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看丟

洛清遠其實也是撿回小琅之後，想起從前聽醫修館的人說起過女娃娃長到十幾歲身體會出現變化。他有一次去醫修館便順手找了本醫書來翻看。這才知道了有關葵水這回事。但小靈子是從何得知的啊？誰也不可能跟他說這個啊。

被他問起，小靈子一本正經道：「蛋蛋告訴我的啊。」

洛清遠聞言好氣又好笑。蛋蛋那小子肯定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從哪裡聽了一句，然後就道聽途說講給小靈子聽了。既然小靈子不是真的明白，他也懶得過問了。轉頭看到徒弟一臉求知慾的看著自己，洛清遠囧了一下。然後沉下臉道：「還說呢，讓你管教小琅，你做了什麼？」搞得最後還要去拜託蕭遙。

庄則摸摸鼻子，他在悅城教過小琅一個月有關衣食住行的舉止。教到想吐血，也只是教會了表面的東西，到了十五她依然學狼嚎。師尊讓他再教小琅人情世故，那是何等艱難的任務啊！再說了，這活兒剛分派下來不久，小琅不是就被師尊帶著出去遊歷去了么。回來他一瞅，明面上長進不少，他省事兒了。既然師尊不說，師叔又講不清楚，那他不問就是了。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哪天不是讓著小琅的？

洛清遠覺得這縹緲峰沒個女性長輩，恐怕的確是不方便。菁華又正好不在，不然還可以讓她給小琅講的。至於張瑤，洛清遠一貫不喜歡她，也不想小琅跟她多相處。回頭把徒弟給他帶歪了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么！好在菁華那孩子醒悟得快！堂堂的女修者，做什麼要把自己當成只能托喬木的絲蘿啊？雖然小琅有一顆強者之心，但人難免有脆弱的時候。回頭搞得生了心魔，晉級的時候冒出來可就壞了。

對了，除了那個高管事的道侶，半山不是還有三個小琅的侍女么。她們比小琅年長，應該是不用提醒自己就知道指點她女孩兒家的事了。嗯，這就不用自己這個師尊再操什麼心了，甚好！反正小琅隔三差五就會去看她們。於是洛清遠便安心的把這件麻煩事放下了。師尊成長過程中漂泊在外，好像也沒有個女性長輩指點，也是也順利長大了么。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庄則把芷音三人安排在半山，而且是精英弟子的下方其實是有用意的。不然，讓那些精英弟子覺得自己還不如別人的侍女，心頭會不平衡的。當年師祖沒有拜師住縹緲峰上，是因為她獻上了早已遺失的鶴鳴山開派祖師手書的功法手札，這是於整個鶴鳴山有大功的。所以無人會有什麼想法，有也只能保留。

但小琅的侍女會被接納進縹緲峰都是因為她們是五靈根，師尊想看看給創造了當世最好的條件，是不是能夠重現上古時代五行靈根的輝煌了。再要比領悟劍意組成護山劍陣的精英弟子待遇還好，就說不過去了。

小琅聽說小靈子回來了，便找了來，「師叔，我想進塔修鍊了。」

「哦，進來進來。」小靈子看小琅恢復正常了，巴不得她去陪自己聊天呢。楚錫只能一心一意的修鍊，傀儡又沒有靈智，他好生無聊呢。說起來像主人那樣，一個人能心分十二用，獨自布一個最小的劍陣，大概真的是空前絕後了。連大魔王和傅掌門都辦不到，洛師兄也不行，阿則和小琅也不成。

小琅方才獨自在縹緲峰頂最高處坐了半晌，俯視諸峰。她早就知道狼母早早晚晚會捲入，因為它心繫故主。但一直以為不會太早，也不會捲入太深。因為它其實沒有什麼野心。所以將來哪怕幾族大戰，它也不至於成為掌門非要斬盡殺絕的對象。但這一次是雪狼王的兒子卧底鶴鳴山被扣下，所以它早早的就卷進來了。養育之恩，將來她不可能不管它的。

