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 166 章

166.第 166 章

「都少了甚麼?」

「那個鑲了明珠的玉簪子、紅寶石戒子,還沒了一把小珍珠,奴婢數了,一共三十顆,現在就剩十二顆了,少了有十八顆呢。」春巧急得臉漲紅,一頓翻找,最後確信不是放岔了,是真丟了。

綠鶯披頭散髮地看她忙活,眉頭也是皺得死緊,一大早慣常戴的首飾不翼而飛,想想就怪哉,堂堂馮府竟出了內賊?她是極少出院子的,能進這個屋來的也就是幾個丫鬟罷了。春巧自責得不行,忙問她:「姨娘啊,要不趕緊告訴老爺罷,要真讓那手賤的蹄子把東西銷贓了,到時候就不好追回了。」

這事也不怪她,大件的不常戴的全放在落鎖的柜子里,只在妝奩里放了幾樣常用到的,底層還躺著把熒光燦燦的珍珠,正是自家河塘進上來的,已經打好孔,綠鶯想著無聊時穿串子玩,這下可好,全便宜了那內賊。不過那賊也不是個傻透氣的,摸得著的沒全拿,還給她剩下幾樣。

「不好,先別聲張,正是喜時候,沒得掃了全家的興。」說是這麼說,她卻還在暗中將能進得來屋子的幾個小丫鬟挨個觀察了一番,瞅著都不像會幹監守自盜的傻事。

這等小事暫且擱置,且說一說馮安的親事,算是定了人選。馮元躊躇一番,仍是將馮佟氏放出,勒令她去行與曹家議親一事。不過也不算完全自由,還是繼續居於佛堂,算是朝出暮進。其實小佛堂的日子說不上有多苦,沒人逼她抄經點香,主要在這裡就代表被剝奪了作為主母待客、出訪、掌握府里任何人尤其是李氏言行動向的權利,猶如大雁被折了翅膀摳了雙眼、權杖變成燒火棍、勢威之人成為階下囚,看不見動不了如傀儡的羞辱生活,才是馮佟氏心裡苦痛的根源。如今好了,借著為兒子選媳婦的由頭,也能出來放放風,喘上一口外頭的清氣。只是關於馮元提出的人選,她是不太滿意。

不是她故意挑毛病,似乎世間少有婆婆樂意要那跋扈潑辣的媳婦,嫌自己老骨頭活得太長了?再說了,她兒子哪裡差了,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幹嘛非屈就個小官家的丑姑娘,別說國公家的,就是公主也不見得配不上。她是馮安的親娘,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馮元也只能做一半的主!

要她說啊,門第上當然首選國公府,模樣脾氣上自然是聶家姑娘,曹家的啊,她兒子可無福消受。只是剛這麼提了一提,便被馮元不輕不重地頂了回來:「這事你要是不樂意干就直說,不是非你不可,老夫人出馬面子更大,明白么?」

馮佟氏如今不敢當面跟他對著干,她還是籠中雀,正嚮往權利和自由,只能忍氣吞聲地行使母親的職權,老老實實去曹家走著。她先去了一趟,彼此達成議親意向後,才正式遵循六禮,請媒婆上門提親,是為納彩。等到了問名那步,也更換完了庚帖,然後正要去廟裡占卜,卻出了岔子,步驟便卡在了納吉這步。

岔子說的就是馮安,他自然也打聽到了未來娘子是為何人,知道是個朝天椒以後怎麼能願意「束手就擒」。他開始撒潑耍賴地求馮佟氏,可她有甚麼法子呢,便又去求親爹,馮元差點沒一個大耳刮子將他拍扁,實在沒辦法了,他又去了侯府,可兩位老人家也不能越過人家父母去硬插一杠子啊,走投無路之下,就起了幺蛾子。就因為這個幺蛾子,馮家與曹家的婚事六禮走了一半流程,卻最終無疾而終,末了還鬧得挺不愉快,馮元一張老臉都丟凈了。

這事最氣的還要數馮佟氏,玩鷹的反倒被鷹啄了眼睛,養的狗反咬主人,最無奈的卻還得將那條狗跟祖宗似的好好供著,別提多憋屈了。當然,忍也是忍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哼哼,她要不將那賤人剁碎了喂狗,她就不姓佟。

玲瓏院,綠鶯瞠目結舌地聽春巧學舌:「你是說,那個叫小憐的小丫鬟有了大少爺的骨肉?這......她不是伺候在太太跟前的么?」

「對呀對呀,就是太太的丫鬟。原來老爺不是將大少爺的院牆壘高還放了針板么,連只母蟲子都沒有,丫鬟更是看不見半個。他出不了府,府里丫鬟也不敢近他的身,可不代表人家小憐膽小啊。嘖嘖,這不,大少爺借口婚事,總去佛堂見太太,一來二去的啊,與小憐不就有了首尾了嘛。」春巧不屑地撇撇嘴,「奴婢看就是太太默許的呢,虧還是大家大戶出來的,弄出來的事兒那叫一個噁心!」

大少爺不想要母大蟲,馮佟氏不希望媳婦壓自己一頭,她們玲瓏院也不喜歡曹家女進門,可這手段確實挺下作的,忒影響馮家名聲,虧得豆兒小主子年歲還小,否則婚事上都有礙。

「等等。」綠鶯的注意力忽然被其他事吸引過去,有些不悅地反問:「怎麼別人都可以隨便去看望太太了?這還叫禁足么?」這怎麼鬧的,要誰都能去見一見馮佟氏,那還有甚麼約束力,她要是又起了歹心,豈不是隨隨便便便能指使個誰誰誰的來害自己?那她被關和不被關還有甚麼區別?

