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首大校園怪談
我們從筒子樓死裏逃生的隔天。
當我回過神來,已經抵達石苓人的心理諮詢室」青春期心理諮詢室」。這次他沒有上鎖。昨晚才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事,他還這麼輕怱大意。
打開門一看,石苓人正蜷縮在門邊的行軍床里睡午覺,頭上包的像個粽子,整個人看起來跟只毛毛蟲沒兩樣。我用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微微睜開雙眼。
「真的不用陪你去大醫院看看?」
「校醫院已經上班羅。」
石苓人答非所問的揉了揉眼,開始窸窸窣窣地準備起床。
「東西帶來了嗎?」明明警匪電影一般的台詞,配合他「海棠春睡」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石苓人白了我一眼,我這才匆匆掩口,止住笑意「東西帶來了」。
我打開了手機,點開之前從新聞社弄來的學生名冊,pdf格式的檔案,姓名、住址、出生年月日、聯絡方式與科系一下子全都列了出來。
「連照片都有啊?」
石苓人看着螢幕驚嘆道。
「不過只有最近這三年的資料就是了。」
「這樣就夠了。」
「闖進筒子樓的除了穆彤彤,女生不是還共有三人嗎?「然後呢?我們要找誰?朱老師也只知道和穆彤彤同宿舍的余宮音一個人而已。」
「這樣子有點難找耶。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她是女的。」
「我知道。」
「藝術系。」
「我也知道。」
「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這種東西網絡沒辦法幫我們找啦。」
對話到此暫時停止。
搜查突然遇到了瓶頸。我仔細在腦中回想了一番,但依然想不起任何線索。
煩躁地搔著頭髮的石苓人,此時怱地抬起頭來。
「學校論壇能查出休學或退學的學生嗎?」
對喔。這樣一來,就能大幅縮小可能的範圍。
「我想大概可以。」
我搜索相關條件,找出了三個人。
我們兩人一一確認這三名女學生的姓名長相。
「就是她!」
看到第二個女學生時,石苓人大喊了一聲。
正是我們親眼目睹的死者——余宮音,藝術系,信息顯示是休學中。顯然,她的死被校方壓了下來。
畫面上,她將一頭長發束在腦後,戴着一副度數很深的眼鏡,看起來似乎很神經質。
「劉耀勇學長或許也脫不了關係。」
「劉耀勇?」石苓人偏了偏頭。
「你忘了嗎?就是那天朱琦老師說的那個人啊,女生宿舍傳說里著名的白馬王子,余宮音同學的男朋友。據說是他慫恿來筒子樓探險的。」
「雄性動物或多或少的自我表現吧。」
「另外兩個人呢?網絡信息也是真真假假的,不可全信啊」!正當我嘆氣時,石苓人竟匆匆開門走了出去,行動如風,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昨天還從樓上摔下來,號稱「以後只能按秒走」的傢伙。
「跟上。」
這個人還真是我行我素。沒辦法,我只好一頭霧水的再度追着石苓人離開心理諮詢室。
我在後面呼喚石苓人,但石苓人理都不理我。「欸,這樣不聽人勸——真的沒關係嗎?」
我嘆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昨天的最後,石苓人和我約好在今天下午時刻碰頭,便各自展開行動。
石苓人要我在單獨行動時遵守三個規則:
一,絕不去人煙稀少的地方。
二,問問題時務必旁敲側擊。
三,一有什麼發現立刻聯絡石苓人。
石苓人希望我明白,雖然對方不至於在大白天襲擊我,但昨天才剛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最好還是萬事小心。
「哇!」步行二十分鐘后穿越教學區北口,接着再沿着大路走上兩百米,便可以看到那間校醫院。
我和石苓人並肩走在行人路上,悄悄地偷瞄著石苓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樑、尖巧的下巴。他只要不開口便是個帥哥,但他身上似乎飄蕩著一股」閑人勿近」的氛圍。
「幹嘛?」
石苓人冷冷地望了過來,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只能問一件。」
「你真的會除靈或是通陰陽嗎,是師承和尚道士還是薩滿呢?」
「我說過好幾次,我哪有那麼能幹。」
「咦?」
我已經不會大吃一驚了。瞧他自信滿滿卻不會驅魔,這樣他要如何救我呢?
