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架空

「陛下是不是被你給攛掇去換衣服的？」史可法突然走進，在朱術桂的耳邊問道。

「行啊！史閣部你這觀察力不差啊！」朱術桂故作誇張地來了一句，換來了史可法一連串的白眼。

朱術桂毫無形象地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小聲解釋道：「你知道我，最煩這些繁文縟節，陛下要是一直待在這邊，你史大人倒是經常面君不怯場，當然，就算是你沒見過也不可能怯場，您老的膽子都快趕上長白山的黑熊了，那是見誰就沒了誰啊！」

「說重點的！」因為經常被朱術桂調侃，史可法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在朱術桂說得眉飛色舞的時候突然插了一句話。

「你能不能讓孤把話說完？」朱術桂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解釋道：「那些四品往下的藍袍綠袍官員們有多少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大場面，有陛下在能吃好么？大家都餓了一個晚上，陛下也是明白人，這也是給大家填肚子的機會。」

「垚哥，我在你這桌先吃點東西啊，孫首輔，史大人你們也坐下吧，大哥你帶著小三他們去那幾桌咱們宗室自己人的地盤，動作快點。」

朱術桂走到荊州知府，三天之後就將成為新一任長陽郡王的朱術垚身邊坐好，同桌的還有兩個鎮國將軍，雙輪商行二掌柜朱術佳，原荊州鐵礦礦監，現任廣寧軍礦產部部長朱術凷，都是長陽一脈的族兄弟。

朱術垚的神情頗有些落寞，還有些擔心。崇禎放寬了神宗關於鎮國中尉以下宗室可以出仕的規矩，允許宗室將軍出仕為官，不過兩等王爵還是不行。朱術桂只當是他不想放棄荊州知府的位置，於是開口安慰道：「垚哥，鎮國將軍與郡王雖然只差了一級，可這裡面的差距就大了。郡王的位置最起碼能傳下去，鎮國將軍可是要降等襲爵的，過了幾代之後就成了奉國中尉，子孫後代的幸福與荊州知府，哪個輕哪個重你可要掂量明白。」

「桂弟，不是你想的那樣。」朱術垚苦笑了一下，開口解釋。

「愚兄承認，當慣了知府，已經習慣了忙碌，這一放手心裏面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不過能給後世子孫博一個王爵，我這點失落又算得了什麼。我朱明建國以來二百餘年，宗室男丁何止十萬二十萬。可除了你，沒聽說哪個宗室將軍能靠著功勞成為王爵的，愚兄早年不過是一奉國將軍，如今能享受郡王的爵位，放眼上下百年，愚兄知足了。」

因為都是自己人的緣故，而朱術垚對於郡王已經心滿意足，不會再奢望什麼更大的富貴，說出來的話自然就不會藏著掖著。

「桂弟的前途不僅止於此，長陽一脈是桂弟的出身所在。哪怕以後絕嗣也必然會允許旁支襲爵，不會像尋常的郡國一般斷了封國，我還有什麼不滿意。」

明初的時候郡王承襲是嚴格的世襲罔替，甚至有郡王死後無子，從同為郡王的兄弟後嗣當中過繼子嗣的例子。不過自嘉靖朝之後因為宗室人口日益增多，郡王的襲封愈發嚴格甚至是苛刻。

郡王無子則不允許兄弟襲封，甚至是如果郡國封了世子，而世子死後無後嗣也不允許其餘諸王子襲封。朝廷為了減少郡王數量，往往是世子剛剛有了嫡子就封為世孫，然後就是封曾孫，一旦有哪一個人出來意外，那麼就相當於封國斷絕。

曾經是世襲罔替的郡王此後在某種意義上並不是鐵打的帽子。而朱術垚能說出這番話來，證明他在心中考慮了許久。正是為了表明他對於長陽郡王的位置確實是想了許久，得失利弊考慮周全，並不是敷衍朱術桂。

「只是。」朱術垚遲疑道。

「這荊州府縣官員如今基本上都在我遼藩掌控之中。內閣方面的意思是將荊州府升格為繼順天府，應天府，承天府之後的第四個天字型大小府，敬天府。我去職之後，以左懋第左仲及為敬天府尹，按照天字級府尹的待遇加右金都御吏。

仲及是出了名的骨鯁之臣，崇禎年其為韓城縣令，時任首輔薛國觀的桑梓就是韓城，薛閣老為人如何大家都知道，絲毫沒有宰輔的氣度，仲及可是表現得比海剛峰還硬，絲毫不給薛閣老面子。他一旦成了府尹，桂弟多年的布置可就完全白費了，愚兄的退讓也就白費了。」

我能成為郡王是因為你有著今天的權勢，一旦失勢，那麼不單是皇太叔祖的位置沒了，遼王的爵位也會重新丟掉，甚至長陽郡王的爵位也會被廢除。如果是那樣，那麼我今天的退讓還有何意義？

朱術垚眼神當中充滿了責怪，他對於朱術桂此番的退讓非常不理解。按說他退下去倒無所謂，再換一個遼藩的宗室繼續坐在荊州知府的位置上就是了。遼藩如今擔任知府同知，或是四品五品官職的少說也有十幾人，他相信，如果朱術桂願意的話，把其中的一個推上去必然不是什麼大問題。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江陵如今是整個大明的腹心所在，沒有自己人管著這一攤子，一旦出了什麼問題連一個緩衝的時間都沒有，幾十萬大軍又如何，如果性命沒了哪怕有再多的軍隊又能怎樣？

難道是日子過順了，桂弟失去了小心謹慎？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朱術垚愈發顯得擔憂。

看懂了朱術垚眼神當中的含義后，朱術桂既生氣又好笑。這麼多大風大浪他都闖了過來，怎麼可能連這樣的小事情都處理不好。退一步講，哪怕是他一時沒有留意，孫傳庭那位智多近妖的主兒可是在內閣當中牢牢盯著呢，內閣剩下的幾個人在權謀上加在一起也不如從低層一步步幹起來的孫老爺子。有這位一時瑜亮幫他看著內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權謀決定成敗的例子比比皆是，可一旦實力上佔據了絕對優勢，那麼只要小心，不是權謀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道能夠決定成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