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六識

「好吧，今天到這裏吧，你去旁邊的房間里去睡吧，睡之前先服下這顆無夢丹！」林景玄笑了很久才停下來，說話的時候仍抑制不住笑意，遞給了葉蕭一顆黑色的丹丸。

黑不溜秋的丹丸雖然也散發着一股葯香，但比起鍛體丹來，賣相差了實在是太多。

「這丹藥沒有任何副作用，只是讓你睡得更加香甜！」看着葉蕭猶疑的表情，林景玄知道他是被那粒鍛體丹的霸道藥效給嚇著了，於是開口解釋了一句，「我需要你先恢復精神，神足氣完，我才能教你開始修行！」

「好吧！」葉蕭接過了無夢丹。

「對了，睡之前先洗個澡，忘了跟你說，你身上很臭！」

剛走到門口的葉蕭聞言不由一個踉蹌。

在不遠處的山澗里洗個澡，葉蕭來到茅屋之中，這個時候葉蕭開始感覺到無比的疲憊，不單是身體上的接近虛脫，還有精神上的疲倦。

一整天在鍛體丹帶來的霸道藥力下堅持，雖然身體得到了極大的改造，但被改造后的效果並不能立刻就顯現出來。

雖然疲倦，但內心的興奮卻是掩蓋不住的，終於成為了清源宗的正式弟子，雖然新拜的師傅有點不靠譜，但已足夠讓人欣喜萬分了。

辛苦地當了三年的雜役之後，終於得到了回報。一想起自己有一天可以御劍飛行直上青冥，施展華麗的法術，具有在俗世時根本無法想像的力量，葉蕭就覺得要興奮得想要跳起來。

從一個乞兒變成一個修士！做夢都會笑出來啊。

浮想聯翩之下，葉蕭花費了很大的毅力才讓自己看起來變得平靜，而後服下了那顆黑不溜秋的無夢丹。

藥效一作用，葉蕭就陷入了甜睡之中。

等到醒來的時候，葉蕭睜開眼又看到了林景玄的那張橘子皮似的老臉。

「嗯，比我預料的時間早了一刻鐘，看來你的精神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一些！」林景玄悠悠說道，「年輕就是好啊！」

「師傅，現在該傳授我功法了吧？」葉蕭從床上爬了起來，亟不可待的說道。

「你不餓么？」林景玄看着葉蕭，臉上帶着笑意，說道。

「餓？」林景玄話音才落，葉蕭就感覺到一種強烈飢餓感，比起當乞兒時三天沒吃東西還要來得強烈。

「這裏兩粒辟穀丹，看在你新入門的份上，就不用你去弄吃的了，等你有那麼點實力后，吃飯的問題來由你解決。」

葉蕭一愣，「修士不是不需要吃東西么？」

「修士是可以辟穀，不過我喜歡吃東西！」林景玄面無表情說道，「我想你很快也會厭倦辟穀丹的味道，我之所以收徒弟，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葉蕭無語，「那你應該找一個廚師的兒子來當徒弟！」

「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好吧，我在山頂上等你！」

說完，林景玄身軀一晃，消失在了門口。

吞下辟穀丹，沒有了飢餓感后，葉蕭走出了這間茅屋，走出門一看，卻正是清晨的時候，放眼望去，只見一片蔥蔥鬱郁的山嶺蜿蜒，群峰聳立，一座座山勢雄險，滴翠凝幽，條條山澗縱橫其中，如走游龍。不乏萬丈高峰，直插霄漢。

雜役弟子居住的寄緣峰只是清源宗群山中最外圍的山頭，景色遠不如此刻所看到的來得壯麗雄奇，葉蕭心中不覺開闊了許多，足足看了半晌的時間之後，才邁步朝山頂上行去。

這個時候葉蕭開始清楚地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渾身身體輕盈如燕，耳目口鼻的感覺都靈敏了太多，眼前的景物一片生動，而且身體的經絡內還存在着一股稍顯微弱的氣息，正是平時修鍊清凈訣時所感應到的微弱真氣，只是這縷真氣現在已經強大了許多。

看來鍛體丹的痛苦不是白挨的，好處也很明顯啊，那些沒有被選拔上的雜役弟子被遣返之後，在俗世之中應該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了！

草屋離山頂並不遠，沿着崎嶇的山路，很快來到了山頂的一塊巨石上，林景玄已經盤膝坐在了那裏。

等到葉蕭在身旁坐下，林景玄悠悠說道：「葉蕭，你看這諸山迤邐，蔚為壯觀，站在這裏，有沒有覺得心胸開闊？心情大好？」

「心胸開闊是有的，心情大好則不一定！」葉蕭道。

「好吧，和你這種只為一餐飽飯的俗人無法討論風景！」林景玄看着葉蕭，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我先傳你入門功夫吧！」

