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國戰爭勢
歸德府往東通往南直隸的徐州。徐州自古就是中原名城，天下九州之一，這一條官道也是歸德左近人流走多，路況最好的。
大隊的廣寧軍將領出城十幾里后，立刻轉道向東。豫東地區一馬平川，帶起的煙塵雪沫隔著老遠也看得真切，立刻就有幾駕馬車轉道往東門方向掉頭。
在寒冬季節出城，又突然返回，如此不合道理的事情，車中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媽的，老子忍了太久了，動手！」隨同行動的騎二軍斥候大隊向來在戰場上都干遮斷戰場交通，驅除敵人斥候的事情，何曾被被別人如此肆無忌憚的跟蹤，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會兒得到了大隊長的命令，立刻就包抄了過去。
在一陣短暫卻不激烈的戰鬥之後，十幾個滿洲人的探子丟下了性命，活下來的幾個人也是渾身浴血，四肢殘破。
距離歸德府城不過十幾里的距離，如果用上了火槍難保不被有心人發現，因此十幾個滿洲探子死相及其慘烈，都被馬刀砍得不成樣子，就是活下來的幾個人也是缺胳膊斷腿，看著觸目驚心，偏生還沒有傷到要害，只能咧著嘴哼哼。
各個軍的斥候都是軍中精銳，向來是殺人如麻，把他們惹到了的後果就是這樣。
即便是受了傷，被俘的幾個滿洲探子依然一臉的桀驁不馴。這些長著明顯遼東漢人面相的漢子的臉上寫滿了不忿，蔑視。
是的，就是蔑視，楊飛發誓他不會看錯。同一個民族的人甘願成為另一個野蠻民族的鷹犬，甚至變得不懼生死，對著與自己流淌著同樣血脈的族人投過去的是蔑視的眼神。這種感覺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用留活口，滿洲人想幹什麼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料理乾淨了咱們趕緊上路，把血跡什麼的弄乾凈些。」
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那就要有為之付出代價的覺悟。漢奸固然可惡，這些已經不把自己當成是漢人的人是不是更可惡？為什麼漢唐以降，我們的民族每每會出現這樣的人？
憋著一肚子疑問的楊飛一路上鐵青著臉默默趕路，一直到蘭陽，還是一句話沒有說。
蘭陽此刻聚集了廣寧軍楊飛兵團所有參戰部隊的主官，幾個軍長剛想和楊飛打招呼，發現他的臉色及其的難看，立刻就知趣地安靜了下來，簇擁在楊飛的身後走進了大營。
偌大的中軍營寨內星光閃耀，廣寧第一軍，騎二軍，騎三軍，戰鬥工兵第一營，騎馬戰鬥工兵第一營，野戰炮兵一，三，四總隊，河南預備第一軍的主官把大帳內站得滿滿的。
楊飛臉色陰沉地掃視了一圈，突然大喝一聲：「殿下鈞令！」
隨著一陣馬靴併攏的敲擊聲，所有人都站得筆直，楊飛點了點頭，用低沉的聲音讀道：「何謂國戰？舉國以戰決生死，勝則國存，敗則國滅，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
陣戰全在斗勇，而國戰則在爭勢。勢在我手，則高屋建瓴，勢如破竹；勢在他手，則如陷泥淖，寸步難行。
北方民眾先是陷入順賊，繼而被建虜荼毒，國朝勢力從北直隸，陝西，山西，山東大部等北地幾個省消失少則大半年，多則一兩年。此乃失勢，長此下去，百姓對於國朝必然失去希望，繼而接受現實，承認建虜的統治。而此消彼長之下，得到了北方几省人力物力財力資源的建州人必然大舉南下。一方是得勝之師，士氣旺盛，一方喪師失地，離心離德，到那個時候，我們拿什麼去擋住八旗數十萬鐵騎的凌厲攻勢？
地方丟了，我們可以再奪回來，錢沒了，咱們也能再掙，可要是人心沒有了，那就再也會不來了。我軍是國朝僅存武力當中的精華，大明日月雙輪的大旗還能不能繼續飄揚下去，很大程度上就在於我廣寧軍幾十萬將士的戰場表現。
現在，大明數千萬官紳百姓的身家性命，漢民族數千年的衣冠文化傳承，炎黃祖宗留給我們的這片生於斯長於斯，代代相守的熱土，這一切都扛在我們的身上了。因此，誰都可以退，可孤王不能退，你們不能退，幾十萬廣寧軍的將士不能退。
為挽回北方民心，挽回大明的氣運，給忠於國朝的官紳百姓以信心，我軍必須進攻，用進攻來宣示我大明的決心。
故而，此番北方戰端重開，從戰術戰役上講，我軍得不償失，從戰略上講，此戰我軍必須打，而且要大張旗鼓地打，越熱鬧越好，哪怕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是沒有雨點，聲勢上也一定要造起來。用我們手中的槍炮告訴天下，咱大明沒有輸掉江山！
義正元年一月五日，朱術桂於江陵遼王府。」
「好了，殿下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這一仗雖然得不償失，可必須打。現在是七日申時，到明天日落之前，各個部分要在做好出擊準備，酉時，我大軍兩個兵團將要同時發起攻勢。周佳軍團長將會掃蕩山東境內清軍，牢牢護住我軍右翼，左邊是順賊的山西，隔著交流不便的太行山，也無法對我軍構成威脅。人數是對方的幾倍，且毫無後顧之憂，要是沒有大好，自己想著辦。
廢話少說，本將最後一次強調，各個軍，各個部分要記牢自己的任務範圍，一定要以獅子搏兔的氣勢與投入，在第一個照面就打垮滿洲人，然後速戰速決，最遲到十二日，所有參戰部隊要回到出發地，在兩天後，也就是十四日之前接過陣地，恢復戰前態勢。
總參張總長帶人推演過，如果能在十五日之前恢復戰前我軍各部的布置與態勢，那麼此番北方攻略對於後續的影響就可以降低到安全的程度，如果到二十日我軍還沒有複位，那麼北方的兩道防線守住的機會不到三成。
所以，這一仗本將對於殲敵不作具體要求，可誰要是在十四日還沒有恢復到位，從軍長，督導，參謀長往下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按照軍律失期限罪殺頭！」楊飛惡狠狠地拍著桌子，態度之嚴厲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