至於阿忍，他從前說自己要做一統妖族的妖皇。但做了妖皇，就必然背負向人族、魔族復仇的師命。她在決定將來要幫助師尊和師兄設法和妖族和睦共處時就知道他們遲早是要對上的。或者說，她是人族，卻在妖族長大，這就已經註定她在這樣的時刻處境尷尬了。罷了，如今也不過是這樣的時刻提早來到。師尊一開始不讓自己知曉倒的確是好意。

小靈子的空間塔里，楚錫專心致志的修鍊。小琅則一邊修鍊一邊陪小靈子說話。不然他憋得無聊搞不好會撂挑子，反正於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害。最多就是不能同時修鍊水系和木系功法而已。小靈子就是空間塔的器靈，所以他說話可以讓外部根本沒有察覺。

郭霖住的地方是月神峰靈氣濃度僅次於王峰主和郭長老的地方。如今她就是月神峰後輩里最出挑的，待遇當然最好。這會兒她正在月下練習第一層劍意。

郭霖不曾去過縹緲峰底部觀摩劍意，這是之前在凌霄峰跟隨任心時，任心教給她的。任心劍意入門本來就在一諾之前，畢竟她年長一些，又從小在鶴鳴山長大。

弟子大比后，郭霖拜別之際，任心問她想要什麼，她就提出想學劍意。縹緲峰底部她不屑去，然後月神峰又沒有在劍意上多出挑的人物。而且之前她一心趕修為的進度，關注點也沒放在劍意上。是這次看到小琅以劍意嶄露頭角，近乎橫掃擂台才起心的。

任心如今對她甚為憐惜，也知道今後她處境會有些尷尬。在認定她也是被蒙蔽的之後，便將第一層到第九層的劍意都在郭霖面前演示過。郭霖也跟小琅一樣，先死記硬背下了任心的劍招，然後回來慢慢領悟。

她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入門，然後開始領悟第一層第二招。這段時日，她心頭也是複雜得很，做什麼都彆扭，索性一門心思的練劍。就連莊則讓她去縹緲峰半山做事，她都以暫時要領悟劍意婉拒了。她是不屑與那些所謂精英弟子為伍的。

在郭霖眼底，她這個層次的才是精英中的精英。同輩弟子中能入她眼的也不過庄則、莫菁華、錢益善，現在再加上一個洛琅。

庄則也知道她的劍意直接得自任師伯，便由得她去了。反正如今鶴鳴山上下都知道是郭霖自己不來，也就跟他沒什麼干係了。誰也不能說是他們師徒對月神峰大小眼看待了。而且，郭霖不來半山和那些弟子一起練劍，他認為也是情理之中的，他和小琅不是也沒有么。他們和半山那些精英弟子還是不同的。在這一點上其實他們這個梯隊的人都是和郭霖一樣的想法。

小琅認真的看著郭霖舞劍，一套劍法由師祖和任師伯舞出來，劍招和意境是完全不同的。她這麼觀摩其實也甚有好處。甚至想著，要是有機會把所有領悟了劍意的人的劍招都觀摩一下，應該更好。或者，她還該去半山看看精英弟子們十二人一組布陣。他們也是分了不少梯隊的，看看應該也有好處。

小靈子說了一陣，發現小琅沒有吭聲，再看看她是看郭霖舞劍看入迷了，他也就閉嘴了。劍意的精妙他也是知道的。

如是半月，小琅每天去看郭霖舞劍。心頭有不解之處，便去凌霄峰向任師伯請教。

任心也是知道郭霖在被監視著，她覺得清者自清，這也是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倒是沒覺得洛清遠這麼做過分或者是針對郭霖。就算今天換了是她，掌門師弟一樣會派人監視。處在他的位置，這些都是該做的。她只是沒想到承擔這個任務的是小靈子和小琅而已。而且，小琅還觀摩郭霖舞劍有所得。

