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血族第一忠犬(一)

10.血族第一忠犬(一)

楚遙第一次出現在寧衡面前的時候,寧衡彷彿覺得自己見到了帶著死亡氣息的魔鬼。

他在黑夜中被吸血鬼押解著穿過古老的花園,彎彎曲曲的小道漫長得彷彿看不見盡頭,兩側遍布荊棘,花園中並沒有路燈,他只能聞到空氣中瀰漫的淡淡花香混雜著奇異的鐵鏽氣息。漆黑的暗處,妖嬈至極的紅色玫瑰無聲開放。

古堡輝煌的大殿,紅色地毯從樓梯一直鋪向大殿內最高處的王座下方。

夜晚中他的視覺幾乎失去了作用,嗅覺和聽覺就變得格外敏銳。他感覺不到他身前吸血鬼的呼吸和心跳,只有他和另一個被帶來的人類女孩的呼吸彼此交織。胸腔里跳躍的心臟一下一下地撞擊自己的耳膜,寧衡被無形的威壓壓抑得無法動彈。

在這時候,乖乖聽話大概才是保命的唯一辦法。如果他逃跑,估計沒有幾步就會被吸血鬼抓回來撕爛。

「尊敬的親王殿下,這是萊因斯公爵大人獻給您的人類。」來人躬身行了個禮,戴著雪白絲綢手套的手揮舞至胸口,「來自古老東方的少年和少女。」

鑲嵌貴重寶石的王座上坐著一名年輕女性,半合著眼漫不經心地聽著。她從上至下俯身審視送來的禮物,指尖的玫瑰花隨著她手腕無規律的翻轉旋轉著。

「很好。回去向萊因斯表達我的謝意。」

她話語落下,來人的神色才染上幾分欣喜。親王大人的很好二字,已經是至高的獎賞。

那名吸血鬼恭敬地再次鞠躬,然後消失在了大殿。

寧衡筆直地站在地毯上,距離王座有數十米之遠,只看到昏暗的燭火若隱若現,纖細,飄搖在夜晚的冷風中。遠處那雙發出詭異紅光的眼睛打量著他,讓他不寒而慄。

「過來。」冷淡低沉的嗓音響起,慵懶的音色帶著幾分沙啞。他整個人都愣住,並不明白那個看起來地位很高的吸血鬼究竟在叫誰。直到他旁邊的那名少女凌空而起,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抓了過去,他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名少女才戰戰兢兢地從寶座那走下來,經過他的身邊,他這才將注意力放到女孩身上。一名齊耳短髮的女孩,在擦過他肩膀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她輕微的發抖,卻沒有任何溫度透過布料,空氣中只有刺骨的寒意。

「不要看她。」女孩莫名其妙地在他耳邊留下一句話,語音顫抖不止,話剛說完,就被侍從強行帶走。

接下來,才是等待著他的結果。

又或者,是那高位者對於他的審判。

他的雙腳牢牢扎在地上,哪怕大殿已經沒有那個將他捉來或是押解他的人,卻依舊難以動彈。寧衡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氣,就在他吐息的下一秒,已經有一個人影飛到了他面前。

衣擺劃過空氣帶起獵獵風聲,他本應該聽從同類的勸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地就望向對方。

她身影快如閃電,眨眼就從遠處飛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在他面前站定,比他足足高了半個頭。

「……寧衡。」寧衡順從地回答。

「……」

寧衡沒有等到她的回答。

眼前的女人,也許可以稱作女孩。她樣貌精緻,眉眼像是工匠師雕刻的絕美藝術品,臉蛋小巧,五官的輪廓線深邃,卻又與之前擄走他的那人不同,多了幾分柔和,少了幾分凌厲,看起來也就二十歲不到,可是寧衡卻清楚她很可能已經活了上千年,對於人類來說,比老太太還要老了不知道多少。她的眼珠深紅,紅寶石一般的色澤,一頭黑髮尤其醒目。黑色的頭髮捲曲長至腰間,這讓寧衡不由得吃了一驚。

這個親王……難道也是東方人?

