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斷魂坡命案

第1章 斷魂坡命案

一段時間以來,江成煥悶悶不樂,總覺著哪兒都不對勁兒,心中壓抑喘不過氣來。

他清楚,因為壓力山大。

重案、要案堆集如山,諸如什麼「6?28」傷害案、「7?20」碎屍案、「8?16」入室盜竊強暴案、「9?10」綁架撕票案……這不,剛剛又完成了一趟遠差,前後花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跋山涉水,深入窮山僻壤,抓捕殺人逃犯。接着,馬不停蹄,又是蹲坑守候抓捕盜竊慣犯,守候三個晚上,才逮到疑犯。晚上蹲坑守候,同時,白天還要抽時間主審或參與審訊,要整理卷宗完善材料,不一而足。

雖說年輕,身強力壯,精力充沛,但這般不分晝夜摸爬滾打,幾乎沒有無憂無慮的一天休息,即使是鐵打銅鑄,也吃不消。長此以往,精力和體力早已嚴重透支。

樹挪死,人挪活嘛,為此,他斗膽向支隊長張全提出請求,要求調換一個相對輕鬆的工種,然而,卻被告知必須經大隊長劉凱同意。

有道是,「說話聽聲,鑼鼓聽音」江成煥一聽便蔫了,支隊長張全顯然是婉拒,時下正缺人手呢,哪會輕易放走一個刑偵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當然,他之所以比別人更加辛苦,同副大隊長馬尚魁「關照」不無關係,重案大隊一旦有案件,尤其是急難險重類,哪怕他手頭再忙,也是參與者之一。這不,他正忙於「6?28」傷害案審訊、排查呢,卻被安排幫助法醫卞海波上斷魂坡整理「7?20」碎屍案屍首。

要說那起碎屍案,可謂是轟動山城的大事件,因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手段太過殘忍。犯罪嫌疑人把被害女孩的屍體大卸八塊埋葬於斷魂坡上。

真是太殘忍,江成煥從事重案工作幾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可怕的兇殺案件。

既然馬尚魁安排了,他只好放下手頭上的事務上斷魂坡去。

斷魂坡是在山城的城郊,是這座山城中的深山老林,境內七塢八坳,風景十分優美,構築這座山城獨特之美。屍體埋葬在這麼優美的山坳中,真是對山神的褻瀆。

屍體被分散埋葬,東一塊,西一坨,他們必須押著犯罪嫌疑人跋山涉水一塊一塊去找,其難度可想而知。江成煥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整理屍塊,自是不知該怎麼整理,跟在卞海波身後打下手。

屍體早已腐爛無狀,臭氣熏天,很快招惹來漫山片野的綠頭蒼蠅。雖然這幾年一直跟在卞海波身後幫忙,也算是半個老把式了,卻還是忍不住稀哩嘩啦吐得一塌糊塗。

唉,真是慘絕人寰。

一大堆零亂不堪的屍身堆集在一起,要一塊塊拼湊起來,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哪兒對哪兒。這傢伙,只是刨了一坑直接將屍塊丟進去,然後草草填埋。再挖掘出來時,因為腐爛,早已同周圍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怎麼也清理不幹凈。雖然卞海波用特製藥水清洗,其效果還是不明顯。泥土裹夾沙石沁入腐肉里,幾乎分不清哪兒是腐肉,哪兒是泥土。

嗨,大熱天干這事,真不是人乾的活兒。

尤為慘不忍睹的是,犯罪嫌疑人割下被害女孩頭顱,丟進沸水鍋里煮熟,待只剩下骷髏瓢時,再埋下。並且,把頭顱埋在距離屍身有好幾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山頭上,可把他們跑苦了,連犯罪嫌疑人自己都不知道具體埋葬在哪兒,七拐八繞,跑了許多冤枉路。