小琅擺手，「師伯，這不是我的活兒。我只是在空間塔里修鍊，順道陪師叔解悶而已。」

任心笑笑，「嗯，你看著。」說完拔劍出鞘，自己從頭到尾舞了一遍，這又和郭霖的不同了。尤其後面幾層還賦予了劍意。

小琅看著默默和心頭記著的自家師祖舞劍的風姿印證，感覺比看郭霖舞劍更加的有益。甚至之前一些疑問也隨之解開了。

「劍意一共十層，前面九層是可以通過觀摩和學習得來。每個人依資質領悟得層次不同。但第十層是自己的，是融會貫通之後的水到渠成。不過你此時還早，先學前面九層吧。」

楚錫的聲音傳出來，「嗯，祖伯公領悟到了第七層。」他是從入定中醒來，然後認真看任心舞劍。小靈子在塔身上給他們開了看世相的窗口。這會兒楚錫是在自言自語，只是沒有收聲傳了出來而已。

小靈子聽他醒了，便把他拎了出來。

楚錫在半空已經反應過來，他看就看多什麼嘴啊？多嘴也不要漏祖伯公的底啊。很明顯任長老領悟得比祖伯公多，而且她修為本來就比祖伯公高深了。哪有他這樣抽自家人的台的？枉費祖伯公一直對他這麼好，處處為他打算。

小琅趕緊補救，「對啊，我也聽說師伯祖是鶴鳴山以外領悟劍意最高明的人了。」

任心掃他們倆一眼，談判開啟楚一晃已經回返楚家莊了。霍叔提出的談判期間雙方停止動手其實更多就是針對他的。要說分量，這一次離開的人里就是他最重了。而且妖族被軒轅大帝驅趕得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一諾也是導火索。這會兒她親弟出行，妖族的人怕是吃了他的心都有。

如今有了對方太上長老的承諾，大人物肯定是不會再出手了。丟不起出爾反爾的臉！至於一些宵小，他們就未必敢對付楚一晃這個元嬰初期，也對付不了。而且，他還是由鶴老親自送回楚家莊的。其實本來可以用傳送陣，但為了不連累一起離開的其他人，他就還是騎鶴回返的。之前萬劍一也是騎鶴出門，那是因為他要各處轉悠替人甄別，傳送陣不是到處都有的。

楚一晃回去，自然是要換楚一朝來鶴鳴山。雪狼王極可能還活著，要不然也是出了一統妖族的神秘人物，正道同盟各方首腦自然是要碰個頭的。任心想到楚一朝跟自己說的事，再看面前兩個小孩嘴上極力補過，不由也有一縷怪異的感覺升起。一諾關係最好的族兄，她連交道都沒有打過幾回。只記得是個很厚道的兄長，但又不是一味的、無原則的容讓的。她還見過他將犯軸的一諾拎起來扔到河裡清醒……

當下便道：「看好了吧？看好了就該幹嘛幹嘛去。」

「哦哦，好了好了。多謝師伯！」小琅抱拳誠心道謝。到了任師伯這樣的地位還因為她一個小輩一句話，就將劍招帶著劍意從頭到尾舞了一遍，實在是太給面子了啊。而且，她又不像其他人，還需要討好縹緲峰一脈。

「不用多禮！我當年一直卡著領悟不了第十層劍意，多虧了一諾相幫。如今小小回饋她那一脈的徒孫，應當應份的。你有需要儘管再來找我就是了。」

哦，原來是師祖的人情。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任師姐，回見哦！」小靈子又將兩小扔進塔里，然後飛馳電掣的回月神峰去。

任心失笑，如果每個人都跟小靈子一樣永遠不需要長大，天塌下來也有師兄頂著多好。

郭霖已經沒有舞劍，而是回去打坐入定了。小琅和楚錫便也各自打坐，過了一陣小靈子道：「小琅快醒醒，我覺得不對。」

「怎麼啦？」

「你和楚錫入定的時候心跳和呼吸都是非常平緩穩定的。郭霖的心砰砰跳呢！」小靈子也是百無聊賴，才會去聽三人的心跳、呼吸聲。

小琅臉色一變，「不好！這肯定是假的。趕緊通知師尊！」因為心虛，所以心跳才會加速。不知道在他們暫時離開的那一會兒，郭霖是怎麼騙過了傀儡。難道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在監視她？如果知道，都半個月了才行動，這心思可也不淺啊。

洛清遠收到小靈子的消息，只說了一句『知道了，你們回來吧』。

小琅看了一眼假『郭霖』，揭破這個沒有意義。還是得在天獄或者是旁的潛伏的妖族那裡抓到人才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