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過！表現不錯，演員休息。」

劉子兆把裴敏叫到牆角，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楊菲她不懷好意？」

裴敏看著劉子兆擔心的目光：「一開始我是覺得阿嬌蠢的，自我感情太重了。後來就改了，這不過了嗎？」

劉子兆舒了一口氣：「過了就行，下一場你的戲還是傍晚，要等好一會呢，先去車裡歇著吧！車上有東西，先吃點墊墊肚子。」

裴敏坐在車裡，拿著劇本，心裡卻思量了起來。楊菲的確不懷好意，那句話看似替她開脫，實則是在說她不夠專業。楊菲也覺得阿嬌蠢，但是仍然演出了阿嬌的天真嬌憨。她這樣一說，一是附和了導演，二是加深了大家對她剛才表情的誤解。

裴敏一開始的表情並不是嘲笑，準確來講是同情。裴敏想起來自己還是侯府小姐裴敏的日子，也是坐在馬車上，也是走進皇城。但是她是怎麼對織月說的呢？

「現今我裴氏一族已然沒落，他接我入宮。不過是借我立自己天下的名望。可我裴敏偏偏不如他意，我倒要讓他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兩者相比起來，陳阿嬌真是蠢得要命，裴敏忍不住同情她。

後來演的好，也真是多虧了楊菲的那句話，讓她知道了這不過是戲！演阿嬌的那位，有心機著呢，就收回了這份同情心。

現在裴敏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演弱女子對地痞的害怕和對救命恩人衛青的一見鍾情。

前世的裴敏也遇到過地痞流氓，只不過是自己主動招惹他們的。還深入窩點，一舉端掉賊窩，拿到了本朝元老幫助前朝太子復辟的證據。立了一大功，讓裴家又重新進入世家行列。

神醫百里啟配的迷藥是助力，但沒有她的膽大心細和謹慎冷靜也絕對完不成任務。

多年不演弱女子，她真怕自己暴露了本性，等下控制不住就往那些綁匪的脖子上砍去。畢竟現在這幅身子經過自己一個月的調理鍛煉，打倒幾個流氓完全不成問題。

四點的時候，裴敏從保姆車裡下下來了。這場感情戲之所以定在傍晚，主要是跟福裳最後的死呼應。在晚霞下遇見自己救命恩人，有了模糊的關於愛的情感。繼而在晚霞下為了全情與義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比那種「平生不會相思，一會相思，便害相思」更有戲劇張力。所謂大導演就是一個小角色也要塑造出她的人物骨架來，孫魯這一點做的不錯。

開機的時候，孫魯一直盯著監視器。裴敏那點事情他不是知道。但是正好熱度正盛，投資商也說了不用換人，照樣拍。按理說，一個小角色而已，自己也沒必要放太多的心。但是這個裴敏進劇組后倒是給了他不少驚喜。

首先，演技沒有傳聞那麼爛，是個木頭。其次，人也是真美，以前濃妝的時候看起來總覺得是妝的效果，昨天淡妝出境，誰想到又是美出一個境界。拍那兩場戲的時候，攝像師的相機響個不停，張張就算不修圖拿出去也是定妝照。如果真是失憶，可真是一大福氣！

福裳走在街上，這是她成為府中僕人之後頭一次出府，看什麼都新奇。現在的她穿著沒有補丁的衣服，身上還帶著錢。有小姐給的銀子，也有自己平素存下來的銅板。

福裳看看街上叫賣的綠豆糕，舔了舔嘴唇。給小姐買完話本之後，回來的時候給自己買一個吃，完全沒注意到後面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跟著她。

福裳出了書店，臉有點微紅。低頭摸摸木箱，朝小販走去。她把木箱放在了小販攤位的桌子上，拿出錢袋。

就是這個時候，跟著她的那群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大步上前，一手拿著木箱，一手扯掉錢袋開始跑路。

福裳猛地一轉身，拿起小販攤位上的糕點，朝那個搶木箱的人腿彎砸去，導演還沒反映過來說卡，群演就已經倒在地下，木箱也拋了出去。「啪」的一聲，箱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道具壞了。

「這怎麼回事？裴敏，你怎麼就把人砸到了？還不快扶人起來」導演喊道，絲毫沒注意自己現在叫的不是角色名字。

裴敏按了按眉頭，上前彎下腰朝倒地的人伸出手，把他拉了起來。

「抱歉，我下意識反映。」

群演揉了揉腰，心頭一跳，好傢夥，自己剛才一下子被打倒在地，還以為是什麼暗器。結果是塊綠豆糕！媽媽···綠豆糕都硬的能打人了。劇組好可怕！我要回家····

前面演的都沒問題，從搶木箱這裡拍完全沒事，不影響剪輯。去搶木箱的人倒是換了一個。劇組財大氣粗，那樣的道具木箱最少還有十多個。

第一次重拍，裴敏這次沒拿錢袋砸人，只不過追歹徒的時候自己順拐了····

「卡！卡！卡！」

劉子兆側頭閉眼，嘆了一口氣。如果有人能看到劉子兆的心思，他頭上一定寫著，我的藝人怎麼可能這麼蠢！

第二次重拍，終於不打人了，拍攝也轉到衚衕里了。

但是，福裳的表情太不對，明明設定是個柔弱的姑娘，現在看來分明是個誘敵深入的女魔頭啊！

有個群演被她凌厲的眼神和氣場嚇了一跳，直接丟下錢袋轉身朝衚衕外跑了出去。片場一陣大笑。再次ng!