這個師傅很無良，「師傅請講！」

「在這天地之中，人類為萬物之靈長，乃是造化所鐘的天生道體，我們通過耳目口鼻觸五種感知來接觸天地萬物，眼中看到的，耳中聽到的，鼻子聞到的，舌頭嘗到的，還有身體接觸到的，構成了我們對於外圍環境的認知，但事實上，除了這五認識之外，我們人類還存在着第六種感知，修行之人，把這種感知稱為神識，鍛煉到極為強大凝練的程度后，就是一般修行者所說的元神。」

「我第一天傳你的功法，就是這種神識鍛煉法。人體精氣神三者中，一般散修最注重的只是精和氣，往往忽略了神識，各大修行宗派雖然也有着專門的訓練方法，但一般都是在弟子修行略有小成之後才傳授給弟子。因為沒有修行過的新人隨便鍛煉神識往往會產生不良後果，有着極大的風險。」

葉蕭仔細地傾聽着林景玄的話，不敢絲毫遺漏。

「然而先鍛煉神識的話，好處顯而易見，神識催動功法的運轉，對於靈氣的淬鍊效果要好上太多！」

「所以，你先讓我睡前服下無夢丹，就是讓我的神識得到充分的溫養？」葉蕭說道。

「對，而且我教你神識鍛煉法的第一步很危險，先要把你的第六識從五識中剝離，一個不小心，你有可能成為白痴！」林景玄笑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按照一般的傳授方式傳你清源道訣！」

「我願意！」葉蕭沒有什麼猶豫說道。

在凡俗中翻滾十餘年，作為一名處於最底層的乞兒，心裏早就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葉蕭自然是毫不猶豫。

「好吧，首先第一步，我要關閉你的五識，打開你的識海，你先閉目存凝神，試着進入那種無思無慮的境界！」林景玄說道。

葉蕭閉上眼，把呼吸放得很輕，可腦海里種種念頭交織，想做到無思無慮，那很難。

林景玄雙手捏了一個印契，一揮手，手上出現一道青蒙蒙的靈光，口中淡淡喝道：「封！」

劇烈的靈氣波動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周圍的光影變得扭曲，青光圍繞着葉蕭流轉開來，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葉蕭只覺周圍的環境一涼，然後一種奇特的感覺出現了。

周圍的一切都瞬間遠去，感覺自己似乎是存在於某種沒有任何事物存在的奇特空間之中，耳目口鼻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對於周圍的環境，再沒有了絲毫的感覺。

「開！」一聲清喝中，林景玄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身上光芒大作，燦若晨星，徐徐一指伸出，點向了葉蕭的眉心。

眉心祖竅，正是識海所在，神識的根基所在。

手指上出現了一層劇烈的波動，流轉的光芒破開扭曲的空間，沒入了葉蕭的眉心所在。

葉蕭身軀一震，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瞬間產生，一扇奇異的大門似乎打開了來，葉蕭感覺自己的意識出現在了一個奇特的空間之中，一個似乎幽窄卻又自成天地的空間。

「這是你的識海！」林景玄的意念出現在了這個空間中，簡單的信息流轉之後，葉蕭立刻就明白了許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恆名，有名，天地之母，無名，萬物之始………」進入識海之中的屬於林景玄的意志光芒大作，一篇神妙的文字出現於識海中，字字圓潤如玉，包含着似乎洞徹天地的意志。

隨即，這篇蘊含着神妙道意的文字化作一道道流光交織在葉蕭的識海之中，隨即轟然炸開了來。

識海一震，一種浩瀚的力量像風暴一樣席捲著整個識海。

自成天地的識海內，再沒有任何意志存留，在這一刻居然全部被洗鍊，成為一種最為純粹的精神力量，而葉蕭感覺到識海的空間，變得及其寬廣了起來。

一種喜悅感隨之而生，沒有睜眼，葉蕭就感覺到身邊的環境：依然是在山頂的巨岩上，旁邊坐着林景玄，岩石上的風化的痕迹也很清晰。

明明沒有睜眼，周圍三尺內的環境似乎『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之下，不得不感慨修行之奇妙！

「媽的，以我虛境的修為仍覺吃力，這開啟第六識的『虛靈指』果真是費力不討好的活……」與此同時，林景玄嘴裏喃喃有聲，發出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