他的直視引起了親王的不滿,她皺眉,最後忍無可忍,「我的母親,是東方人。」

「是,親王殿下。」寧衡覺得自己也許引起了對方的厭惡,回憶當時那吸血鬼對她的稱呼,順從地低斂下眉眼。

「乖。」不用抬頭,寧衡都感覺到了對方周側的氣場柔和了下來。她繞著他身側走了一圈,「賽西莉亞·L·妥睿朵,妥睿朵家族親王。」這一次是她主動用一根纖長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進自己的眼睛,「記住我的名字。」

「是。」

楚遙點了點頭,這小子足夠識相,也足夠聽話。他有意識地順從自己,剛才對於自己的同類卻沒有絲毫同情。

很好,很好。

人物角色板面已經傳到了她的通訊裝置中。

寧衡,華夏人,在近似於一個平民窟的地方長大,母親軟弱無能,父親嗜賭如命,常常對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一頓暴打,以至於寧衡被這種無法抗拒的黑暗快要腐蝕和扭曲了內心,偶然間被去華夏遊玩的萊因斯給抓了帶回來。

逃離那個地方,哪怕到的另一個地方是更加恐怖的深淵,他也心甘情願。

和他一起被帶到城堡的還有另一個華夏少女。

萊因斯大概是覺得親王大人會喜歡這兩個擁有漂亮皮囊的小傢伙。

要知道,Toreador家族是吸血鬼十三氏族中最富有藝術細胞的家族,他們優雅至極,又有種對美的病態瘋狂的執著追求。

本來密黨氏族是不應該對人類袒露自己的長相,暴露身份的,但對於這個註定要成為族人的小傢伙來說,被他看到完全沒有關係。

她挺喜歡這次江辰給她接下的任務,身份足夠高貴,這個家族又足夠瘋狂。這樣操控身體起來可以隨心所欲地肆意妄為,不必受到原來主角的性格束縛,因為女主本就這樣的肆意。

她先把紀念叫到她身邊,裝摸做樣地演繹一個冷漠高貴的血族親王,跟紀念交談了幾句。紀念也不愧是她多年來的好搭檔,邊閑談邊哆嗦,裝的跟真的一樣。最後她倆依舊保持互幫互助的任務理念,紀念走時也不忘記送助攻給她。

什麼叫「不要看她」,這擺明了就是白說的。

禁止的行為往往會勾起人更多的好奇,更何況,紀念說和不說,寧衡都不會錯過觀察敵人的機會。

面對明知的死亡結果,有些行為並不會改變他的結局,所以都不看清罪魁禍首,豈不是太吃虧了。這大概是他心中所想。他起先篤定自己會如同各種傳言中一樣被吸血鬼凌.辱致死,死前當然不想放過難得一見的古老吸血鬼的模樣。只是強調了讓他不要看,他才會對她更加留意。

他諳熟弱肉強食的道理,當發現對方並不是難以討好的人後就明白自己有機會活下去,只需要讓親王成為自己的靠山。所以他沒有暴露出自己對吸血鬼的敵視和警戒,偽裝和趨吉避凶就是他的本能,而不是真的從不厭惡對方,心甘情願地想要付臣服。

對於這樣的人,楚遙最喜歡用強勢粗暴的手法,直接在空氣中一點一點撕下他臉上的面具。

讓他的所有心思和秘密無所遁形。

將野獸馴化成乖順聽話的寵物,讓他心甘情願地匍匐在她腳下。

本質上和她每次的攻略都是一樣的。

她的手冰涼滑膩,像柔韌靈活的蛇遊走在他的肌膚上,令人毛骨悚然,所經之處無一不激起一片戰慄。

她的長發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脖子,鼻端觸碰著他的頸部動脈。

炙熱的血液流淌過那裡,彷彿有什麼被吸引著,與她互相呼應。

寧衡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異常冷靜,手以一種環抱的姿態伸出,異常地恭順。

楚遙轉過身,那雙猩紅的眼眸冷冷掃過他,語調平緩,「我不喜歡不識抬舉的人。」她的手赫然握著那把他伸出的匕首,刀尖正對心臟。鋒利的刀刃在手掌劃開一道傷口,她冰涼的血液緩緩沿著刀的脊背流淌,而馬上這匕首就化為了烏有,銀色的灰燼飄落在了伶仃的風中。

手掌上的傷口泛起一陣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楚遙的手扼住寧衡的喉嚨,讓他喘不了氣,只聽楚遙一字一頓,帶著怒意道,「不忠只會激怒我。」手越收越緊,纖弱的手臂有出人意料的力量,「我需要的是忠誠、服從,而且你是永遠對付不了吸血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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