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劍心、成果、野望
天已大亮了。
符籙部，符師大殿外，劉先遠遠遠的看著人群中間的那張桌子前，低著頭專心繪符的李牧。
他的心裡有一種奇妙的恍惚之感，四年前自己站在台下，第一次看見李牧的時候，他似乎就使用了很多靈符來打敗甚至擊殺他的敵人。
只不過在四年前，李牧所使用的靈符都很低級，威力也十分一般，僅僅能夠威脅到當時尚還處於先天期的一干人而已。
恰巧當初參加那先天會武時，他也失敗在了同樣擁有大量靈符的薛楚才手中。再那場笑話般的最終對決里，李牧以絕對的靈符優勢，戰勝了薛楚才。當時他站在台下，心裡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他是一個崇尚自身力量的人，堅信只有掌握咋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可靠之物，而是寄望於靈符、法器等物。
但是今天，親眼看見李牧花費了如此長的時間去繪製靈符，一枚枚閃爍著各種靈光、威力功能也不一樣的靈符從他的手中繪製而出，劉先遠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此生才不過修行了十餘年，早年又曾經歷過滅門的慘事，心中已無任何牽挂，一心只想修行到更高的境界，追求極致的力量。
恰好他的主修之道又是劍道，他摒棄了所有華而不實的東西，拋開了所有的外物，全心全意鑽研劍道。
以前的他從未如此仔細的見過一名符師專心致志的繪製靈符，也沒有對符師這一職業產生過任何的想法，他只是單純的有些看不起過分依賴靈符的修行者。
然而在見到李牧繪製靈符時那種全身心投入的狀態時，見到李牧眼中那種煜煜生輝的光芒時，他內心的某處輕輕的被觸動了。
世間萬道，符道與劍道又是什麼區別呢？自己為什麼會懷著這種以劍道輕其他道的想法呢？
因為李牧的表現，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並且逐漸修正自己內心的一些不恰當的想法。
以前的他過於封閉了些，也過於高傲了些。這些東西遮住了他的眼睛，讓獨自修行的他總是難以更進一步。
從昨天到今天，在這個廣場之上，觀看了李牧繪製靈符全過程的劉先遠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思索之後，心中的某些想法在悄然變化著。
而這樣的變化究竟能給他的未來帶來些什麼，他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路一定會越走越遠，也越走越順。
觀君一場繪符，近乎聞道新生矣。
劉先遠臉上露出微笑，隨著心境的轉變，他對李牧的印象大為改觀，不似以前那般不屑了。
而現在不再注意李牧繪符的狀態，心中一片清明之下，劉先遠才有幾分驚奇的注意到，李牧身上的氣息波動十分隱晦，以他化凡頂峰的修為，竟然都根本無法看出李牧如今的修為境界。
難道他已經築基？劉先遠心中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但是他隱隱覺得，李牧現在的修為卻是比他還要高上一些。
同為化凡頂峰，修為境界一樣，那麼導致這種差距的應該便是因主修功法的高下而帶來的元力總量與神識強度的差距了。
他所選修的主修功法並非玄明派的鎮派之法玄明練氣訣，而是一門同為玄階下品的功法。李牧究竟修行何種功法，竟能夠在元力與神識上超過自己所修的玄階功法，劉先遠心中突然十分好奇。
而在此時，李牧的右手微微一頓，終於停下了他繪製靈符的動作。
隨著他手中最後一縷元力的注入，在他手下，那一張排名為七百七十一的高階後土隕金符終於完成，一股隱晦之極的元力波動從中傳出，被四周的眾人所感應到。
李牧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一些疲累了。
站起身來，將桌山的五張靈符一起交到郭竹亭手中，李牧退出幾步，和眾人一起靜候最終的裁定結果。
其實不必郭竹亭再宣布，李牧和在場的眾人心中都清楚，此刻的他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二品符師了。
總共四十種靈符，其中八種排名低於一千。依靠最普通的符具，在沒有符陣加持的情況下連續繪製超過十二個時辰，以超過八成的總成功率完成符師考核。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李牧花費十多個時辰繪製而出的這四十枚靈符中，竟然有多達二十七枚上階靈符！
