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7.第 7 章

第二天白天平安無事,到了晚上,邢戰早早離開水月人家,來到呂衛的咖啡館。

咖啡館里空蕩蕩的沒幾個客人,邢戰遠遠地看見一個服務員低着頭站在吧枱邊,呂衛扭曲著臉,將一整壺橙汁摔在他身上,白色的T恤上徹底毀了。服務員退後幾步,驚愕地瞪着他老闆,隨即脫下圍裙摔在呂衛臉上,憤怒地離開。他走出咖啡館還覺氣不過,站在路中央大吼:「神經病!有病去看!別整天神經兮兮的!」

咖啡館里僅剩的幾位客人也被嚇走了。

藉著昏暗的光線,邢戰摸到咖啡館後門,兩個服務員垂頭喪氣地把碎渣清理進垃圾桶。

「老闆最近是怎麼了,火氣那麼大?」

「就是啊,一點小事都要發脾氣,臉黑得跟什麼似的。」

「我看他八成是中邪了。」

「噓,小聲點,不要亂說話。走走,我們快點進去,慢點老闆又要罵人了。」

待他們進門后,宮牧忽然開口:「憤怒。」

「你說什麼?」邢戰問。

「我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憤怒,這是一種會令人失控的負面情緒,也是一種容易讓邪祟利用的情緒。」

邢戰也不多話,耐心地等,一直等到咖啡館歇業,呂衛關門后離開,他悄悄地尾隨其後。

呂衛沒有家人,一個人住在離集市不遠的小區。邢戰跟蹤他回家,看着他微駝著背,走在陰暗的走廊里,打開一扇門,然後徹底走入黑暗。

邢戰在他家門口轉了轉,看見一堆積滿灰塵的雜物,便將逆陽鏡藏在雜物中。正要轉身離開,發現宮牧不見了。

心裏咯噔一下,平日都習慣了他在身邊晃悠,突然之間不見蹤影,頓時沒了着落。

「宮牧?」邢戰壓低了聲音。

正找著,宮牧從呂衛家裏鑽了出來。

「亂跑什麼!」邢戰低斥了一聲。

宮牧被他罵得怔神,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到人走遠了,整個被拽了過去。

「以後你要是再亂跑,要你好看!」邢戰邊走邊罵罵咧咧,雖然他並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一個鬼好看。

宮牧難得沒有回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你剛才溜進他屋了?看見什麼了?」邢戰問。

「想知道?」宮牧反問。

「說說看。」

宮牧一個加速飄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臉嘴對嘴親了下去。

邢戰瞪大了眼睛,隨即一些畫面進入了他的大腦。

房間里又黑又亂,摔爛的電視機隨即地擱在地上,杯子的碎玻璃散得到處都是,傢具也不知道被誰砸得亂七八糟,斷裂的櫃門吱吱呀呀地搖晃,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生活的家。

邢戰只是看了幾眼便覺怪異:「這人在搞什麼古怪?把自己家弄成這副樣子也不知道收拾收拾,也不知道他哪裏弄來那種鏡子。」

宮牧不屑道:「不過是個害人害己的陰損玩意兒。」

邢戰晃了晃腦袋想把腦中骯髒的東西都甩出去,唇上還有些冰涼,他猛然意識到:他剛才被宮牧親了!

他被一個鬼親了!他的三觀被刷新了!

「你他媽剛才親我!」邢戰吼道。

宮牧側目:「不是你想知道他屋裏有什麼的嗎?」

「那你也不能親我啊。」

「我沒親你,我只是在用最直接的方法把信息傳遞給你。」宮牧一本正經道。

「你以為你是U盤嗎,插一下就有了?」

「我又沒有插.你。」

邢戰一巴掌一揮:「不學好!小小年紀就說下流話!」

宮牧捂著腦袋怒目而視。

水月人家的生意又恢復到了往日的水平,痊癒的趙大爺又每日準點來喝茶,欠錢不還的人在連番催要下也終於掏了錢。

唯一苦的是邢戰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公園,那個點連公園都還沒有開門,邢戰只能在公園門口的綠化地帶轉悠。

