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顧甜甜點開郵件里的網址，顯示的卻是HTTP404錯誤。
她又用度娘搜索了一下「黃金藤未來直播經紀公司」的名稱，也沒搜到任何和這個公司有關的任何信息。
所以，這公司壓根就是不存在的。
顧甜甜有些失望地關掉了網頁。
看來這封郵件要麼是騙子的最新詐騙方法，要麼就是簡單的惡作劇罷了。
身後的鄭柔已經坐在電腦桌前準時開始直播了。她正在對着話筒聲音溫柔地演唱一首觀眾點播的歌。
這首叫《聽見一百種聲音》的網絡歌曲最近因為某個視頻主播的推薦而走紅。
幾乎每天直播都有人點這一首，鄭柔昨天還表示，自己都快唱吐血了。
顧甜甜挺喜歡這首歌的，原唱雖然只是個沒名氣的網絡男歌手，不過聲音很好聽。
曲子寫得也很好，唯一可惜了的就是歌詞寫得有點晦澀，主題不太清晰，有矯揉造作無病呻/吟之嫌。
網上有言辭犀利的樂評人說：可惜的是，這歌的詞太爛了，把一首好歌給毀了。
雖說什麼好歌都耐不住長時間的單曲循環，可偏偏這首歌顧甜甜百聽不厭。鄭柔的聲音很甜美，翻唱出了原唱沒有的味道。
於是顧甜甜乾脆搬了個板凳，坐在鄭柔身邊托著腮幫子聽她唱。
等鄭柔唱完最後一句「一百種聲音里的一百種畫面」，顧甜甜很捧場地啪啪拍了兩下手。
「好聽。比昨天唱得還好。」顧甜甜一本正經地評價道。
鄭柔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關了麥克風笑道：「艾瑪，你可憋誇我，一誇我我就要跑調。」
鄭柔平時直播的時候總喜歡用軟妹子音賣萌，可她平時卻是個動不動就飈東北口音的直爽妹子。
這大概是……反差萌？
反正也沒心情碼字了，顧甜甜乾脆洗了一大盆櫻桃，坐在鄭柔旁邊一邊吃一邊看她直播。
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走了神，琢磨著這周末要不要去人才市場看看，現場投幾個簡歷好了……
鄭柔的網絡攝像頭沒拍到顧甜甜的臉，只拍到一隻時不時伸手拿櫻桃的白皙修長的手。
鄭柔的觀眾里有人注意到了顧甜甜的手，頓時發彈幕好奇道：「肉肉，在你旁邊的妹子是誰呀？」
「左邊你怎麼知道是妹子2333說不定是漢子」
「廢話，手這麼美一定是妹子！而且肉肉女神說過了她住在寢室，女寢里哪有漢子！」
「手控表示全程看手中→_→」
「櫻桃妹子快來露個臉！！！」
鄭柔回頭看顧甜甜，指著屏幕笑道：「你看，有人讓你出鏡呢！給大家唱個歌什麼的吧。」
顧甜甜卻站了起來，在衣服上擦擦手上的水漬，道：「不了，我待會出去一趟。」她說着就轉身離開了寢室，擺了擺手，「剩下的櫻桃都給你們了。」
她說罷，就抓起衣帽架上的軍綠色風衣，披在身上就推門離開了。
……
雖然清明節已經過了，可錦花市的春寒尚未退去，晚上和白天的溫差很大，一陣晚風吹來，顧甜甜不禁攏緊了風衣外套，低着頭快步向前走去。
她從附近的小賣部買了兩包秀逗糖，這糖超級酸，很多人都受不了，可顧甜甜偏偏很愛吃，時不時的就要買幾袋。
大概因為，她很喜歡濃烈刺激的酸味在舌頭邊緣爆炸的感覺。
顧甜甜在嘴裏含了兩顆糖，然後雙手插著兜，就往校園大門走去。
出了大門后，她竟不知不覺地溜達到了學校附近的一間音樂主題咖啡店。
咖啡店二十四小時營業，偶爾有歌手和樂隊表演。平日裏，咖啡店的顧客大多是來自附近的高校學生或上班族白領，每每到了周末和節假日，生意都異常火爆。
顧甜甜進了咖啡店，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點了杯甜牛奶熱飲。
以前她經常獨自一人來這家咖啡店，看看書歇歇東西什麼的，一坐就是大半天，所以對店裏經常駐唱的歌手很是熟悉。
而今天咖啡店裏好像來了個新的駐唱男歌手。
歌手很快就開始彈唱一首民謠風格的英文歌，略帶鼻音的沙啞聲線聽着教人覺得很舒服，和空氣中飄散的淡淡咖啡香氣相得益彰。
因為歌手的聲音很好聽，唱功也不錯，顧甜甜就多看了他兩眼。
歌手穿着樣式普通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襯衫挽起到胳膊肘處，腳下踩着一雙帆布鞋，一副標準的普通文藝青年打扮。
就在這時，像是感應到了顧甜甜的視線，那歌手抬頭望她的方向掃了一眼。
