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3章:

143.143章:

?臨近春節,齊淑芳還在老家,金教授和金婆婆就跟賀建國說了一聲,在他請自己夫妻同去賀樓大隊過年時,婉言謝絕。

今年除夕正好是周六,春節是周日,賀建國打算周六下班后回老家。

賀家一大家子過年自己兩口子去湊什麼熱鬧?雖然兩口子留在古彭市會覺得很寂寞,但是金教授和金婆婆早就看開了,當年住在牛棚時不也是自己度過?

賀建國勸了幾次都不行,無奈之下,整治好年貨留下,獨自帶著部分年貨回老家。

今年賀樓大隊的年味兒特別濃,里裡外外熱熱鬧鬧,家家戶戶都大大方方地炸丸子、炸果子、包餃子、殺雞宰鵝,一年到頭難得吃一頓好的,再窮的人家也捨得磨點白麵包上白菜餡的餃子,就著生產隊分的豬肉添點油水。

賀家三房集合在一起陪伴老父過年,三世同堂數十人,在賀建黨家擺了三桌。

王春玲眉頭舒展,拋開家裡所欠的債務,笑對齊淑芳道:「從現在開始,你和老三帶孩子回家就別帶什麼口糧了,別的供不起,糧食肯定夠你們吃。」

齊淑芳懷裡抱著急性子五一,喂他喝了一點小米粥,聽了王春玲的話,忙道:「大嫂這麼說,那我和建國就不客氣了。只是,我們一家子胃口可不小,把你們家的糧食吃光了怎麼辦?」雖然現在處於改革開放初期,但食物依然十分珍貴,估計得等到八十年代初期全國各地都實行家庭聯合承包制,糧食危機才會緩解一些。

王春玲豪氣地揮手道:「看你說的,難道你們家都是大肚子的彌勒佛?吃得完幾千斤糧食?吃得完也沒關係,儘管吃。」

她又不傻,賀建國和齊淑芳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孩子都帶在身邊,一年到頭會在老家停留幾天啊?撐死一個月,也就吃百十斤糧食。何況齊淑芳那麼有本事,她在家,家裡就缺不了油水,比糧食還珍貴呢。

齊淑芳抿嘴一笑。

沒有矛盾地場面真讓人感到舒服,和和氣氣,你謙我讓,這才像一家人嘛!

轉頭看向上面那桌,賀建黨兄弟和賀道榮幾個成年子侄陪著賀父推杯就盞地喝著小酒,嚼著油炸的花生米,齊淑芳真希望時間停滯在這一刻。

其實張翠花和王春玲也沒想到會有今天。

在齊淑芳發家之前,三家日子過得差不多,誰也不嫉妒誰,各過各的,齊淑芳沒進門之前呢,賀建黨家和賀建軍家偶爾湊到一起過年,都恨不得不出一粒糧食,妯娌之間哪像今天這樣啊?缸里滿滿的都是糧食,桌子上滿滿的都是菜,隨便吃。

直到年夜飯吃得差不多了,賀建黨掏出火柴盒點了一支煙,齊淑芳才把吃飽后睡著的五一抱到裡間,張翠花見狀也把五二帶了進去,剩下的人依然觥籌交錯,一片歡聲笑語,回想著過去的一年,遙望著明年的豐收。

「我決定了,雞鴨鵝這些就不用說了,先養兩頭豬,再把所有精力放在棉花地里。」賀建國建議他們先搞一樣,但是賀建黨干慣了農活,覺得可以承擔,準備一起進行,打算再承包幾畝荒地,專門種春玉米和紅薯、土豆等高產量的農作物。

以前上交給國家的豬都瘦啊,費盡心力養一年頂多一百多斤,另外還得撥飼料糧下去給豬吃,不然光憑著豬草根本就不能把豬養到國家的標準體重一百二十斤。

賀建國擔心地道:「大哥幹得過來嗎?」

「幹得過來,有啥干不過來?活多才能說明收成好。」賀建黨已經擬定好計劃書了,「自己多種點地,到時候割的紅薯藤、土豆藤都能餵豬,捨不得浪費麥麩玉米面,爛紅薯爛土豆這些收成高的切片晒成乾子餵豬,兩頭豬吃得有限,平時再多打點豬草。」

