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破曉

陸顏歆依然壓着她，不過眼眸里少了點怒意。

「看你還敢不敢說要離開。」

她理解，景夏是心疼她，為她好，不想她和父母針鋒相對。景夏什麼事都為她着想，包括剛才在樓梯轉角口聽到的景夏對父母說的那番話。所以她心疼，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她就在不停的欠景夏，她想彌補。

「不敢了！」景夏拚命的搖頭，忍不住想，假如她逃跑了會不會被陸顏歆丟到床上直接虐死？

「景夏，只要我們在一起，一起努力，爸媽總會理解我們的。」陸顏歆鬆開對景夏的鉗制，轉而環住她的腰，撫上景夏的側臉，輕輕地拭去她臉頰上未乾的淚痕。

景夏心酸，眼淚就那麼掉了下來，她摟住陸顏歆，頭埋進她的頸窩，悶悶的說：「我不走，我其實一點都捨不得離開你。」

「景夏，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陸顏歆輕輕的摩挲著景夏的背安撫她，將她更緊的擁在懷裏。

「恩，我相信你。」景夏點點頭，忐忑不安的心此刻無比安定，「我們下樓吧。」現在還是劍拔弩張的危險時期，她們在房間里待太久，避免不了會惹人遐想，刺激到陸父陸母就不好了。

兩人到客廳的時候，陸父陸母已經吃完飯了，陸母正收拾餐具，陸父依舊坐在沙發里抽煙。

陸顏歆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她記得父親以前沒那麼大煙癮的。

陸母瞧見兩人，指指餐桌上用盤子蓋住的飯菜，道：「站着幹嘛，吃飯。」陸母撇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心裏彆扭的更麻花似的，怎麼都順不過氣，乾脆進廚房洗碗，眼不見為凈。

「小歆歆你去吃飯，我幫阿姨洗碗去。」景夏推着陸顏歆到餐桌旁坐定，轉身就往廚房走，她有必要抓住一切獻殷勤的好時機。

推開廚房的門，景夏湊到陸母身邊，擼起袖子，二話不說便往洗碗池裏伸。

陸母被突然出現的白花花的手臂驚了一跳，往旁邊看去，赫然是景夏笑的特諂媚的臉。

「阿姨，我幫您洗碗，您歇著去。」

「行了，我來洗，你去吃飯。」瞧瞧那手嫩的，陸母都覺得讓那麼一雙手浸泡在洗潔精里是暴殄天物。不過她心裏更彆扭，這姑娘擺明了是獻殷勤來的，她要接受了，不就默認兩人的關係了么？！不行！

「阿姨我不餓。」景夏說着，也不管陸母的阻止，直接開了水龍頭，加進洗潔精，刷碗，邊刷還邊說，「阿姨，你別看我細胳膊細腿的，家裏的家務活都是我包的。顏歆掃個地都能割到手，我可不敢讓她干。」一句話，兩層意思，既表明了自己有多疼陸顏歆，又不顯山不露水的誇自個兒能幹，讓陸母放心將女兒交到她手裏。

陸母聞言，擦灶台的動作一頓，心想，小姑娘還是蠻不簡單的！景夏疼陸顏歆，她倒不懷疑。她女兒掃個地能割到手，以前怎麼沒發現？

沒聽到陸母回答，景夏撇撇嘴，專註的洗碗。

陸母擦著灶台，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你們兩，什麼時候開始的？」

景夏手一滑，差點把碗打碎，她定了定心神，佯裝淡定的回答：「不久，年前才在一起。」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陸母全然沒意識到，問題已經往丈母娘盤問女婿的方向去了。

「還在念碩士研究生，不過我有幫策劃公司做策劃，這幾年存了差不多幾百萬。工資卡我給顏歆了，阿姨你放心，我不會讓顏歆跟着我吃苦。」景夏說的淡定，心底卻是竊喜不已，陸母能這麼問，就表示沒那麼排斥她了，好的開始，再接再厲！

陸母擦乾淨灶台，剛要接着問，便見陸顏歆打開門進來了。陸母即刻收了聲，板起臉，轉過身洗抹布。

廚房裏的氣氛有點微妙，陸顏歆小心翼翼的將碗放下，用眼神詢問景夏，景夏淺笑着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陸顏歆微微放了心，走到陸母身邊，接過她手裏的抹布。

「媽，我幫你擦。」

「行了啊，一個兩個的都來獻殷勤，你掃個地都能割到手，一邊歇著去。」陸母還惦記着景夏的話，避開陸顏歆伸過來的手，將抹布擰乾，走到一邊擦櫥櫃。

「············」掃個地能割到手？陸顏歆愣住，卻見景夏一邊擦碗，肩膀一邊在抖動，想來是憋笑憋的很辛苦。她沒好氣的伸手在景夏腰間掐了把，這人，居然在她媽媽面前爆自己的糗事！

「嘶············」景夏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偏過頭，可憐兮兮的看着陸顏歆。

