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還裝，你不累嗎？」那個男人看裴敏滿面疑惑，眉毛擰了起來，面色如冰，嘴唇緊抿著，渾身都散發著不悅的氣息。

裴敏打量了一眼這個男子，心下思索。她知道他是誰了，他就是那位顧先生，就是那個說自己美無靈魂的顧明正。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火氣？

裴敏退後一步，手裡抱著那個反光板，似笑非笑，「自作多情可不好。」

顧明正一時被噎住，看看裴敏那個神情，那個氣勢，好像自己真的是冤枉了她一樣。明明手裡拿的只是個反光板，身上穿的更是簡簡單單的一襲長裙，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個抱著波斯貓，神情高貴的皇太后一樣，一副跪下道歉，恕你死罪的模樣。

顧明正「呵」了一聲，只覺得裴敏真是不可理喻，敢做不敢當。上次在酒店套房門口等著，這次都直接來大堂前堵人了。發完通稿說自己失憶要休養，現在復出也不知道收斂點，還是那副囂張的德行，恃美逞凶。整個娛樂圈中，單單隻憑著一張臉就能吸引粉絲的明星恐怕除了她也再沒有別人了吧！

「那我真希望如此了。」顧明正冷冷地吐出這樣一句話，轉身離開。裴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下惋惜，好一張俊臉，可惜腦子有病。

「文件我看過了，重做」顧明正看看視頻那頭的員工，語氣平淡。

「老闆，這個···」

「哦？」顧明正鬆鬆領帶，「你是在質疑我？」

「不是，只是···」

「如果公司花那麼大價錢請你，只是為了讓你提出這樣的策劃案的話，我想你可以自請離職了。」

「我··我最遲今天晚上十點把新的策劃案拿出來。」

「很好，現在是下午四點，你還有六個小時。」顧明正看看那腕上的手錶，「我希望你能早於十點發過來。」

說完就切斷了視頻，整個人坐進沙發里，從桌子上拿出厚厚的一摞材料看了起來。

雖然顧明正對員工的要求高，但是業內都知道顧明正的公司福利待遇最好，還一向秉承只要你事情完成的好，上班時間隨你的原則。再說，顧明正本人的能力就足以讓公司上下對他心服口服了，能在顧明正的公司里工作本身就是對你業務能力最大的認可。

屋子裡很靜，能聽見手錶走動的聲音，這樣的空間對於別人來說是恐懼，對於顧明正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環境。比起跟朋友聚會聊天，他更喜歡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待著，看書也好，讀報也罷，一個人的環境會讓他倍感舒適。

自從回國以來，自己就一直忙著事業，不覺得枯燥，也不覺得累。季贇常說自己是苦行僧一樣的日子，煙賭不沾，女色不近，去了酒吧也是只點上一杯檸檬水，看著大家high。長久下去，哪還有姑娘能看上她，願意跟他在一起，多無趣的一個人啊！

顧明正想到季贇的話，莫名想笑，他也比自己好不到哪裡去，三十好幾還是處男身，大家半斤八兩，怎麼還有資格說自己。

不過,季贇說的話是有一點道理的。自己過得的確是太自製了一點，但是看上自己的姑娘也不少啊~那個裴敏不就是一個嗎？

長的著實不錯，自己今天現實中見到之後，也是被驚艷了一把，果然是素有花瓶之稱，但是想想做她做過的事情，就覺得自己那句美無靈魂的評語說得真是妙。

自己以前沒有關注過裴敏，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新聞出來，涉及到自己，也不打算去關注裴敏。只是新聞一出來，自己去公司后，總能看見大家用那種眼光看著自己，自己看過去，又慌忙躲開。私下裡，也討論的熱門。

那段時間裡不僅微博熱搜榜一直飄著自己和裴敏的名字，連各大論壇都是論裴敏和顧明正在一起的可能性。還有好事者，發一個顧明正一定不會跟裴敏在一起，他們在一起，我直播吃翔的帖子，樓已經蓋的很高了。當顧明正瀏覽到這個帖子的時候，不由披著助理的馬甲，在底下留言，你肯定不會有那一天。

只要有頭腦的人就知道，他顧明正向來眼高於頂，喜歡的人那必須是才貌皆備才行，怎麼可能跟裴敏這個胸無點墨的草包在一起，除非他瞎了眼。

公司里討論歸討論，只要他們做事的本事沒有丟，自己照樣用。畢竟員工也是人，是人的話，都有七情六慾，沒有誰會對什麼事情都不關心的。

顧明正本人還是很能理解大家對八卦的熱衷程度，因為從上學到現在，他從來就是八卦人物的核心，只要是長得好看的男女都要跟自己有點關係。他已經習慣了，就是有點不解，女的也就罷了，男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顧明正按按太陽穴，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的一行綠樹被晚霞抹上橙紅色的光，看起來溫暖極了。景色正好，只是缺一個人陪著自己。但是他不急，寧缺毋濫。

屬於他顧明正的人，一定會出現的。現在周圍的追求者，還沒有一個能符合他的標準。裴敏的臉的確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可她的思想完全會讓自己一票否決。

外拍已經結束，攝影師看著自己單反裡面的圖，只覺得個個都是極好的，張張都不能刪除。

攝影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拍大家都會，按那個鍵就好。但是拍的好的卻是很少。主題風格，構圖光比，都是學問。焦距長了，飽和度就差了。光軸沒找對，整個圖片都找不到可取之處。