賀建軍在一旁笑道:「我和大哥的打算一樣,趁著年富力強,多種點地,多收點糧食,多養點雞鴨鵝豬羊。不怕活多,就怕人懶。」

賀父年紀大了,二畝七分地收的糧食就夠他吃了,沒精力餵豬,決定除了雞鴨鵝以外,再養幾隻羊羔,放羊割草都不是什麼重活,收的麥秸稈、玉米秸稈等物儲存下來就夠羊羔過冬了,何況他放羊的時候也能就地割草晒乾儲存。

「爹,您何必這麼累?不如搬到我們那裡住。您要是怕您在城裡沒有糧食供應,家裡不是有地嗎?每年該收糧食的時候我陪您回來收糧食。」賀建國道。

他早就想把賀父接到身邊生活了,但是賀父一直不同意。

之前賀父不同意的一個原因是國家不允許城鄉混住,甚至有一段時間城裡人一戶只允許留一個孩子在城裡,鄉下人到了城裡不適應是小事,主要是沒有城裡人的糧食供應,不在家裡幹活的話沒有工分,沒有工分就沒有糧食。

另一個原因就是賀父住不慣,每次進城都會事先洗澡洗頭換上體面的衣服,生怕到了城裡給兒子兒媳丟臉。

賀建國和齊淑芳當然不嫌棄老父衣著打扮,但是老人的心裡不這麼想。

為人父母者,大多數處處都為兒女著想。

賀建國進修花了三四個月,賀父好不容易才熬過來,見到小兒子回來,他老人家立刻收拾東西回老家,哪怕在城裡交了三兩個朋友都抹不掉他回老家的迫切之心,一個勁地說幾個月都閑得發霉了,渾身都不舒服。

聽小兒子再次提出讓自己去城裡居住的話,賀父忙不迭地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去,不去,不去!我去幹啥?左鄰右舍沒一個認識的人,話也說不上兩句,我說攢糞肥田耕種,他們說工作說搶購副食品,乾瞪眼,我聽不懂他們說的,他們聽不懂我說的,這叫話不投機半句多,哪比得上在家裡?一起坐在地頭上拉閑呱都知道在說啥。」

賀父才不去城裡自討苦吃。

最重要的是大兒子二兒子都在老家,讓他偶爾去小兒子住幾天是可以的,長時間跟著小兒子住就不行了,大兒子二兒子的臉往哪兒擱啊?雖然他不給兒子們添麻煩,和和氣氣地做人,但是有這麼三個出息的兒子,只要他想,在賀樓大隊橫著走都沒關係。

「爹!」

賀建國叫一聲,沒來得及說出其他的話,賀父趕緊打斷他:「你就別勸我了,我早跟你說不去了,反正你個個星期都回來,我平時給你送菜送柴禾,又不是見不著。」

他怕賀建國繼續勸自己改變主意,話題一轉,看向這個桌子湊一湊,那個桌子玩一玩的小平安,「安安,安安,快過來,阿爺給你夾一塊大肉!」大孫女都到說婆家的年紀了,其他孫輩就只有平安一個小女孩了,長得好嘴又甜,賀父可喜歡她了。

平安一路小跑到了跟前,喜滋滋地道:「阿爺,夾一塊大肉,我吃瘦的,把肥肉省下來給阿爺吃,等我長大了,掙錢給阿爺買很多很多的肉吃!」

賀建軍笑道:「哎喲喲,這小毛丫說話可真好聽。」

兄弟三個轉回正題,討論明年的計劃。

賀建黨決定種十畝棉花,賀建軍決定種八畝,雖然經濟作物很重要,能賺錢,但是糧食作物不能放棄,沒有足夠的糧食一切白搭。

賀建國聽完兩個哥哥的話,增補了一些注意事項,深夜才散。

第二天一早,晚輩給長輩拜年,未婚晚輩都收到了長輩給的壓歲錢,和往常一樣,賀父給孫輩一人一塊錢,賀建國三兄弟夫婦給子侄一人五毛,比齊淑芳剛穿越的那年漲了五倍,當年她給七個侄子壓歲錢,一共給了七毛錢。

賀建國和齊淑芳不缺錢,可他們沒有因為自己有錢就越過兄嫂而揮金如土,賀建黨夫婦和賀建軍夫婦心裡覺得特別舒服。

當天傍晚賀建國一家回城,兩家給帶上不少糧食菜蔬,作為齊淑芳娘兒倆在家的口糧。

齊淑芳才上完一年學,糧食供應都在首都,這次回來換了不少全國糧票帶上,可總不能天天去外面買飯吃吧?