「可是你說要幫助我的,還收了錢……」
「我是說』或許』幫得了你,沒有說百分之百幫得了。而且心理諮詢不收費嗎?」
石苓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這樣太不負責任了,那意思是我們現在是在做無謂的掙扎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
「什麼意思?」
石苓人將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垂着眼邁出腳步。
「我試圖了解那裏發生了什麼事,而知道了這一點,自然就能找出原因;只要知道了原因,或許就能對症下藥。」
傷腦筋,他說的我都懂。
但是具體來說,到底該怎麼做呢?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個人擔驚受怕?」
「請你稱之為』以靜制動』。我有幾件事情覺得很可疑,想往那些方向調查……不然我們來一問一答,把已知情報梳理一下……只要不是拐到什麼沒禮貌的問題就好。」
我防備心十足地答道。
「你確信自己撞鬼了?」
我追着石苓人問道,「千真萬確,而且你不是和我一起經歷了!」
有一個事實,它讓人想着心寒。穆彤彤當時應該是被人謀殺的,舊書里說冤而殘死的人會變成厲鬼,報復殺他的人。難道這座筒子樓里真的有冤魂,她是不是因為建築被封閉,進不了屋,才在外面孤獨地遊盪。回想起昨天早晨的驚魂,我的心裏都有種若悲若懼的感覺,靈異看多的人很容易起聯想。
「昨天我明白了一件事。」
石苓人突然轉變話題。看來他似乎覺得很尷尬。
「什麼事?」
「昨天襲擊我們的那個黑影,不是飄蕩的厲鬼,他百分之百是活人……鬼可不會用拖把柄打人,不會被關在門裏!」
「所以這些事情,恐怕跟活人脫不了關係。」
石苓人仰望着飄浮着捲雲的天空。
跟活人脫不了關係——有道理,昨天的襲擊者的確不像是鬼物……難道是附身、奪舍?
畢竟我身邊發生了這些事情,完全的沒科學道理,可如果是纏上我那個靈體乾的好事——穆彤彤為什麼要害我?
我寧願一切都是人為的惡作劇!
「死者的靈魂變成厲鬼來報復,那是不可能的。而且……」
「不可能?而且?」
「根據你個人化的描述,那個纏上你的靈魂,其實感到相當地害怕,她並沒有惡意。」
「害怕……惡意……?」
「自個兒想想吧。」
「這是什麼意思?」
這人怎麼這樣——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問你呀。」
石苓人忽然停下腳步。我本以為他會破口大罵,結果並沒有。
「正是如此。而且,那間人防坑道口昨天居然是開着的,這點也讓我很在意。」
「那麼兇手到底是誰?」
「誰知道呢,有嫌疑的人可是多不勝數。」
然後,說起來,刑偵片里藏在地下室的怪人確實也有很多呢,也有現實世界的原型。比如說,美國人埃德蒙德,1948年生,在小時候是在黑暗的地下室長大的,后曾在14歲時射殺了自己的祖父母,並在21歲從精神病院出院后,在1972至1973年間謀殺、*、分屍了8人,包括他的母親。
還有其他很多的生活環境和經歷和他有共同點的人等等,他淡淡地描繪著畫面讓我聽着毛骨悚然。
「昨天偶遇到的那醫生……馬副院長。」
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的面容。
「有可能。他那麼巧遇到了我們,而且身為醫生,可以隨意進出筒子樓無人在意。」
石苓人盤著胳膊,仰望着天花板說道。
「你好像不相信我嘛。」
「話不是這麼說,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
「那就直接去問問當事人不就行了?而且我也覺得最好再去問一次朱琦老師……」石苓人中途便逕自做出結論。
「想問你自個兒去問。」
這樣做的確比較有效率。
說着說着,我們來到了校醫院。
儘管心裏無法釋懷,我現在也只能暫時跟他一起行動了。
這是一棟純白的四層樓醫院。可能是櫻花正在盡情綻放,醫院外的空氣帶有一種甜蜜的芳香,帶有一種暖意,濕濕的,溫柔地拂過肌膚。
穿越柏油鋪設的停車場后,我們在正門的櫃枱照着護士的吩咐掛號,雖然已是春日,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衣,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和螢光燈的醫院裏,無論什麼時候都像是冷冽的寒冬。
掛號、看診、開藥,從外科醫生辦公室里出來的石苓人對我眨了眨眼,把我拉到了偏僻的走道里。
四面沒什麼人。
「從這裏員工專用電梯上到五樓,就是副院長辦公室……你發燒了嗎?」
我忍住踢他一腳的衝動,有些臉紅心跳。
我們輕手輕腳的搭上了後方的那座電梯,做賊一般走在一塵不染的走廊……與此同時。
「你們來了,進來坐吧?」
有人從背後喚住了我們,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熟悉的沙啞嗓音,對方正是馬副院長。
「你在這裏做什麼?」
一片狼藉的辦公室里,馬副院長一如往常地像個醉漢般滿臉通紅,樣睡眼惺忪。
脖子上掛着一條毛巾,手上拿着一條毛邊的老式黃毛巾。
我們坐到摺疊椅上,惴惴不安的等待副院長梳理完畢。我小聲對石苓人說,「真虧他有辦法在這兒生活。」我以為醫生的辦公室都是無菌室呢!
