞,容氏現在的能力,根本沒法為自己辯白。
而這樣一來,最遲後天,容氏就要宣布破產。
還要面臨大額的賠償和追究法律責任。
「你給我爸爸打電話了?」
辛秘書在那邊很著急,「你一直不接電話,事情不能拖,我就只好給容總打電話了,現在,各部門的經理都人心惶惶,鬧著要召開會議呢商量解決方案呢。」
容箬閉了閉眼睛,「嗯,你先安撫他們,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她坐在位置上又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想到,爸爸正在搶救,不能一個人。
但是現在,她真的是分身乏術。
只好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去醫院看著!
沒有家屬在,萬一有什麼事,護工也做不了主。
如果耽誤了,就不好了。
顏麗屏原本已經睡下了,聽她打電話,急忙從床上坐起來,「好好,你別擔心,先去公司處理事情,我馬上就去醫院。」
「謝謝,」容箬哽咽著,「媽媽,謝謝你。」
「凈說傻話,你現在在哪?」
容箬擦了擦眼淚,「我在外面打車,去公司呢。」
「外面在下雨,你問酒店拿把傘,別淋濕了。」
「不會的。」
掛了電話,容箬站到街邊上攔車,晚上,又下雨,這地兒又偏,很難打到車。
好不容易過去一輛,還滿載!
明明這麼煩了,她偏偏還抽空憂傷了一下,這麼多通電話,卻沒有一個人是裴靖遠的。
打不到車,她也不急,公司的事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就算她去了,暫時也沒有好的對策。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需要時間消化。
而且,質檢報告還沒出來。
現在太著急,反而會被有心人說成是心虛!
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精準的停在她面前,刺耳的剎車聲嚇了她一跳,車身幾乎是貼著她的腿了。
能清晰的感覺到車身的溫度。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看著車子半晌沒吭聲。
剛才那一下,她甚至都有種被卷到車輪下的錯覺。
好在剛才在發獃,沒看到車子衝過來!
駕駛室被打開,陳井然從裡面走出來,一身戾氣夾著風雨,綳著臉,幾步走到她面前,拽住她冷的沒有一點溫度的手臂:「容箬,你這是在折騰你自己,還是想折騰裴靖遠?」
「我只是......沒打到車。」
容箬第一次見他這麼凶的一面,以往在她面前,都是弔兒郎當,輕佻不羈,即使生氣,也就綳著臉冷言幾句。
陳井然的表情還是沒有緩和,即使知道她在敷衍,但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拉開副駕的車門,「上車。」
容箬乖乖的上了車,空調的溫度開的很高,但她還是冷的直顫。
全身濕透了,尤其是臀部。
所以,她只能側著身子坐!
陳井然上車,西裝剛才在酒店的時候就已經脫給她了,這會兒,他身上就穿了件襯衫。
粗暴的解開扣子,直接扔到容箬的腦袋上,「穿上,冷。」
容箬拿下來,推過去,「你穿吧,我身上都濕了。」
她還有個怪癖,身上濕的,必須要洗了澡才換乾衣服,要不然渾身難受!
陳井然脾氣很爆,但這兩年在容箬面前,還算是隱忍。
今晚,從容箬甩開他上樓找裴靖遠,情緒就一直憋著。
他本來打算直接走人,但終究因為擔心容箬,沒走,只是躲到了車上喝酒!
想著,只要確認她今晚會留在裴靖遠房間,就離開。
後來還是忍不住上去找了,他想,自己放手,也要親眼看j見她幸福。
但裴靖遠的房間,居然沒人。
天知道,那一刻他都快瘋了,甚至去了頂樓的天台,他是親眼瞧著她上的電梯,但是,卻沒見她下樓。
擔心容箬,但又不想這種事還去找裴靖遠,潛意識裡,他其實,是害怕聽到他們在一起的消息。
所以,他就開著車在街上亂晃!
走了很遠,他甚至都已經不抱希望了,A市那麼大,憑一己之力要找一個人,簡直是難如登天。
但想著,反正回去也睡不著,不如,就這麼開著吧。
開累了,說不定回去能睡個好覺。
見到容箬的那一刻,他只能用不可置信來形容他的心情,還將車停在路邊看了一會兒,百分之百確認是她了,才一踩油門衝過來!
其實,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她了。
大冬天穿禮服在街上走,是不會撞衫的,除非另一個人也跟她一樣,是個瘋子。
但是,他需要緩和。
車子一路開的飛快,他沒有接襯衫,容箬只好放在了駕駛室和副駕之間的置物箱上面!
「我回公司。」
他冷聲冷氣的問了句:「幹嘛?」
「公司出了點事,要處理。」
「立刻就能解決?」
容箬搖頭。
「那就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你這樣去,也撐不了多久。」
容箬想了想,覺得也對,便沒拒絕!
......
陳井然帶著容箬去了他現在住的地方,自從坐上陳氏總裁的位置后,他就從陳家的別墅搬出來了。
容箬看了眼面前,被隱藏在鬱鬱蔥蔥的樹后的二層高的白色小別墅。
也沒有扭捏,下車進去了!
陳井然用指紋開了鎖,客廳里,亮著燈。
很柔和的燈光傾瀉而下。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雪白雪白的。
容箬的鞋踩上上面,就留下了一個臟污的腳印,還有水漬暈開!
