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陳樹心疼地想要去扶她,眼前這個女孩卻是拒絕地擺了擺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現在要怎麼辦?你能告訴我么?」

話語輕輕地抖著,抖出了哀慟和悲涼。不等陳樹回答,她又眼掃過角落裡已經不成樣子的簡亦,終於忍耐不住,聲音幾近癲狂,「去找藤田正二!去找那該死的藤田正二!」

她的尾音抖得厲害,吐出的力道卻很重,她不知道心裡天大的怒氣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只是強烈的恨意和怒火灼燒了她的思緒,心裡的拉扯和痙攣明明白白地提醒著她,胸腔里是有東西在跳的。鮮紅,火熱。是角落那個人留給她的——愛。

「我去找藤田正二!」

她搖搖晃晃地跑下一層又一層大理石階梯,卻虛弱地跌坐在一層台階上,臉埋進雙手掌心,終於崩潰一般地哭了起來。

陳樹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這番失控得不知所措的模樣,伸出的一雙手竟尷尬地停在了半空。

他緊抿著雙唇,內心是嫉妒而恐慌的。

花聽纖弱的雙肩劇烈顫動,不堪重負地蜷縮著,胸腔起伏得令她快要喘不過氣,只能聲聲不輟地抽泣,酸楚從呼吸到鼻腔,再從落珠般的眼淚里滾出來,她用顫抖的手胡亂地捂住自己的嘴,又手忙腳亂地狠狠擦著剋制不住的雙眼,髮絲被肆虐的淚水糊到臉上,口紅眼線眉筆花掉的妝容將她英氣非凡的一張臉割離得亂七八糟。狼狽極了,難堪極了。

她的哭聲喑啞又絕望,像撞壁的幼鷹一般聲聲泣血。

她突然間想到失去簡亦后的自己將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久違的恐慌、孤寂、患得患失便爭先恐後地跑了進來,開始折磨她不堪一擊的心臟。

她忽然間明白,暗暗黑夜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乍見的光亮。

懸崖攀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溫暖掌心令她日復一日地成癮,痴戀。

倘若有你,便是春意融融桃花地,我盡可走馬賞花乾乾淨淨。倘若沒有你,便是白骨森森修羅境,我尚能遇神殺神笑下去。可若是煉獄乍然化作了人間,該教人如何面對自己猙獰的獠牙,和上頭新鮮斑駁的血跡?

簡亦,我終於發現,我愛上了你。

花聽擦乾眼淚,從台階上站了起來,視線雖沒有恢復清明,但還是認出了眼前因憤怒而幾近扭曲的一張臉,是施因愛。

「你怎麼可以讓他這麼胡來?!」施因愛的情緒不比花聽平靜,只是在吐完這句話后,她深吸一口氣,試著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緒,「藤田先生的人就在大門口等你,他說……」話到了這裡頓了一頓,視線掃過她身後,「要想拿到解藥,就去找他。」

「我知道。」花聽臉上的眼淚珠子還在搖搖欲墜,她扯扯嘴角輕聲道,「我這就去找他!」

樓梯很短,不過十四五階,花聽站在樓道扶著扶手,踏下每一步台階,都似被猛然間抽空了力氣,腳下一軟便要摔下去……

陳樹伸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手掌著扶手,歷歷青筋撐得快要跳出來,一手反手用力握住了陳樹濕潤的掌心,觸手的暖意令她驚懼自己渾身的寒意,終於後知後覺地顫抖起來。

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貪戀的,從來都是簡亦手掌間的溫度,灼人心窩。

「你確定要去?」陳樹的手勁在她胳膊上施力,帶著層層阻攔之意。

花聽回過頭,眸光是他從未見過的寒冷與堅定,「我必須去!」

*****

當她踏進藤田正二的這棟三層式的躍洋別墅,遲來的警惕令她終於清醒過來。

空曠的客廳內,藤田正二穿著深藍暗綉睡袍,隨意地坐在一架白色三角鋼琴前,落地窗沒有拉窗帘,烤漆的黑面琴身上撒了半面淺淺的月華,一番空靈的琴聲便從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中傾瀉了出來。