「我有時會回家住,只是偶爾加班啦。」馬副院長耳朵居然想不到的尖,我尷尬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您這是以校為家,這種艱苦樸素的作風非常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石苓人畢恭畢敬的打官腔。
馬副院長沒有回話,靜靜地從冰箱中拿出牙刷,開始刷牙。
為什麼把牙刷冰在冰箱?裏面不會有人頭吧?
「等你們畢業后就知道,首都居大不易啊。」馬副院長叼著牙刷,邊以毛巾擦著臉,邊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就猜到你們會來尋根究底,現在的年輕人啊,除了自己什麼都不信!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要私下行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馬副院長從白大褂的口袋中取出智能手機,遞給石苓人,「這是我昨天拍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石苓人向馬副院長道了聲謝,打開手機開關,手機內建的螢幕隨即顯示出畫面。
出現了一張模糊不清照片,依稀是一個影子追在我們後面。
如果不是自拍的話,顯然排除了馬副院長的嫌疑。
「穆彤彤同學的事情,雖然沒有宣揚。校方一直引以為戒,我們這些教職工彼此通氣,照看着筒子樓。那天我一見你們,就知道你們的來意。干我這一行,敬鬼神而遠之。我家也是本地土著,老人們話說,有些秘密,只有挖開筒子樓才能明白。」
難道他知道什麼,比如說穆彤彤的屍體究竟在哪裏?筒子樓地下室里究竟潛藏着什麼秘密?
「這所學校歷盡滄桑,是許多歷史的見證者。曾經屬於滿清宮室的一部分,也曾經被日軍憲兵隊當做牢房,年深日久后,私下裏有許多個謠言——比如一到晚上,筒子樓附近的櫻花樹就會傳出聲音。
有些人說那是滿清時代王府宮女的啜泣聲,也有人說是抗日戰爭時期被拷打革命志士們臨終的哀號聲。
還有很多人繪聲繪色的說親眼見過那裏有鬼影閃動,有女人唱歌的聲音和小孩子的嬉戲,不光有人聽到聲音,甚至還有目擊證人。
信誓旦旦的說那是位自殺的老師。不對,應該是在車禍中喪生的學童。
聽說還有其他的幾個,合稱為七大不可思議。比如,一個女生晚上睡覺忘記關錄音機,結果把一整夜的動靜都錄進去了。結果自己聽見后,神經崩潰。
有人說是朋友看見了鬼,然後就被鬼附身了。
有人說的好像是自從玩過筆仙遊戲后就被幽靈跟上了。
更有人說見過面目模糊的小孩子在深夜的樓頂上走動,後面跟着一個華服的清宮女子。
另外有人說的是在女生宿舍里發生了鬧鬼事件。那年幾個女生,都死在這宿舍里。怨氣不散,住的人不是無緣無故的得重病,就是東西會不知不覺的移動位置,所以那裏鬧鬼的事越傳越厲害。
據說校園后荒宅解放前住着一個大財主的外室和她的兩個孩子,後來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間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們是死是活,或者去了哪裏,反正那個大財主就沒有再出現,宅子也就一直沒人住。前幾年有幾個夜遊的學生,就親眼見過這幾個鬼!
此外還有吸取人精血使人化作枯骨的吸血櫻花林之謎、殺害了宿舍女生背後詛咒的秘密、照理說早已死亡的人被目擊到同時在校園不同地點出現的神秘現象,以及如鳥類般在天空飛翔的怪人等,儘是一些光怪陸離的離奇事件。
百年校園風風雨雨,每個人都對這裏充滿了想像,難免就成了奇怪流言的存在地,謠言總是加油添醋越傳越誇張,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真相是什麼,好像你們在筒子樓發出了那麽多奇怪聲響,如果今天早上有人發現破碎的門窗和地上的灰燼,馬上就會盛傳女生宿舍鬧鬼呢!」
「這算哪門子證據?比專家的破節目更加裝神弄鬼。」冷哼數聲,石苓人氣悶的走到窗邊。「關於什麼七大不可思議,我想這大部分是捏造的吧?不然就是因為竊盜或其他案件被逮捕,然後加油添醋成這樣的傳聞。我早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啊,可能是由於某些人少見多怪,多心了,疑心重重嚇倒自己了。」
「沒錯」,馬副院長贊同「如果真有殺人案,應該會鬧得很大,學校也一定會報案的」。
「最可恨那些報紙還在那裏不知死活的扇風點火,有傳聞說那個地方鬧鬼,所以電視台就聞風而至做一個企劃,要追查靈異現象之謎,就怕無知的學生不夠恐慌,負面情緒不夠強烈一樣。」石苓人老練的和馬副院長一起抨擊社會風氣,我插不進嘴,和朱老師說的完全不同,難道是我們錯怪了學校。
到底是誰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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