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后，顧甜甜便愣住了。
那人看起來還只是個少年，相貌輪廓有點稚嫩，似乎才剛成年。他的眼睛很明亮，鼻樑高挺，乍一看算是個帥哥。
可顧甜甜卻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才愣住的。
……為什麼這人看起來這麼眼熟？
顧甜甜一邊喝飲料一邊尋思著自己到底在哪兒見過這人。
等她喝完了牛奶，台上的歌手也唱完了兩首歌。
歌手唱完歌后，便起身沖顧客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見他鞠躬，顧甜甜還有些意外，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駐唱歌手這麼做的，大多數人都是唱完了就下台離開了。
顧客們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然後便低頭各自玩手機，或者跟身邊的同伴聊天。
喝完咖啡有點內急，顧甜甜去了趟WC才離開咖啡店，正好在門口碰見了剛才那個男歌手，他正背對着顧甜甜低着頭，不知在幹什麼。
路過他身邊時，顧甜甜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煙味兒。
顧甜甜家裏沒人抽煙，所以她對煙味十分敏感。
回頭一看，那少年模樣的人居然正叼了根香煙在嘴裏，一隻手熟練地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顧甜甜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心道，這麼小就抽煙，也不知道成年了嗎。
就在這時，那人也抬起頭來，正好和顧甜甜的目光相撞。
顧甜甜微微蹙眉，正要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對方卻拿掉嘴裏的香煙，沖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一邊的臉頰上還多了個小酒窩。
「謝謝你聽我唱歌。剛才台下的人都在玩手機，只有你在一直看着台上。」那人笑道，聲音很清亮，跟他剛才唱歌時醇厚微啞的聲線不太一樣。
聽到這句話，顧甜甜十分意外。
她剛剛坐的角落很不起眼，對方竟然注意到她了。
顧甜甜有點無奈。
她之前盯着這人看，只是想回憶起自己到底在哪兒見過他罷了，沒想到卻因為這個被對方感謝了。
「……你剛才唱得很不錯。」她不由得稱讚了一句。
聽到她的稱讚，對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表情瞬間明亮了起來。
「謝謝，謝謝。」他連聲道。
顧甜甜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容易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這時那人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笑道：「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我說不定有機會出唱片，到時候你可要記得我。」
那人的指甲修剪得十分乾淨整齊，一雙手修長好看，一看就是彈琴的料。
顧甜甜接過那張名片。
那是張設計得十分簡潔的名片，只寫了歌手的藝名和聯繫方式。
……宋繭。顧甜甜默念了一遍那個名字。
就在這時，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記起在哪兒見過這人了。
這人以前是他們大學話劇團的副團長，比顧甜甜大了一屆。
顧甜甜大二時曾經在話劇團道具部混跡過一年，聽說過很多關於這位副團長的傳奇，比如他曾經參加過選秀比賽拿過冠軍，又是個拿過奧數一等獎的學霸等等。
而讓眾多學妹們津津樂道的，卻是這位學長那張減齡款的娃娃臉。明明都是二十歲出頭奔三的人了，可他偏偏長了張稚嫩的少年臉。