「中場休息！福裳，你給我好好想想角色是怎麼一回事！」導演用大喇叭通知。

裴敏先跟剛才那幾個群演說了幾句話，后朝劉子兆走來。

「昨晚上不是對詞對的好好的嗎？這又是怎麼了？」劉子兆抓住她的手臂說道。

裴敏撇了他一眼，掙脫開來：「自我防衛。」

劉子兆噎了一下：「人家連你衣角都沒碰一下，還自我防衛！我跟你說，幸好孫大導演不允許記者探班，不然你等著吧，網上頭條鐵定是你耍大牌打群演。」

裴敏定定看著他，眼珠烏黑黑，看的劉子兆的心裡毛毛地。

「怎麼？我說的不對？」說罷，還咽了咽口水，一副嚇到的模樣。

裴敏纖長秀白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開口問道：「我的名聲那麼差？」

這句話不出來還好，一說出來劉子兆的嘴就停不住了。裴敏聽了半天，話里大致意思就是如果自己有一萬粉絲，那六千個是顏粉，只看那張臉。剩下四千全是黑粉，還是技術高超那種。

彈幕網站那個鬼畜視頻《導演也是這樣覺得》播放量都趕上一部電視劇的總播放了。至於因為演技和個人魅力吸引到的粉絲，不好意思，沒有。

場務過來通知裴敏，戲要開始了。裴敏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看著說累了在那裡一個勁喝水的劉子兆，心下有了思量。

「我去拍戲了，等到拍完回去，我們再商量。」

再商量，再商量。算了，總比以前那種不商量就直接找律師狀告網友來的強吧！現在好歹知道跟自己說一聲了，這就是進步嘛！劉子兆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的時候，不由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拿出你的氣場來啊！像以往一樣把她說的不敢回話，認錯啊！

唉···自家的藝人失憶后怎麼越來越不受控制呢。而且感覺自己從藏獒變成了金毛，她誇一句，就像是被下了迷藥，顛三倒四的，提什麼要求都同意。

福裳眼裡儘是恐懼害怕，哆哆嗦嗦地站在衚衕里。背靠著牆，腿抖的不停。

「你們要錢，我把錢都給你們了，放我走吧！我是公主府的丫鬟，今天出門給小姐帶東西。你們要是對我怎麼樣，我回不去，小姐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帶頭的那人凶神惡煞，眼神色迷迷地：「丫鬟啊！長這模樣，原以為是個富家小姐，兄弟們還打算勒索一番。結果只是個丫鬟，那可得讓兄弟們樂上一樂了！」

說罷，上前一步，撩起福裳的頭髮，裝模作樣地嗅了嗅。大手已經朝福裳的裙子伸去。福裳羞憤過度，正欲往牆上撞去，卻見帶頭那人已經被扔了出去。

再看過去，那幾個地痞流氓紛紛被出現的這位公子打倒在地。

「滾！東西留下」

那幾個倒地裝死的流氓紛紛快速爬起，一瘸一拐地朝衚衕口跑去。

好一個少兒郎，鼻挺目正，一身玄衣。立得直直地，像顆樹。肩上還背著一個行李，風塵僕僕，像是從外地趕來。

「敢問公子貴姓，福裳必不忘公子今日大恩！」

少年笑道，把掉在地上的錢袋撿起來交還給福裳。

「姓衛名青。剛才聽你說到，你是公主府的人，可是平陽公主的府中？」

「是長公主。公子可是在來京尋親？」

「正是，我家姐在平陽公主府中做事，我第一次來京，還不知道怎麼走。」

「我告訴你怎麼走。這點錢你先拿著，京城裡最是看碟下菜，你找個客棧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去找你姐姐，才好呢！」

衛青忙擺手，「我不能要！」

「你救我了一命，我幫你是應該的。這點錢不算什麼，拿好了。」

兩人推辭之間，衛青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福裳的手，福裳忙把錢放在衛青手中，縮回手，背在身後。臉上浮起紅暈，低著頭。

「行，不錯。卡！」導演滿意收工。人員紛紛散去。飾演衛青那個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明可，過來啊！」明可回過神來，朝自己的經紀人走去。心裡還在想著，網路果然會妖魔化一個人。他今日對戲所遇到的裴敏絕不是像網上說的那樣是一個沒有演技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