「姨娘別擔心,可不是阿貓阿狗便能去的,還不是因為大少爺身份高嘛,誰敢攔啊,再說人家兒子探望生母,這也說得過去。」

綠鶯一手撐腮,指頭無意識地撥弄著耳畔吊墜,想了想,嘆息道:「也是,就是放在老爺那裡,他也不會阻攔的,算了,接著說,後來如何了?大少爺他也是太任性了些,都到關口了,他整這一出,人曹家能咽下這口氣么?」在這種情況下,曹家女兒嫁進來了,不得拿這事兒作伐子,從今往後在馮府都傲起來了?

春巧眼珠子滴溜一轉,捂嘴哧哧笑:「當然咽不下啦,婚事黃啦,咱們已經與國公府家議上親啦。」

「這麼快?韓國公府就樂意?他家不知道小憐的事?」

春巧搖搖頭,「哪能不知道啊,不過還是上趕著要將閨女嫁過來呢,也不知咋想的,他家長輩好像跟自家小姐有仇似的。」

「渾說甚麼呢,那可是未來親家,也是咱們能說閑話的?」

綠鶯佯作不悅地輕瞪了她一眼,緊接著抿嘴笑了,主僕兩個相視一眼,臉上皆是心事滿足后的喜悅。不管過程如何,到底是將李家女盼來了,有個性子柔和的主母,不論是綠鶯,還是像春巧一樣的下人,日子都不會難過的。

與此同時,聽了下人的稟報,馮元來到小佛堂。

隔案而坐,馮佟氏側過頭望著他,討好地將茶盞往前推了推,見他並不買賬,只顧垂頭擺弄衣袖,她強忍住要發作的念頭,好聲好氣地說著:「李家果然家教好有胸襟,這般明事理的人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咯咯咯......」

「我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馮元站起身,撣了撣前襟上的細紋,欲要抬腳走人,「你要沒事,我就回了。」

馮佟氏連忙欺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別別,當然有事。」

馮元掃了她一眼,一拂袖將那手抖開,重新坐回去:「說罷。」

他這般淡漠的態度,讓馮佟氏心裡涼涼的。她怔愣片刻,也回身落座,開始跟他打著商量:「既然李家不介意,那咱們也不用那麼小心翼翼了罷,還是給小憐那丫頭挪個好屋罷,她如今還住在佛堂外頭那小隔間,炭少吃的也不好,怎麼說也是雙身子的人了......」

不遠處門帘微不可查地一晃,小憐縮回頭,悄悄貼在牆后,咬著唇角,竊喜地摸了摸小腹,笑得得意。

這廂,馮佟氏的話一落,馮元就嗤了一聲,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跟瞧甚麼西洋景似的。馮佟氏拿不准他甚麼意思,是生氣了還是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她心裡有些發毛。

「李家不介意?你怎麼知道李家不介意?他們不說就是不介意,就是默許了?」馮元先是詭異地笑著說,聲音輕得如夢語。然後目光裹著釘子,看著她彷彿就像在看一坨臭不可聞的爛雞蛋:「你當初怎麼不將馮嫻嫁個庶長子生在前頭的人家呢?那樣沒規矩的破落戶你不捨得你閨女嫁,人家就捨得女兒嫁了?正議親的當口冒出來這破事,馮府臉上好看吶,我有面兒是怎麼的,我特有面子特威風是不是,被全汴京戳脊梁骨太好受太舒服了是不是?我太平日子過膩歪了非要自找罪受是不是?」

他的聲調越來越高,如刀鋒一般咄咄逼人,馮佟氏被咆哮地直往椅子深處縮,她愣愣地,獃獃地,沒有膽子眨眼,也沒有力氣將嘴裡多餘的口水咽下肚,她像被定住了般,毫無還手之力地被迫迎接他迎面而來的嘶吼。馮元頓了頓,忽然抬起一隻手,馮佟氏以為要打她,連忙用胳膊護住頭臉,卻見他只是反手指向自己的臉皮:「我這不是臉,就是一層豬皮對罷?可以可著勁兒地去丟是罷?馮府名聲可以可勁兒作踐,可以連窯子都不如是罷?佟素娘,這些年你長心了么?我告訴你,你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馮佟氏喉頭咽了咽,忽然被口水嗆地咳嗽起來,一張蓋滿鉛粉的臉漲得青紫,她又怕又恨地望著他,卻囁嚅地說不出話來。

馮元餘下手指握成鐵拳,只用一根手指指著她,他雙眼充血,笑著對她說:「你呀你,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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獰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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