這樣的成績，在場的二品符師們無人能及，甚至無人在效率上能夠達到他繪製出上階靈符的三成成功率！
李牧的表現像符籙部的一干老符師們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符道天才。一干符師學徒看向李牧的眼光都是又敬佩又嫉妒、又崇拜又羨慕，一時間卻誰也說不出話來了。
所有的符師學徒都知道，從今日起，符籙部便多了一個永遠壓在他們頭上的變態天才，李牧將成為他們的師父教育他們的對。李牧的存在，也必將成為個標尺，高高的樹立在他們的面前，而他們的師尊將緊握皮鞭，追趕著他們去努力接近這個標尺。
接過李牧繪製完成的最後五張靈符，郭竹亭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著究竟該以何種言語去面對李牧——他的心中十分欣喜，李牧不僅僅在自己嚴苛的要求下順利的完成了考核，而且還完成得如此的漂亮。
但是與此同時，郭竹亭的心中也有深深的擔憂。此時坐在他下首的這些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符師們，那個年起的時候不是天才？但是卻往往都因為狂妄自大而裹足不前，一輩子只能徘徊在二品符師的這個門檻外，怎麼也邁不進去。
在他的心中，李牧符道上的天賦實在是罕見之極，說是玄英界萬年一見也毫不為過。李牧繪製靈符的過程中，他看似沒有投以太多的關注，實則一直利用強大的神識之力，更加仔細的觀察了李牧的動作和神態。
通過這十幾個時辰觀察下來，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李牧那些繪製失敗的靈符，似乎都是他刻意為之，而非自然失敗！
也就是說，李牧繪製靈符的成功率超過了八成，也許是九成，九成一甚至九成九！
擁有這樣天賦的年輕人若是處置不當的話，也極有可能走上這些年老符師的道路，最終成為一個毫無作為的庸才。
郭竹亭雖然只有區區的築基期修為，但卻身為玄明派十二人長老會的成員之一，也掌握這玄明派一部分的權力。他對於玄明派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才會教導出來鄭雲傑這個視門派比命還重的徒弟。
三千年前，玄明派剛剛成立時，乃是玄英界真正的第一門派。祖師玄明真尊縱橫玄英界，從無敵手。可是隨著玄明真尊的消失，玄明派的境況便每日愈下，直至今日，竟然淪為了五大派之末。
而且玄明派中派系分化十分嚴重，煉丹部有靈邈、百毒二位真人爭權奪利，煉器、傳功二部亦是紛爭不斷。唯有斬妖部之修比較純粹，但卻多少有些眼高於頂，雖然平日里都對其他部門的弟子十分客氣，實則背地裡從未將其他部門之人放在眼裡。
玄明派落得如今這般境地，固然有門派內高端戰力缺乏的原因，但真正的根源，還在於整個門派這種濃烈的內鬥風氣。
一個上下異心的門派，怎麼可能強大得起來？
身為符籙部主事者，又是玄明派十二人長老會的成員之一，郭竹亭本身的修為卻只有築基中期，其實一直都有不少人非議於他。
甚至在十二人長老會中，他的話語權也是最小的，他所掌管的東西也十分之少，根本不能讓他發揮出自己應有的作用。
這個平日里沉默溫和的中年男子心中，其實一直都隱藏著一個深深的願望，那便是改變玄明派的這種爭鬥之風，改變這個各自為政的玄明派，讓這個門派上下一心，強大起來，恢復其往昔的榮光。
但是由於資質所限，郭竹亭心中清楚，他有生之年恐怕是無法完成這個願望了。
他也曾一度灰心喪氣自怨自艾，後來鄭雲傑的出現又給他帶來了些許希望，他開始潛心交到這個符道天賦和自己不相上下，修行資質卻比自己好上許多的弟子，期望他有一天能夠代替自己，實現玄明派的復興與崛起。
若說鄭雲傑的出現帶給了他一絲希望、給他灰暗的內心照進一束光芒的話，那李牧的出現就如同日出東山一般，徹底照亮了他隱藏起來的野望與期待。
雖然有傳李牧的修行資質十分一般，但他卻根本不相信——若是修行資質一般的話，能夠在入門不到五年的時間，便從先天期一路修行至化凡頂峰嗎？若是修行資質一般的話，他又憑什麼在耗費精力學習符道的同時，又能保持如此之快的修行速度？
郭竹亭下意識的忽視了那些抹黑李牧的人口中所傳的種種猜測，比如李牧修行仙階功法，李牧一直服食丹藥增長元力，李牧身上有異寶存在等等。
他迫使自己相信李牧的修道天賦與符道天賦一樣驚人，只要他一直這樣修行下去，就必將超越自己，成為玄明派一千多年來的第一個四品符師，甚至五品符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