對於兄嫂的體貼,賀建國和齊淑芳都很感激。

回到城裡的家,賀建國才跟妻子說起老師師母對陳三川的猜測。

齊淑芳正抓炸果給金教授和金婆婆,聞言一愣,差點把手裡的炸果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不可思議,「老師和師母認為是陳教授隱瞞了老馬的臨終遺言?自己去取出了老馬留下的那批珍寶?快,跟我詳細說說。難怪他送陳寧幾件好東西。」

她愛財的程度,家裡無人能比,要是陳三川竊取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老馬的珍寶呀!雖然不知具體數目,舊上海時期的名貴之物諸如翡翠鑽石一類放在這個時代根本值不了幾個錢,但是齊淑芳想到的是未來,是未來!

金婆婆牙口不夠好,捏著一把炸果慢慢磨牙,讓金教授告訴齊淑芳。

聽完,齊淑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這麼說,陳教授嫌疑很大。」她之所以說嫌疑二字,是金教授和金婆婆僅僅是根據常理推斷,並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她也不能一下子就確定。

「是啊。」金教授嘆息,「我這兩天向老陳以前的鄰居打聽了一下,老陳家不富裕,連陳寧家都比不上,他們家的老鄰居都說老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發財了,他們家天天傳出濃濃的肉香,他們家的小孫子經常吃到很多高價商品。老陳的兒媳婦們向鄰居炫耀過,說老陳有先見之明,在家裡倒霉之前就藏匿了很多財寶,現在他們根本就不愁吃喝。」

金婆婆吃完手裡的炸果,拿著肥皂洗了手回來,「早上陳寧來拜年,我裝作不經意地問起老陳送他的東西,你們猜他是怎麼回答的?」

「怎麼回答的?」齊淑芳有機會去看陳寧得的東西,但因為回老家就沒去。

「我問他,老陳送了什麼東西給他,值得他向淑芳炫耀,請淑芳去賞玩,他說就是鎮尺印章玉器,具體什麼樣他沒說,但他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意思。」

齊淑芳問是什麼話,金婆婆道:「老陳說自己得以平反,多虧了陳遲,所以托陳寧給陳遲送幾件東西,比送給陳遲的更加名貴罕見。陳寧原話是這麼說的『三川爺爺給我的東西算啥呀,給我表哥的才是無價之寶,慈禧太後用過的!』」

慈禧太後用過的?馬天龍說過他手裡有不少慈禧太後用過的東西,慈禧太后的陪葬品落在他手裡也有不少,炫耀過好多次。

賀建國和齊淑芳不由得嚴肅起來。

如果說聽了金教授和金婆婆的話,他們也懷疑陳三川,那麼現在都能確定七分了。

金教授接著道:「陳寧還有一些話也很耐人尋味。他說,要不是老陳有錢,老陳那些兒孫肯定不會這麼快就趕回來,真是讓人嘆息。他還說,有錢真會養成人的惰性,現在老陳家的兒孫除了進市委辦公室的陳宇,其他人都擎等著吃喝玩樂,啥事都不幹。」

齊淑芳眉頭緊皺,「老師,你和老馬聊天時,除了說送給七斤的翡翠獅頭鎮紙,老馬還說過他藏了哪些寶貝嗎?既然老陳有嫌疑,那麼趁著回首都之前仔細查查。」

「這是應該的,我過兩天去上海一趟,先把國家還給我的房子處理好,我再去老馬家附近問問,老陳有沒有出現過。」金教授很贊同齊淑芳先調查的意思,然後回答另一個問題,道:「老馬喜歡懷念過去,說過他從前很多收藏品,跟我吹噓他的東西連我都沒有,但是在不在這批珍寶之中,我就不知道了,老馬沒仔細說過,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翡翠獅頭鎮紙。如果這對翡翠獅頭鎮紙出現在老陳家,就能完全確定老陳是不是竊取了老馬的珍寶。」

那對翡翠獅頭鎮紙是慈禧用的,出自當時的能工巧匠,上面鐫刻著工匠的印記和進上的規格,金教授對這些比較有研究,慈禧太后的用具是最高規格,即使老馬沒說過這些細節,他也能說出一些門道,至於工匠的印記他就不知道了。

