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正中下懷

2.正中下懷

玉翹送戚媽媽出去后再回來,就看見自家小姐垂著長睫,嘴角浮着笑,這笑中好似透著深意,她陡然心中打顫,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慌不安的。

「咳咳……」謝蓁一抬頭見到玉翹怯生生的站在那望着自己,立即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掩飾,漫不經心的指了指妝奩前的才收下的玉脂膏:「這就賞給你了,別叫外頭以為我待自己丫頭也刻薄。」

玉翹見她非但沒再訓斥自己還賞了東西,哪敢不去接的,正捧在手裏歡喜道謝的時候又聽謝蓁道:「就用這蓋了額頭那塊再出去。」玉翹知道這東西金貴,也不敢多取,只摳出了一點再掌心中暈化了再抹了面,果然皮膚細潤了不少,偷偷瞥了一眼銅鏡,不見之前磕頭留下的紅腫了。

謝蓁打量她塗脂膏的時候沒有半點遲疑,甚至滿是欣喜,便知道這丫頭不曉得這東西的底細。可這脂膏已經賞了她,現在不抓着鬧出點動靜,怕是來日也不出翻出這事再提也委實不好說清楚。謝蓁眉眼輕輕一轉,漆黑透亮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幾個姨娘和妹妹現在可還在老夫人那?」

玉翹急忙回道:「應當都在那的,老夫人最愛熱鬧,一時半會怕是不捨得放人走。小姐可是要過去?小姐若要過去,奴婢這就叫人準備去。」

「還準備什麼。」謝蓁睨了她一眼站了身,捋了捋挽在臂膀間的翠碧色羽衣,作勢就要出去。

玉翹細緻,怕外面日頭太毒,連忙取了絹傘才跟了上去。一路上竟是將傘擋在謝蓁的身上,沒給自己遮半點陰,等到了老太太的枕霞院時,她雙頰已經被曬得通紅。

謝蓁朝着她掃了一記,不動聲色地說道:「你也別在外頭候着了,跟我進去伺候。」

老太太的屋中是常備着冰塊鎮冷的,裏頭不知比外面涼快了多少,玉翹一路走來身上已經起了汗,這時得了這樣吩咐知道是小姐顧惜自己,心下不禁感動連連。

謝蓁從掀開的帘子側身進去就聽見裏頭一眾鬨笑聲,熱鬧得很。老夫人沒叫她請完安就一把捉了她到身邊摟着,對着其餘眾人笑道:「也就這丫頭最招我這老婆子想,偏偏她又是個狠心的,十日裏總有七八日不來看我老婆子。」

這一眾人被老夫人這話逗趣,各懷心思的跟着笑了起來。謝元沒娶妻,納了四房妾室,剛好湊一桌麻將。

謝蓁扭著身子嬌聲辯解:「昨兒下午才來陪老祖宗用的晚飯,轉頭就想這事給忘了,倒讓孫女成了不孝之人。要不然這樣,孫女叫人收拾了東西,立馬就過來跟老祖宗住在一塊,日夜陪着老祖宗。」

「瞧瞧這話說得多貼心,難怪最叫老太太疼了。」這時能開口第一個接話的也只有阮姨娘了。今日就坐在老夫人右手邊頭一個位置,身上穿了暗紫色的綢緞褂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並不見美艷之態,只叫人覺得面容周正是個規矩識大體的人,也是最早入門的一個。

謝蓁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彆扭,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自己就好像空有一張甜嘴?「老祖宗這樣疼我,我光嘴上討老祖宗的歡喜豈不是太沒良心。」謝蓁頂着嬌憨神情跟老夫人撒嬌,不依不饒的繼續問道:「老祖宗說說,我是不是這樣沒良心的?」

「什麼?娘心?」老夫人拍了拍謝蓁的手背,砸吧著嘴:「你是個可憐的,打小就沒個親娘,哪裏懂什麼娘心!」說完之後皺着眉頭連連嘆息,更加心肝寶貝似得將謝蓁摟在了懷中。

眾人……

謝蓁也是……

謝府的老夫人什麼都好,就是耳朵不好,時常耳背,年紀大了更是隨了自個心意想聽的聽,不愛聽的也不知她這副模樣真假的。偏偏礙著身份高,底下人都不敢揭穿。

還是這些年稍顯豐腴的沈姨娘操著一口江南軟語應了話,「介個都是過去事情了,老祖宗也伐要去多想了,蓁蓁我們大家都一道疼著的。」

謝蓁以前追連載的時候就最不喜歡這位沈姨娘,明明已經發福,卻總當自己還是江南小鎮里迎風搖曳的弱柳。穿越之後謝蓁發現自己果然最討厭的還是她,原因無他,原主這奇葩別緻的審美多半是受了這位沈姨娘的影響。明珠暗藏有罪,原主這麼高質量容貌反而被折騰得如此慘絕人寰更加有罪,罪魁禍首就是沈姨娘。