當太陽從天際線掙脫,第一縷陽光射出厚厚的雲層,輕薄的紫氣籠罩在宮牧身上,隨着他的呼吸吐納在他身體內外循環,眉心的九瓣蓮艷紅如火。

循環一周後宮牧睜開眼睛,看見邢戰橫躺在長椅上呼呼大睡。公園門口的長椅又短又窄,高高大大的一個人躺在上面,腿都伸不直,隨時會摔下來的感覺。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彷彿在一個山清水秀之地,某一個薄霧繚繞的清晨,他也是這麼心無芥蒂地躺在自己面前,當自己看着他時,他會裝模作樣地假睡,但是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於是宮牧緩緩靠近,手搭上了邢戰的臉,掌心感受着他皮膚的溫度。

邢戰一睜開眼,就看見宮牧的面部特寫,感覺到他手掌微微的涼意。

他一愣,拍開宮牧的手:「摸我幹什麼!」

最近又是親又是摸的,這小鬼是要造反嗎?

這回逃不掉了,宮牧有點尷尬,隨即理直氣壯地挑起下巴:「我摸又怎樣?」

「你很囂張嘛!」邢戰伸了個懶腰,抓了抓頭髮,「修鍊得怎麼樣了?」

「太慢了!等我修成九瓣紅蓮,就是我回到天庭之日,所以我要快些恢復力量,多多煉化厲鬼,一刻都不能耽擱。」

「就這麼討厭人間啊?」

宮牧甩了個懶得多解釋的眼神:「人間即是苦海。」

邢戰嘁了一聲,也懶得理他:「走,公園開門了去裏面逛逛。」

最近邢戰在公園裏待的時間比他一輩子加起來都長,雖然起初挺不願意的,但能忙裏偷閒在公園裏散散步,的確令人身心舒暢,只是身邊跟着個小鬼在飄,感覺有點奇怪。

「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鬼嗎?」邢戰問。

「有啊。」宮牧伸出白嫩嫩的手一指,「你看到那邊那群打太極的老頭兒了嗎,站在最角落的,就是個鬼,看他靈體混濁的程度,應該滯留三四年了;還有這邊那個掃地的阿姨,這個長,十幾年了吧,日復一日就在掃地;唔,河邊還有一個小孩,這個短,才七個月……」

邢戰越聽越發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個個鬼魂:「不會吧,為什麼我以前看不見那麼多鬼?」

宮牧不敢告訴他,他這人陽氣足,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看見鬼的,但是最近跟自己在一起久了,沾染了不少陰靈之氣,所以即使白天也能看到鬼魂。

「那麼這些鬼都是你要抓回去的?」邢戰又問。

「我哪有這閑工夫?一般有厲鬼冤鬼才需要我出手。」宮牧驕傲地說。

「為什麼黑白無常會留下那麼多鬼在人間?」

宮牧幽幽道:「每個單位總會有那麼些個偷懶的同事。」

正聊著周根良那邊來了電話說是定做的桌椅好了,於是邢戰又撥了電話給收銀小妹,叫她上班路上順便去驗收。

收銀小妹叫蔣玲,從水月人家開張起就跟着邢戰了,所以一些小事邢戰會交給她辦。

「走,我們再逛一會。」掛了電話,邢戰把手機塞回口袋。

另一邊蔣玲也在出門后直奔周根良的店。

時間還早,店裏沒什麼人,蔣玲根據邢戰之前給的清單一一核對,沒有發現問題。

「謝謝周老闆,我回去后就付清尾款。」蔣玲道。

「辛苦你了啊。」周根良笑道。

「不辛苦。」蔣玲收起清單準備離開,看見了掛在門上的木質面具。

挖空的眼眶黑得深不見底,嘴角牽起的弧度透著詭異,蔣玲發現自己移不開視線了,想要遠離反而不受控制地靠近,一步一步,跌跌撞撞,雙目無神,一張無形的網將她束縛。

她摘下面具珍而重之地撫摸,好像手中的不是一塊木頭而是愛人的臉。慢慢地,她舉起面具,罩在臉上。

面具像被吸上去似的,完美貼合在她的臉上,從挖掉的空洞中可以看見她混濁的眼。

「小蔣,沒其他問題了吧?那我讓人給你們店裏送去了。」周根良聲音洪亮,將詭異的氣氛衝散。

蔣玲猛地回神,驚訝自己為什麼會自說自話地拿人掛在門口的面具。

「哦哦,好的,麻煩你了周老闆。」蔣玲慌慌張張地放回面具,走出大門。

剛才究竟怎麼了?好像一點記憶都沒有?

蔣玲低着頭加快腳步,誰都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籠罩着一層黑霧,隨即滲入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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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鬼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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