他們挖掘出骷髏頭時,只剩下一個略呈橢圓形的外殼,骷髏頭上只有幾個十分恐怖的窟窿,尤其是下巴那一部分,上下張開着,在上一部分的三個窟窿映襯下,顯得十分猙獰,似乎有訴不盡的冤屈要告訴世人。江成煥盯着骷髏頭,似乎讀懂了這個可憐的女孩是在向他訴說不盡的冤屈和痛苦。

江成煥他們真是佩服這個壞傢伙的意志,搞不懂是什麼意志支撐他干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據說,他這麼做,是緣於一種迷信說法,即,身首埋近了,會在黃泉路上合攏在一起,然後,變成厲鬼,回頭再找他算帳。犯罪嫌疑人是害怕鬼找上門來,喲呵,還別說,這壞東西算計得真是周全,連後路都考慮好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與其整日擔驚受怕,幹嗎傷天害理?

殺害女孩的緣由聽進來簡直不可思議,僅僅因為女孩同另一個男孩子看了一場夜場電影。呵呵,醋勁是不是忒大了點,至於嘛?並且,還有別的女孩一同隨行。

唉,簡直是心理變態。

然而,這傢伙的回答,簡直精闢透頂。他說,她居然敢背着我干那種事情,****透頂,如此,她便沾染上別的男人身上的氣味,並且,吸入別的男人呼出來的骯髒氣息,從此,不再純潔,只有殺了她,才能夠保全一個完整的她,她不再屬於別的男人。

咳、咳,真是世上奇絕,心理變態——

江成煥聽了,頓時暈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江成煥急切地要調換工種,同馬尚魁不無關係。

馬尚魁雖說只是個大隊副,卻是頂頭上司,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什麼事兒都必須經他手管着,個中厲害,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如同孫悟空遇到了如來佛,你縱有渾身本領,在如來佛祖面前也是枉然,始終翻不出如來的手掌心,箇中滋味,由此可見一斑。

顯然,馬尚魁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

當然,要怪嘛,要怪他自己不諳世事,關鍵時掉鏈子得罪了馬尚魁。

那還是他剛剛參加工作被分配到重案大隊幹勁沖天,打算好好表現一番,一頭扎進一起命案偵破中。適逢馬尚魁老娘去逝忘了隨禮。事後,他是有顧忌,卻很快淡然,在他看來,自己是因為忙於破案,是替馬尚魁臉上貼金,是不會怪罪他的。他甚至想當然認為,馬尚魁絕對不會一般見識,說不定還會表揚他呢,之後,沒放在心上。年輕嘛,想法總是難免天真,沒去理會這其中的彎彎繞。

有道是,古往今來,做事先做人,現實社會,人情世故,禮尚往來,比什麼都重要。之後,果不其然,江成煥便覺著馬尚魁對他視而不見,看到他時,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雖然他不敢最後肯定下來,但直到有一次他在同卞海波閑聊時,他談到疑惑時,經卞海波一點撥,才幡然醒悟。為消彌隔閡,後來,他在馬尚魁生日之時,重重隨了一份厚禮,足足花去了他半個月的工資。

一朝結怨,萬念難解,怨恨結下,豈是輕易消解得了的,再見面時,相互心中總覺著硌着什麼不自在。不知馬尚魁心中怎麼想,至少江成煥總覺著大不如前。

藉此,他算是徹底看清了人性的淺薄。他不得不承認,雖然花去了他半個月的工資,卻無濟於事,相互間,總覺著彆扭,半個月的工資僅僅贏得面子上過得去,骨子裏顯然無法徹底化解。

卞海波知道他心中苦悶,得閑時,會主動替他出點子,想辦法,想幫他解開心結。但顯然不著調,因為,源於潛在角色和利益衝突的特定心理,只是點到為止,往往隔靴搔癢,治標不治本。

憑良心說,一直以來,卞海波是挺關心江成煥的,他畢業后,一直是法醫助手,這份情誼還是記掛着。

其實,重案大隊幾乎沒人對馬尚魁有好感,背地裏都說這人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只是礙於特定關係,面子上的應承。若是他頭上沒有副大這頂官帽,怕是沒人會搭理他。

