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2.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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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談話顯然不是第一場,也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不歡而散。

晏隱走了之後,外間的隔斷還是一片沉默,沉默的讓人以為這已是一間空屋。辛匯默默想着兩人的話,尋思應該從哪裏接上他們話里的邏輯。

有穩重而自得的腳步聲,她立刻閉上眼睛。

她感覺有人走進來,站在她面前,灼熱的目光在她臉上移動。盡量保持呼吸的平緩,睫毛不能動。

然後身旁的軟塌塌陷下去,有人握住她的手,溫暖而寬大的手掌,掌心的粗繭摩挲着她的手背,有粗糙的細膩溫柔。

「珍兒。」他輕輕喊了一聲。

辛匯心頭一動,這不是在過往黑夜裏面她曾無數次聽見的聲音。

有手撫上她的臉龐,辛匯頓時覺得脖子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手有微微的停滯,然後離開了她的臉。

辛匯心裏暗暗鬆口氣。

忽然聽見楚王似自言自語道:「反正也昏迷著,不如辛苦寡人檢查檢查傷口吧。」

然後,辛匯感覺一雙手輕佻的按上了自己的腰,順着鬆軟的衣襟探進裏面的小衣。

辛匯這回再也裝不下去,伸出手去,一把按住那隻不老實的手。

她睜開眼,唬了一跳,楚王半傾著身子,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被她按在腰間,而他滿臉笑意,意味未明靜靜的看着她。

這樣的姿勢幾乎將她盡數禁錮在自己的懷裏,而他分明也不預備讓她逃。

「小騙子。什麼時候醒的?」

辛匯伸手推他,但久未進食的雙手推在他身上,更像是按在他胸口一般。

「你放開我。」她面上大熱,連耳朵尖都紅了起來,餘光不安的掃向屋中。

「放心吧,後宮中現在——絕對沒有你不想看到的『其他女人』,況且——」他看向無辜的說,「現在是你抓住的我。」

辛匯立刻鬆開手,鬆開的手瞬間被他握住。

「珍兒——」他低低喊了一聲,這樣近的距離,眼底的情緒幾乎一覽無遺,「你醒了。真好。」

那樣深邃的眼神,像是無形的漩渦,似乎一不留神,就會將人卷進去。

辛匯有點結巴:「我,我想喝水。」

楚王定定看了她兩秒,確認她所言非虛,這才蜻蜓點水一般在她唇上微微一點,撐起身子,幾乎一個轉身,將她抱了起來。

「啊……」她叫起來,楚王已經兩步將她抱到了桌旁,然後穩穩放下來,再親自自壺中倒出一杯溫熱的茶水遞過去。

「慢慢喝,這茶水裏面加了點東西,喝起來可能會有點苦,但對你的腳有好處。」

他便像哄小孩子一般,從衣兜裏面掏出一塊精緻的匣子來,打開匣子,便露出裏面各色切成小絲的蜜餞糖點,每一樣,不多不少,剛剛好夠裝滿一個指頭寬的小格子。

那水看起來清綠透亮,賣相甚好,並不像多麼苦的樣子,辛匯只是當他小題大做,故意賣好,便一派淡定大有任憑風雨起,穩坐釣魚台的氣勢,慢條斯理喝了一口,這還是一小口,喝下去的瞬間她立馬要噴出來,卻被楚王一口蜜餞塞到了嘴裏,在後背一拍,然後藥茶便順着喉嚨苦進了心肺,這苦味,和她吃過的剛剛摘下的苦瓜,還沒熟透的蓮子中間還差了十個不小心咬破的蛇膽,真真兒是苦到了大腸小腸,指甲頭髮尖。

她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口氣都帶着苦味:「這、這什麼東西啊……」

「你的腿中了毒,這毒初時不覺,慢慢侵蝕靜脈,便是四肢百骸靜脈都會慢慢萎縮,你的腿現在只是暫時沒有感覺,再喝上十天,才可根除毒性。」

「十天?!」

「每天四次。」

「每天四次?」辛匯絕望的看向那半杯清透的藥茶。

「嗯。每次,一杯。」楚王看着她皺着苦巴巴的小臉,拎起茶壺,慢慢將杯子蓄滿,然後用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動了。

辛匯打了個哆嗦:「這,這也太苦了。」

「苦口良藥嘛。」楚王還是有耐心的。

「我會被苦死的——要不針灸吧,金針銀針都可以。」

「珍兒。」楚王端起藥茶,「來,乖乖張嘴。我給你準備了很多蜜餞,不怕,一會就不苦了。」他並不是慣常哄人的人,這也不是他的拿手好戲,即使說着這樣的話,雖然聲音溫和,但仍帶着濃濃的脅裹、不安好心的味道。

辛匯舌頭還沒緩過神來:「等等,等等。」

「早喝早收拾,這葯喝了才能用膳,你看這幾日沒好好吃東西,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嗯,好像是瘦了點,腰身鬆了有幾指布料寬。辛匯掐掐腰肢。

——可是,楚王不是正好喜歡纖弱型的啊。

「膳房特製的好東西都穩穩的備着,你平日裏喜歡的除外,還有楚都裏面幾家酒樓裏面的獨家秘傳。」

見辛匯明顯動容,他補充道:「不過,前提是你得先用藥,要不是這些天的葯,這腿怕是不能動了呢。」

辛匯低頭看自己的腳,而這腿,觸及地上,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身上接了個別的東西似的,她伸手敲了敲,倒也能感覺到疼痛。