「解藥呢?」艱澀的嗓音似從齒縫中擠出來。

「別急,」琴聲外,藤田正二的嗓音慵懶而驕傲,他在笑,「你放心吧,他死不了。」

「解藥呢?」她站在離他五米外的空曠場地,面部扭曲得不像話,「給我解藥!」

「說了不要急,」指尖在一處音節上重重一敲,「曲子白小姐還喜歡嗎?」

他彈的是一曲《月光》,幾個持續的慢板,半是低沉,半是隱忍。

一襲睡袍裹身的他雙手不離琴鍵,一雙精銳的視線偏投於花聽一張憔悴的面孔上。

她像是剛哭過,眉眼間帶著一番濃濃的愁意,和著琴聲,窗外的月光彷彿也有了生命,流淌在她的發間,眉間,竟美得不似人間!

「解藥呢?」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藤田正二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尾指砸在最後一個尾音,流雲似的音符回蕩在靜謐的大廳內,緩緩沉寂。

藤田正二重重地合上琴蓋,站起來,朝一旁的大理石階梯上邁去。

見身後的花聽並沒有跟上,他轉過身,手指用力地握住了迴廊上的欄杆,一雙眼定定地瞧住了大廳里的這個人。

花聽抬起頭,看著樓梯上的藤田正二,「只要我跟你上去,」聲音通透而理性,「就能拿到解藥是么?」

這樣淡的一句話讓藤田正二的一雙色狼眼微眯,深棕色的瞳孔在夜裡漸漸深了,只印出那個白衣如雪的身影。

他站在樓上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微曲,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夜晚里愈加清晰:「沒錯,你上來,我便給你。」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絲毫沒有猶豫地應了聲:「好!」雙腳極輕地踏在鋪滿了地毯的階梯上,昂頭望著藤田正二一步一步往上走,指尖搭著木質的扶手,極輕地在上頭劃過長長的線條。明明走得這樣優雅好看,卻在心裡頭生出了一種步步刀尖的無力感。

她走到藤田正二身前,含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

藤田正二伸出手,撫在她襯衫領口處裸露的一截鎖骨上,便教她生生豎起了整個背部的寒毛。

他眯眼打量了她一番,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帶她進了房間。

剛關上門,藤田正二迫不及待地一手扣在了她腰間,將她拉近到與自己不到一毫米的距離,感受她潮濕的呼吸,和一雙濕了又乾的掌心。

花聽渾身寒毛倒豎,眼神卻是死寂一般的平靜,「給我解藥。」

「白小姐總是這麼急。」藤田正二一隻扣在她腰間的手稍一施力,便將她隨自己的步伐朝床沿一側帶去,「我從來不會騙白小姐。」

真實的反胃差點令她當場嘔出來。

「解藥就在我這。」藤田正二騰出一隻手來解她襯衫領口處的扣子,看著她緊抿住的薄唇和惱怒的眉頭,心裡頭竟滋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這種征服的慾望直教他痛快到不行。

紐扣解到第三顆,已經可見裡頭一番若隱若現的春光,花聽卻突然伸了手,用力地覆握在這隻枯瘦的左手上,迫使他停止了手間動作。

「先給我看解藥。」

「白小姐認為我在騙你?」藤田正二下意識地滾動了兩下喉結,眼中慾望強烈。

「藤田先生不必那麼急,先讓我看解藥,」一雙淡如死水的眼眸忽然就染上了幾分笑意,「接下來……我聽藤田先生的便是。」

她溫溫的嗓音愈是動聽,便愈教他的心尖兒狠狠一盪。

「白小姐想看,我當然不會拒絕。」

藤田正二的一隻手並沒有離開花聽的腰腹,而另一隻手,則是輕輕一抬,拉開了一旁的櫃門抽屜。

花聽警惕地抬眼望去,抽屜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銀白色針管,大概有十來根的樣子,在昏黃的夜燈下,透著瑩瑩綠光。

「目前解藥只有這麼多,」藤田正二反手將抽屜關上,「不過一支劑量就夠,待會兒……」將空出來的一隻手掌重新撫上了花聽襯衣的領口處,「我會讓白小姐帶一支走,你看,怎麼樣?」

花聽用力地咬住下唇。

眼前浮現方才簡亦痛苦到扭曲甚至幾近癲狂的一張臉。

幾番掙扎。

她用力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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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迷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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