偏偏是什麼事都不幹,同時,也干不好的人,在領導崗位上呼風喚雨,春風得意,真正干實事的人,必須仰人鼻息,唉,時下就是這個風氣,又能奈何什麼。

深秋一個周末,江成煥因「11?18」搶劫案忙乎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晚上九點多鐘才把手頭上亂七八糟的事務羅列整齊,才覺著飢腸轆轆,於是,他便攜著一直跟在他身後跑腿的輔警金虎一同去夜宵攤子。

一坐下,金虎便提議弄點酒泛解疲勞。江成煥覺著是周末,又不值班,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見攤桌上有現成的桶裝扎啤,便各自要了一大杯。

臨了,江成煥覺著只有他倆喝酒沒有什麼意思,便邀來了他的幾個好朋友一起熱鬧一下。

正好,金虎女友白免打來了電話,問他整天不見個鬼影,周末想一起看一場電影都不行,喋喋不休了一會兒,當聽說他們正在夜宵攤子上時,二話不說便驅車趕了過來。

俗話說,無酒不成席,當然,沒女人,自是不成宴嘛,女人嘛,喜歡湊熱鬧,男人嘛,則登鼻子上臉。

深秋喝啤酒,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寒氣襲人,一口啤酒下肚,渾身上下不由自主顫慄,尤其江成煥和金虎,空腹飲啤酒,熱血沸騰,早已是暈乎暈乎,枝枝花,茉莉花,醉意朦朧。

白兔沒有喝酒,一旁只顧悶頭吃羊肉串,她就好這一口,但說好了,她也有一份啤酒,只不過,她這份啤酒是由金虎替代喝的,金虎樂得屁顛顛的,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因而金虎喝得最多,卷著舌頭跑火車,對着白免胡亂叫嚷。

「誒,我說,你不喝酒,別只顧著啃那串兒啊,替哥兒們倒倒啤酒,總是可以吧?」

白免翻了翻清麗的眼珠子,十分不屑,她一邊摞了一串羊肉串,一邊嘟囔著嚷道,「你們男人哪,真會享福,啤酒伸手便是,幹嗎多個中間環節,不累嘛,煥哥哥,你說是不是啊?」

白免說完,用嫵媚的眼神勾了一眼正端著杯子準備喝酒的江成煥。

江成煥趕忙放下杯子正準備接茬,不料,金虎又叫嚷開了。

「你、你這個婆娘,每次都是我替了你喝,讓你幫忙倒酒,還嘰嘰歪歪一套一套的歪理,跟什麼似……」顯然,金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顯然是在吃醋。

「咦,誰是你婆娘,怎麼啦,替我喝酒,吃虧了嘛,」白兔嚼著羊肉串,不待金虎說完,便高八度對抗著,「那我請煥哥哥替我喝,不求你,總行了嘛……」

白兔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去對着江成煥又嫵媚一笑。

如此,可把金虎氣得夠嗆。

「你敢……」金虎不待白免把話說完,便扯開嗓子來,同時,還不忘瞟了江成煥一眼。

哈哈——

江成煥大笑起來。

「嗨,我說,你倆這是怎麼了,抬空杠,幹嗎啊?」

「我,怎麼不敢啦,難不成你還學着人家殺了我不成嘛!」白免搶白道,「誰怕你。」

白免說着,搶過金虎杯子,遞向江成煥道,「煥哥哥,你替我喝。」

江成煥頓時難堪了,雖然,白免是金虎女朋友,小打小鬧,不依不撓,是常有的事情,她一點不拿他當一回事情,大家早已習慣了他倆這種拌嘴的相處模式,可是,今晚在夜宵攤子上,周遭有朋友,還有別的人呢,別人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看笑話呢,於是,便要喝阻他倆。

「哼,殺、殺了你,你還以為我不敢嘛……」金虎卷著舌頭,瞪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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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魂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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