「不信的話,站起來試試,看看你腿能不能站住。」

辛匯半信半疑,當真站起來,腳尖觸地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她雙手扶著桌面,果真有一瞬失力的感覺。

「張嘴。」楚王這回不羅嗦。

「啊?」辛匯還沒回神。

大半杯藥茶便倒進了嘴裏,緊接着下巴被人扣住,整個人陷入桎梏,辛匯進退兩難,下一刻,楚王便吻了上來。

細細密密的吮吸着她柔軟的嘴唇,那上面的苦澀與他而言,彷彿是最美味的甜品。

辛匯感覺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和思考的力氣,有輕微的顫慄和奇異的觸覺從足尖升起,讓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藥茶的味道。

而他的身體隨着她的後仰緩緩將她放在桌面的錦緞上,輕薄的衣衫緩緩拉開,他沙啞的聲音低聲喚她的名字。

「珍兒。」

咚的一聲,辛匯的頭砰在桌上。

所有曖昧的氣氛灰飛煙滅。

楚王,你家夫人雖然結實,但也是一個女孩子好伐。

「好痛。」她捂住頭,這才發現頭上厚厚裹着一層布條,她小心翼翼伸手,前面被楚王敲破的那處倒也不痛,但是只是摸著便可以知道上面鼓了多大的包。

這麼大的包,那得腫成什麼樣啊?如何見人?會不會毀容。

辛匯想起那日地宮中被他莫名其妙狠狠敲昏的那一下,頓時新仇舊恨眼淚跟着出來了。

他說的那麼好聽,偏是說的一套做的一套,說着在意她喜歡她,私下瞞了她多少秘密,除了欺負她什麼都不說都不講,那麼狠,分明是想把她往死里敲啊……

「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打我一次又一次,給我喝那麼苦的葯,又不給人吃飯,把人當傻子玩,你今天不給我個交代,嗚嗚,別和我說話了。」她哇啦哇啦推開楚王,撐著從桌上直起身子。

「……」楚王僵了一下,顯然沒有預料到辛匯的反應,他伸出大手去給她擦眼淚,但是還沒碰到她的臉便被拍開。

「你?」楚王一愣,看着辛匯轉過臉去,肩膀一聳一聳。

「你別哭啊。」

「哎,萬事好商量。你別哭啊。這哭了藥膏被沖走,下巴的傷口可能會留疤的。」

下巴還有傷口……

「哇哇哇……」辛匯哭得更傷心了。

楚王腦門冒出了細汗,那求鸞小札只說怎麼水到渠成怎麼營造氣氛怎麼順其自然那個啥?

怎麼沒說女人這時候突然哭了怎麼辦?他還什麼都沒幹呢?不是都說是事後才會哭嘛……

「你別哭了啊。」怎麼越說哭的越厲害,眼看着眼淚順着手臂滾下來,楚王滿頭黑線,不就是在桌上碰了一下嗎?他摸摸桌上的錦緞,這麼軟,也不會多痛啊?至少不會比那天在地宮中那一下重吧。

難道是在意頭上的疤痕?

「你別擔心,就算有疤痕,也不會比我的大,況且,你是我妻子,我們都有一個疤痕,看起來也更般配呢。嗬嗬嗬。」楚王已經陷入想啥說啥的混亂。

「你是不是怪我那天出手太重——那天實在是非不得已。誒,夫人,你別哭了啊……」

辛匯肚子的咕嘟聲勇猛的蓋過了她的哭聲。

楚王有些狂躁的站起來,大聲開始喊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內侍晃進來。

眼睛看着自己腳尖,不敢去看坐在桌上衣衫凌亂的王后和滿臉『欲求不滿』的楚王。

王上也真是,夫人剛剛醒過來,這樣怎麼受得了,看這哭的,都梨花帶雨花瓣落光了。

但何人敢多嘴,很快,收到楚王莫名其妙命令的內侍們狂奔而出了。

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每個人手裏都端著一個大大的食盒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

「跟剛才一樣,不許抬頭,東西放好。」

然後,他將每個東西都拿出來,香噴噴的味道頓時像花香一樣鋪滿了整個房間,辛匯的抽搭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過了一會兒,楚王便看到那一聳一聳的肩膀扭了過來。

「你看看,都是你喜歡的。」他殷勤道。

胃裏面有了東西,頓時委屈感也少了很多,連想要聽解釋的心情都大不一樣了。

辛匯吃完第三個食盒之後,終於擦乾了臉上的眼淚。

「王上,你不會又想撐死我吧。」她擋住楚王賣力遞過來的湯羹,紅紅的眼睛,腫腫的臉,帶着奇異的呆萌。

「我怎麼捨得?這不是等你有力氣了好好聽為夫解釋解釋嘛。」

從那日在地宮的情形開始,他慢慢說來,三言兩語,將當日情形說了個七七八八,辛匯本是親身經歷,萬分兇險之事,被他說來卻如白開水一般,偏偏交代的前因後果都有理有據,挑不出問題來。

兩人正在唧唧咕咕,忽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有內侍前來,卻是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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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消瘦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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