她急忙退回來,在玄關處脫了鞋,「對不起,弄髒了。」
「你把它扔了都不用道歉,」陳井然從鞋櫃里拿了雙男士拖鞋,「新的,換上吧。」
「我洗了澡再換。」她擰著鞋往裡走,地上鋪著地毯,赤腳踩上上面也不冷,「浴室在哪?」
「二樓,左轉第一間房,你先穿浴袍吧,我讓人送衣服過來,新的毛巾和牙刷在盥洗櫃的第一個抽屜。」
「哦,謝謝。」
房間的裝飾很男性化,簡約流暢,深色調的,桌上還擺著陳井然的私人用品。
這應該是陳井然的房間!
浴室里。
洗漱用品都是齊全的,但清一色的都是男士用品。
浴缸很大,恆溫的。
看著讓人很想下去泡泡澡!
在陌生的地方,容箬不習慣用浴池,脫了衣服,簡單的洗了個澡,用干發巾把頭髮挽起來,裹上浴袍。
出去的時候,陳井然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抽煙。
吸煙的時候,總忍不住微微眯眸,似乎被薰得難受!
青白色的煙霧將他英俊的五官襯得模糊,居然也有幾分清貴的氣勢。
聽到浴室門拉開的聲音,他才回頭,看到穿著浴袍、打著赤腳站在那裡的容箬,微蹙了一下眉頭。
「地上冷,把鞋穿上。」
房間的地毯沒有樓下的厚實。
容箬將腳在地攤上蹭了蹭,穿上拖鞋,走到陳井然面前,居高臨下的與他對視。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她在浴室的時候已經想明白了,此時,她問出口的態度也很平靜。
沒有言情劇里女主角的隱忍、孤注一擲......等等。
複雜的心裡變化。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註定了她在生活中只是個女配角,永遠做不了女主角!
就拿剛才在裴靖遠的房間,台灣言情劇里,女主正常反應應該是,哭著嘶喊: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然後男主衝過來拉著她的手解釋。
換她這裡,她直接跑了,靖哥哥也沒追上來,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
陳井然半眯著眼睛,掩飾自己劇烈波動的情緒和快速跳動的心臟,「什麼話?」
「我跟你在一起,而你,給容氏融資。」
「......」
最初,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但容箬在這種時候提出來,他心裡,卻只有悲涼和憤怒,沒有一點點的欣喜若狂!
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聲音問:「你剛剛去找裴靖遠,是想要放棄容氏,跟他在一起?」
「能不回答嗎?」
那樣的勇氣,她這輩子估計只有一次。
但是......
等待她的,卻不是童話故事裡的美好結局。
就像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踐踏,很屈辱。
而這份屈辱,她不想在陳井然面前提起!
「但我想知道答案。」
容箬第一次發現,原來,陳井然的眸子也很黑,像化不開的墨。
被他這樣看著,竟也有種要被吸進去的感覺。
她咬牙:「是。」
「那你在房間里看到了什麼?」
他沒有想要揭開她的傷疤,只是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容箬在絕望中,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容箬仰著頭,眸子有些微微的發燙,但是,她還是一字一句的回答:「看到了他和傅南一在一起。」
一前一後的洗澡!
這個行為太曖昧,讓人想不往歪處想都難。
陳井然拿手捂著眼睛。
卧室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她能聽到男人時輕時重的喘息聲。
尷尬、羞辱、愧疚......
一點點從心裡漫出來。
五分鐘的時間,容箬卻覺得過了很久,陳井然終於放下手,垂眸看著床腳上雕刻的花紋:「算數,不管過多久,都算數。」
他的聲音很啞,容箬只聽見了前兩個字!
她吸了口氣,手腕一用力,扯下浴袍的系帶。
手一揚,浴袍從她身上滑落到地上。
容箬的衣服從裡到外濕透了,此刻,浴袍裡面的身子不著寸縷。
她站在燈光下。
光暈在她白皙通透的身子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淺黃色的暖光。
陳井然驀然抬頭,看到她玲瓏有致曲線優美的身體,視線狠狠的震了一下!
「我答應你,在你厭倦之前,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也許真的是心如死灰,這般赤身luo體的站在一個男人面前,居然沒有半點羞澀的感覺。
面上,甚至還是商業談判時,慣有的犀利,冷靜。
陳井然擱在扶手上的手握緊,鬆開,再握緊......
如此反覆了幾次,終於,還是將視線移開了!
「容氏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這個時候,估計有錢也不一定能救活,你不會後悔?而你和裴靖遠,也徹底結束了。」
裴靖遠?
他現在,應該和傅南一在一起吧。
***
慕森酒店。
自容箬離開,裴靖遠就一直沒說過話,對於傅南一的要求,裴靖遠沒拒絕,也沒同意。
但這,足以讓傅南一原本已經微弱的念頭再一次萌芽生長!
她忐忑的在原地站了半個多小時,等他的答案。
見他一直沒說話,忍不住走過去:「靖遠,我已經說服伯母出國看病了,她說,只要你同意結婚......」
裴靖遠回頭看她,皺眉,「你怎麼還沒走?」
「......」
傅南一的嘴型停在『婚』字上,表情挺滑稽。
「你自己回去,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靖遠,難道在你心裡,伯母的病也比不上容箬嗎?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如果不是容景天,伯父就不會過世。」
裴靖遠不悅的站起來,一張臉,沉得像是淬了冰,「南一,你知道,我對女人一向很紳士,所以,別讓我叫保安將你拖出去。」
莫大的屈辱感充斥著她的胸腔,傅南一劇烈的呼吸了幾下,「裴靖遠,就算我不提,你以為別人就不知道嗎?你為了名譽、為了父仇、為了伯母放棄了容箬,也不見得是有多愛她。」
裴靖遠彎腰拿了車鑰匙,繞過傅南一往外走。
「對不起」,傅南一從身後抱住他,「靖遠,是我口不擇言,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