齊淑芳一一記錄下來,和金教授分頭行動。

金教授去上海,齊淑芳去陳寧家,打著送風乾野味之名,實際上是賞玩陳寧所得之物。

陳寧得了一對田黃石雕虎鎮紙和一塊澄泥硯、一件仙人乘鳳的擺件,仙人是紅瑪瑙雕刻出來的,鳳凰則是糯種五色翡翠所琢,堪稱價值連城。

其中田黃石鎮紙是乾隆用過的,澄泥硯的來歷亦是不俗。

齊淑芳個人偏愛翡翠,盯著有金教授所說光緒年間進上印記的仙人乘鳳擺件,陳寧也知道她的喜好,笑道:「淑芳姐你要是喜歡,等過些日子我就把這個擺件送你。」和鎮紙硯台相比,擺件不算什麼,而且陳寧受過齊淑芳的大恩,沒什麼捨不得。

「我喜歡晶瑩剔透的翡翠,這個么,不太喜歡。」齊淑芳笑笑,這個擺件中的鳳凰雖然種水不夠一流,但是勝在色正,並且有五種顏色,熟練地運用了清代宮廷翡翠雕刻中的俏色工藝,算得上十分罕見。齊淑芳就是喜歡,也不會說喜歡,現在這是陳寧的東西。

離開陳寧家,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齊淑芳腳下一轉,靠近了老陳家。

她故意選擇傍晚拜訪陳老和陳老夫人等,就是為了利用夜色掩飾自己的行動,很久沒有運用的精神力潮水一般湧出,籠罩住老陳家,很快固定停留在老陳的房間里。

這一看不要緊,齊淑芳是嚇了一跳。

老陳的房間很簡樸,擺設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張大案、一座書櫃,還有一個衣櫃和一口箱子,都是普通的木料,沒什麼稀奇的地方,書案上擺滿了筆墨紙硯書籍,粗粗一看平平無奇,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一對碧玉鎮尺壓著宣紙,旁邊是成套的碧玉筆架、碧玉管的毛筆和碧玉筆筒,筆筒雕刻成竹節的款式,通體碧綠,燈光下,幾乎看不到任何瑕疵。

除了這一套碧玉器具,案上就沒有值錢的東西了,屋裡也沒有,正坐在大案前看書的陳三川打扮也和往常一樣,穿著半舊的灰藍色中山裝,打著補丁。

這套中山裝很眼熟,齊淑芳很快就認出來是自己從上海寄給陳三川的冬裝之一。

齊淑芳聚精會神地用精神力籠罩著衣櫃,除了衣服被褥,沒有別的,繼續籠罩書櫃,除了書籍,也沒有別的,最後只剩床頭那口大箱子了。

籠罩過去!

齊淑芳眼前一黑,頓時發現一陣珠光寶氣。

這些珠寶壓在箱子底,體積並不大,連一個立方尺的空間都沒佔到,但裡面都是體積小而珍貴的珠寶,最明顯的是若干金條和各種翡翠、寶石、鑽石、碧璽……有的是裸石,有的是成品,並沒有翡翠獅頭鎮紙,也沒有馬天龍跟金教授炫耀的幾件寶貝。

怎麼會這樣?既然是馬天龍藏匿的最大一批珍寶,數目應該不止這麼些吧?

不對,不對!

馬天龍只是說是他藏匿之物中最大的一筆,並沒有說這筆數目有多大,畢竟齊淑芳取出他藏匿的部分東西,數目都很少,第一次是翡翠鑽石和兩根大黃魚,第二次就是包括九眼天珠在內的三件寶貝,目測箱子里的東西絕對比自己前兩次拿到的東西多十倍百倍。

齊淑芳注意到金條全部都是大黃魚,以s開頭。

s就是上海的意思,只有上海外灘造幣廠鑄造的金條才會有這樣的印記。

沒幾天,金教授風塵僕僕地從上海趕回來,帶來了陳三川曾經徘徊在馬家附近的消息,金教授擅長繪畫,特地畫了一幅陳三川的畫像,馬家的鄰居都說見過他,甚至有一個住著馬家房子的人說他曾經租住了馬家的一間房子。

那間房子金教授去過,是傭人房,旁邊就是曾經的馬房,只不過他去的時候是在陳三川退房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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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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