《羅丹藝術論》里就說過：「所謂大師，就是這樣的人，他們用自己的眼睛卻看別人見過的東西，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能夠發現出美來。」

這個攝影師在公司里算不得是極好的那種，拍東西往往都是一陣一陣，全是憑著感覺拍。好的時候特別好，一般的時候又的確是普普通通。

外拍是攝影師和模特之間的化學結合，能配合好攝影師的才是好模特，能拍出模特深層氣質的才是好攝影師。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人能發現別人發現不到的美。

一開始公司派他給裴敏拍，自己心裡都是拒絕，拒絕。畢竟裴敏的美太單薄，沒什麼好挖的。裴敏要是拍個證件照，那簡直是美上了天，怎麼看都是好。但如果拍街拍，就有點太不合格，看不出來情感，只能讓人覺得是個美人，但是找不到多餘的東西。

以前公司攝影師里都這樣說裴敏，說她就是那鑽石杯里的白開水，外表閃耀，內里平淡。但卻沒想到，這次外拍能這麼順利結束。只一下午的時間，就拍出了自己極其滿意的圖。

裴敏她不是杯里的白開水，她就是整個鑽石杯。她的內在足以配得上她的模樣，張張都能感覺到情感和靈魂所在。

「結束了？」

「嗯，結束了。今晚圖就能整理出來，明天就能發出來。」

「這麼快？」裴敏問道，原以為最少也要一天的時間，沒想到一下午就解決了。

「是你配合的好。」攝影師不好意思笑笑，這次照片的水準遠超過自己之前所拍的一切，拍完之後自己也感受到了之後攝影應該從什麼方面著手。

夜色已經深了，顧明正還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員工剛剛發過來的策劃案。他眉頭擰著，神色不佳，燈光在他高鼻樑上打出側影，看起來好似是雕塑大家手中最得意的作品。

還是不好，這個策劃案不行。顧明正把方案扔在桌子上，起身開了一瓶紅酒，把紅酒倒進醒酒器里，輕搖醒酒器，順手給屬下回復了電郵。

他坐在沙發上靜靜等著紅酒散發出屬於深藏的酒香，才把酒慢慢地倒進高腳杯里，準備好好喝一把。

有視頻過來，是季贇。顧明正輕笑一聲，接聽。

「怎麼，你有千里眼不成？」

「為什麼這麼說？」

「我剛開了一瓶紅酒。」

「哈哈，怪不得。」視頻那頭的季贇調侃道：「你居然趁我不在，喝起了酒，不怕醉的沒人管嗎？」

「嗯？不怕。」顧明正喝了一口，薄唇上染上了紅酒的顏色，看起來誘惑滿滿。

「有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連紅酒都喝上了。你看上眼的酒。後勁都不輕。明天早上不去公司？」

「我現在在海南，明天有工作。不過是從下午開始。」顧明正晃晃高腳杯，酒杯中紅酒的邊緣色顯出磚紅色。

從季贇的角度看去，那紅酒在高腳杯中的邊緣色帶寬的厲害，他搖頭笑笑：「你真是高估自己，這瓶酒的年份這麼深，你都不怕明天起不來？」

顧明正低聲笑笑，聲音有大提琴的華麗低沉，「但求一醉。」

季贇聽了這話，再看看顧明正的臉色，眼角已經染上了紅色。平日里精英模樣，禁慾感十足，現在看起來卻如同幼獸，讓人想揉揉頭。

他笑道：「項目很難？」

「那倒不是」顧明正嘆了一口氣，「只是，下面提交的策劃案，都不是很合我的心意。公司想上市，產品寬度要延長。我有投資娛樂的想法，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入手會更好。」

「娛樂？」季贇嘿嘿笑道：「提起娛樂，我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那個裴敏。」

「裴敏？」顧明正眉毛挑了一下，看著季贇。

「對，就是你說人家美無靈魂那個。」

「我說的沒錯。我今天還遇見她了，她還故意撞到我身上。」

「啊？」季贇表示不可思議，「你確定是裴敏，你沒認錯人？」

「對，她那張臉任誰都記得清楚吧！」

「可是你又沒有現實中見過。」

「見過」顧明正飲盡杯中的紅酒，又為自己添上一杯。「我見過，那次冬子開車去lightmoon，路上遇見她了。」

「那你沒覺得自己有負罪感？」

「負罪感？」顧明正鳳眼眯著，「從何說起？」

「裴敏來我店裡買箜篌，我覺得她可不是美無靈魂的小演員。」

「箜篌···」季贇聽見視頻那頭的顧明正嗤笑道：「她恐怕只讀了幾本書，就想去附庸風雅。」

「這你倒是說錯了，人家可是對我說了，我戲風雅。」

「我戲風雅，好大的口氣。」顧明正一口氣把高腳杯中的紅酒飲盡，再添上一杯，又喝了一大口。「所以你因為這句話，對她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倒是有了，但不是因為這句話，是那她的古琴聲。」

「喲，還會彈古琴？」不難聽出語氣中暗含的譏諷。

季贇覺得莫名其妙，顧明正不愛背後說人閑話，也不愛嘲笑別人，怎麼一提到裴敏，他的諷刺技能就點亮了。「她信手彈了古琴，著實是個佳曲」

顧明正眼皮耷拉下來，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陰影，「莫不是你也被她的臉美到，三分的琴藝也下意識覺得是九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