老夫人聽着這話膩歪,也學着說了兩句:「儂曉得啥個,蓁蓁沒娘的難處你哪樣會懂!儂介管依個囡囡好啦。」

沈姨娘悻悻,被老夫人這樣一嗆反倒不好再說什麼,抿著嘴不出聲了。挨着她坐的正是她的女兒謝文香,臉上也跟着青一陣紅一陣起來,心裏頭像是被油煎火燎一樣的難受,分明都是親孫女,可老夫人的心也偏得太厲害了。

坐得稍遠的兩名婦人一個掩嘴輕笑,一個望着了別處,卻也能瞧出是憋了笑的。「就是,看看文香都瘦成什麼樣了,瞧著都怪讓人心疼的。」說話的是林姨娘,比她身旁的董姨娘早入府兩年,排行老三,見風使舵的好手,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精似的人物,一邊說着還想拉了董姨娘做附和,但看着後者只會呵呵的木頭模樣作了罷。

謝文香坐那偷偷拽扯着衣服,最討厭別人拿娘來的身材說事,也是怕步了她娘後塵,故此慣是靠餓來保持體重,餘光不經意掃見一旁謝蓁帶來的丫鬟臉上起了又紅又密的疹子,當即指著驚呼了起來,「啊……大姐,你怎麼叫個帶病的丫鬟伺候,這要是過人的歹病可怎麼好!」

謝蓁被老夫人拉着說話,可目光時不時瞥向玉翹,早察覺她臉上出了疹子,原本在思量如何挑起事卻沒想到被謝文香這樣一叫將眾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正中了下懷,不覺心中一樂。

謝文香只覺得終於逮到了謝蓁的一點紕漏,愈發起勁的往老夫人跟前撒嬌抱怨了起來:「大姐也太不當心了,這樣的人也敢帶在身邊過。」

這玉翹一個勁在那撓著臉,驚懼之下撲身跪在了地上,急得眼淚直往下掉:「老夫人,各位姨太太、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不是得了什麼病,大約……大約是來的時候什麼蟲子蜇了一口!」

「胡說!」謝文香立即嬌斥了回去,「什麼蟲子這麼厲害能蟄了你全臉都是!」

只見此時的玉翹仍然止不住捧著自己臉摳挖,滿是血紅的指甲痕迹,模樣怪是駭人。

玉翹早露了怯,哭着爬去謝蓁跟前,哀傷求道:「小姐,奴婢隨您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奴婢可真沒得什麼病!」

謝文香哂笑一聲,不等其餘有機會開口,自己又搶了話繼續道:「哼!哪有好端端的人能將自己的臉抓成這樣?我看你不是病了就是瘋了!」

謝文香滿心以為玉翹是謝蓁心腹丫鬟,想着正能出口惡氣。她不過是個小小庶女,生母平日一味巴結討好謝蓁反倒是對她冷淡至極,現在只覺是得了個好機會,哪裏知道正中了謝蓁的下懷。

謝蓁露出驚詫的表情,倒吸了口氣,動容的對老夫人道:「祖母……玉翹不可能是發瘋,明明出來時候還好好的。可她現在這模樣委實嚇人,要不然……要不然請祖母喊個大夫來瞧瞧她。」

阮姨娘一向是護著謝蓁的,這時她也順着謝蓁的這意思勸了兩句。不出一會,府中常用那位大夫就背着醫箱來了,眯着眼才摸了脈臉色就驟然變了數變,最後站起身臉色凝重的一字字吐道:「小的瞧著——是中毒了。」

中毒!!頓時屋中一片寂靜無聲。

老太太一拍桌子,震得滿杯的茶水濺落了不少出來,「哪裏來的毒?查!一定給我查清楚了!我看看是哪個膽子這麼大,敢在府里做這樣的事!」

謝蓁大喜,心中拍掌稱好,這戲往下去不用自己也唱得下去了。可為了不惹人懷疑,也跟着變了神情,焦色的央著老夫人一定要徹查清楚。

那大夫又不疾不徐的開了口:「這位姑娘渾身上下除了面上都無礙,恐怕是跟塗的面膏脂粉有關……」

玉翹之前就惶惶不定,一聽這話立即將袖中那盒才得了來的脂膏攤在了地上,眼中噙著淚對謝蓁顫聲道:「小姐!是這個……是這個藥膏!」

謝蓁料她這時候肯定會拿出這東西來,佯裝震驚眉梢一抖嬌聲問:「才叫你收起來好叫我明天入宮塗的脂膏怎麼會到你臉上去了?」

「小姐……」玉翹臉色迅速翻轉,青白不定。她又轉頭看了四下的人,臉上都是鄙夷神色,是最看不得下人手腳不幹凈的,心中頓時明了,要是自己反駁了這句更加沒活路,只能生生受了下來,改了一番說辭帶着哭腔討饒起來:「是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竅偷了小姐的脂膏,奴婢有錯!奴婢知錯了!求小姐看在奴婢歪打正著給小姐試了毒的份上饒了奴婢這回!」

玉翹愈發哭得厲害,頭直往地上崩崩作響的磕著,頭髮也散了不少下來,一副慘淡狼狽的模樣。

老夫人還沒發話,阮姨娘就已經搶先一步上前盤問了玉翹:「這脂膏是哪送過來的?經了幾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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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女配生存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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