顧甜甜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而且對方還是作為酒吧駐唱歌手。
而當她再抬頭看時，對方已經轉身大步離開了。
……
回寢室后，顧甜甜卸了妝洗漱完畢，就躺回床上玩手機。
不知出於何故，宋繭的臉總是在她腦海中浮現，於是她在網上搜索了下他的名字，果然搜到了宋繭當年大一時參加歌唱比賽時的一些新聞，還有一些同名同姓的人的信息，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了。
顧甜甜想起之前宋繭說他可能會出唱片的事。
她不由得心道，出唱片……有那麼容易嗎？
她以前總聽別人說起，做音樂是條非常艱難的路。不過，既然宋繭選擇了這條路，那他應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知為何，顧甜甜竟有些羨慕宋繭。
起碼他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人生目標和夢想，而她還在人生的岔路口茫然徘徊。
她每天就像個沒頭蒼蠅似的海投簡歷，是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麼。
……
顧甜甜晚上有點失眠。
隔壁床的黃翠柳一直在徹夜玩遊戲，機械鍵盤發出清脆的咔嚓聲，吵得她有些煩躁，於是她乾脆拿出耳機開始聽起了音樂。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有了點睡意，才關了音樂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顧甜甜一直睡到了大中午才起床。
下午，給她介紹槍手工作的中介又來敲她催稿，她只好泡了杯咖啡，打起精神來碼字。
她現在其實並不缺錢，但她想在畢業前攢點存款。她不想大學畢業了之後還在管家裏人要生活費。
寫了一下午的稿子后，顧甜甜將文檔發了過去，等對方審完稿子，她就可以收到稿酬了。
她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了一眼，寢室里竟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喝了一口已經完全冷掉的咖啡，又戳了一下郵箱，卻無意間又點進了之前那封來自「某經紀公司」的郵件。
她看了一眼手機，竟然時間剛好到了下午五點整，恰好是郵件里所寫的面試時間。
或許是好奇心作祟，顧甜甜沒忍住手賤，點開了那個網址。
這一次那個網站不再顯示404錯誤了，而是出現了一個類似視頻網站的播放界面。
屏幕中央的播放器里赫然顯示著顧甜甜的臉。
原來是她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自動啟動了。
顧甜甜皺眉，怕這網頁里有病毒，於是她動了動滑鼠，正要關閉網頁，卻見播放器下方的空白處出現了一行字。
「A-05：顧甜甜女士您好，面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是您的面試官A05。」
那行字出現的同時，一個溫柔而有磁性的女性聲音同時響起，念的就是出現在屏幕上的那句話。
顧甜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移動滑鼠，點了幾下網頁的關閉鍵，可網頁卻毫無反應。
「如果面試成功，您將正式成為我公司的播主。我公司播主每日收益最高可達十萬元以上。」
聽到這句話，顧甜甜不禁挑眉。
如果對方說的是日入幾百塊錢，她或許還會相信。
同寢室的鄭柔就是網絡主播，每個月的收入最多也就六七千，日入十萬塊實在太假了。
顧甜甜無語凝噎。
這公司的人當面試者都是智障么……
然而問題來了，這個網頁根本關閉不了。
而且，她的電腦似乎也出了故障，連強制關機都失靈了。
「接下來，我會問您幾個小問題，希望您能如實作答。」那個溫柔的女性聲音說道，她似乎察覺到了顧甜甜焦躁不安，還溫柔地勸慰道，「放心，面試幾分鐘內就會結束，請您稍安勿躁。」
對方說着，停頓了半秒鐘，又緊接着問道：「請問，您未來的夢想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