陸顏歆裝沒看到，伸手拿過她手裏的碗：「你洗，我來擦。」

「別鬧，你乖，去外面休息，我自己洗。」

兩人之間的互動看進陸母眼裏，陸母無奈的搖搖頭，心裏更擰巴了，只能輕咳了聲提醒她們。

「別推來推去的，都出去，廚房那麼小，站那麼多人也不嫌擠。」

「快啦，出去。」景夏直接忽略陸母話里「都」那個字眼，按着陸顏歆的肩膀將她帶出了廚房。她覺得，想要獲得幸福就得主動出擊，把當初追陸顏歆時候的「厚顏無恥」進行到底。

陸顏歆看着那扇被景夏關緊的門，蹙緊了眉，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她應該相信景夏，相信她的應變能力。微嘆了口氣，陸顏歆往客廳去，坐到陸父身邊

「你也出去。」陸母見景夏笑眯眯的看着她，揮手攆人。

「碗還沒洗完，洗完再出去。」景夏故意拖延時間，耍起了賴皮。她看出來了，陸顏歆的媽媽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前景還是一片光明的。

「阿姨，顏歆性格那麼好是不是像你？」

灌蜜糖？陸母不說話。

景夏吐吐舌頭，繼續：「在學校里第一次碰見顏歆，我就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人。我現在懂了，遺傳的。」

陸母自顧自的擦櫥櫃，還是一言不發。

景夏可不會那麼輕易放棄：「阿姨，你說你是怎麼養顏歆的，能把她養的那麼好，你傳授傳授經驗，我學學。」

「大姑娘家家的說啥呢，你又沒孩子學個什麼勁兒？你也別在這兒跟我貧了，趕緊洗完趕緊出去，大冬天的手泡冷水裏也不嫌冷。」陸母嘴上說的嫌棄，心裏想的卻是，你和我女兒在一起，去哪兒生孩子？！

「我學過來照您的方法繼續寵顏歆啊！」景夏擦乾淨最後一隻碗，放進碗櫃里碼好，笑的眼睛都沒了，她覺得自己的回答簡直機智。

「這麼想當媽自己生一個去。」陸母嫌棄的看了景夏一眼，將她趕出了廚房。

景夏望着廚房門摸摸鼻子，斂了笑意，去客廳找陸顏歆。

陸顏歆和陸父正說着什麼，氣氛有些微的壓抑，景夏不敢拿對付陸母的一套應對陸父，只是安安分分的坐到陸顏歆身邊。

感覺到沙發凹下去一塊，陸顏歆偏過頭，入眼便是景夏緊張到發白的臉色。她怎麼會不知道，景夏在廚房裏的淡然，都是強裝出來的。陸顏歆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將景夏因為泡太久冷水而冰涼的手包裹進手心裏，渡些溫暖給她。

「爸，我知道您的顧慮，可是沒人能保證和異性在一起就一定會長久，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也不可能走得長久。我現在和景夏在一起，至少很幸福也很滿足。」

陸顏歆試着說服陸父，陸父沉默了會兒，掐滅煙頭，嘆口氣，道：「你們想沒有想過，總有一天，激情退去，你們的生活會充斥着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事，外界還對你們指指點點。到那時候，你們確定還能守着對方過？」

「可是爸，所有的感情都有歸於平淡的一天。」

陸父搖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年紀大了，陪不了女兒多久，不得不為女兒的將來考慮。

「早點休息。」

陸父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那滄桑的背影，佝僂的身形，刺疼了陸顏歆的眼睛。

「小歆歆，沒事，我們再接再厲。」景夏看出陸顏歆的心思，吻了吻她的眼角，手指穿過她的頭髮，輕輕的摩挲。

「恩。」陸顏歆笑着扣住景夏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她給了，就不會再收回！

接下來的幾天，景夏和陸顏歆坐了無數的冷板凳，陸父陸母雖然沒有再極力的反對，卻也不表態。沒辦法，景夏只好發揮貧嘴的技能，抓住一切機會獻殷勤，順便給陸母戴高帽。陸父那裏，景夏要規矩得多，扮演乖巧伶俐外加可人的角色。陸顏歆也是找任何能找的機會勸陸父陸母，找來資料給他們普及les方面的知識。

倆孩子忙前忙后就為了等她們一句「同意」，陸母心疼不已。

她坐在床頭，不住的嘆氣。若是強行拆開兩人，女兒孝順，景夏那孩子也懂事，肯定會聽從她的意思。可女兒就會陷入痛苦裏，她無非是想要女兒過得幸福，罷了罷了。陸母搖搖頭，又在嘆了口氣，對坐在窗前吸煙的陸父說：「老頭子，要不咱就同意她們吧，看着女兒這樣，我心疼。」

陸父看着窗外，猛抽了幾口煙，語氣里儘是無奈：「這兩個女人，不能結婚也不能生孩子的，我不放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還能陪女兒幾年？到頭來還是要交到別人手裏！景夏這孩子疼我們女兒，樣樣小事記得清清楚楚，連個家務都捨不得讓我們女兒干。這要換成男人，做不到那樣，所以我挺放心。結不結婚的也就那麼回事，結了還能離。生孩子，顏歆這幾天給我們找的資料你也看到了，科技那麼發達，大不了到時候試管一個。」陸母是徹底看開了，女兒畢竟是從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做母親的，最看不得女兒受委屈。

陸父其實也心軟了，只是心裏還有道坎需要跨過去。掐滅煙頭，陸父終於鬆了口：「睡吧，明天找那兩孩子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