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次回憶。
鄔行言半眯著眼,眉目都凌厲了不少,「你怎麼來了?」
附湛眨著眼,半開玩笑地說:「我來探班啊。」
鄔行言愣了半響,也沒想清楚下面應該回什麼。
好在附湛恰巧擅長察言觀色,而且還分外識趣,「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是想要邀你做一個訪談。」
「訪談?」鄔行言有些意外。
附湛勾出一個笑,「對,訪談,怎麼樣,願意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空出一整個娛樂版的版面。」
「附主編能拿得出手的,可不止這些。」鄔行言頓了頓,語氣又和軟了些,「等下我會讓我的助理去洽談時間的。」
「你現在有時間嗎?」附湛怕他厭煩,又補充了一句,「我想和你商議一下有什麼敏感點之類,如果沒時間的話……那就再緩緩吧。」
鄔行言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手機,眼瞼垂著想了三四秒,才答應道「有。」
休息室只是一間小小的屋子,但茶几、沙發、毛毯等卻一應俱全。
「坐吧。」
鄔行言隨手指了指沙發,然後轉身去泡咖啡機。
附湛知道這裡是鄔行言的私人休息室,一下有些好奇,忍不住到底轉了轉、看了看,聽到這句話,他的神情忽然放鬆了不少,「行言,我好久沒喝到你親手泡的咖啡了。」
「沒事,反正是速溶的,很簡單。」鄔行言面不改色地泡完,把杯子端到了他面前。
附湛的表情卻像是吃了糖的孩子,聲音卻微微露澀,「那也已經很久了。」
鄔行言沉默了很久,然後才說:「說說訪談吧。」
「咔噠。」
附湛把杯子輕輕放到了茶几上,但還是不能避免的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我說訪談的事情只是一個借口。」
「我知道。」鄔行言坐在他對面,此時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想說什麼,大可以現在就說。」
咖啡杯上飄出氤氳的霧氣,四周寂靜無聲。
「我知道你喜歡江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聲音晦澀,「江穆去世,我也很傷心,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之間這麼生疏。」
他抬頭,「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鄔行言緩緩說,「我也不明白,我們之間這麼生疏,和江穆去世有什麼關係?」
附湛怔怔地看著他。
「為什麼這兩者要有關係?難道說,江穆去世之後,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和你預期的不一樣。」鄔行言嘴角微微上揚,神情依舊溫暖。
附湛輕微地挪動大拇指,用短短的指甲掐了一下食指,然後說:「因為江穆去世是個節點,在之前模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你是一個喜歡吃牛排的人,7號后你忽然不再吃牛排了,這樣的改變難道不讓人好奇嗎?」
「也許吧。」鄔行言輕輕笑了一聲,聽起來有些像自我解嘲,「可能是我太神經過敏了吧。」
「你變了好多。」
附湛看著他的側臉,忽然輕聲說道。
鄔行言意外地哼了一聲。
「我還記得我和江穆一起去你們學校的社團招人,他一眼就相中了你,」附湛輕嘆一聲,自嘲道,「我一開始還私下裡和他說,說你的氣質和男主不符,可他偏偏不信,非要你。」
鄔行言也想起了那段時光,嘴角泄出了一絲笑意,「是啊,一開始我都以為我被放棄了,結果到最後,還是他拉了我一把。」
「你還記得那張碟嗎?就是那個短劇。」附湛問。
已經被他埋在墓下,陪伴江穆長眠了。
鄔行言不動聲色地說:「記得,都這麼多年了。」
「江穆那個死腦子,肯定沒好好收著,我當時沒要碟,現在想想還挺後悔,你的第一部正式的劇,我應該好好收著的。」附湛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遺憾。
「這麼說,你收藏了我不少東西?」鄔行言問。
是啊,每張電影票,每張海報,每個官方出售的q版鑰匙扣……
附湛嗤笑了一聲,「想得太美了,我多忙的人,還收集那個。」
鄔行言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閉上眼眉頭微皺。
附湛很想伸出手,替他按一按太陽穴,但是他剛想抬手,又硬是壓了下去,「我看你臉色不怎麼好,還是要好好休息,大不了少接劇本就是。」
鄔行言有些好笑,「我這臉上七七八八地抹了不少東西,你也能看得出來?」
附湛面色訕訕。
「我也該出去了。」鄔行言見時間差不多了,站起來說道。
「好。」附湛也站起來,眼神卻還是飄在他臉上,久久不去,「對了,我帶了一份甜點,是一家新開的甜品店,我吃過好幾次了,味道很好,感覺你應該會喜歡。」
鄔行言的身影頓了頓,「提拉米蘇嗎?」
「是。」附湛說,聲音柔和。
「可能要說抱歉了,最近羅澤回來了,嚴格控制我的體重,不能再吃甜點了,不然形體老師得嫌棄死我。」
附湛眼睛里的光淡了些:「這樣啊。」
鄔行言沖他揮了揮手,笑面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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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萬?!」
蔡進捏著手機驚呼,聲音裡帶著被壓抑的惱怒,「不是,陳老師,這個價是不是太低了?」
「哪裡低了?同行都是這個價啊!因為介紹你的是我的老同學,我還特地給你提了提價,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傷心了。」
叫你一聲老師,你還真他媽把自己當衣冠禽獸了!
蔡進咬了咬牙,「我好歹也是兩百多萬的字啊!你給的這個價我要是出書了,分分鐘賺回來啊!」
「你這不是沒出書嘛!」陳老師不滿地嘖了一聲,順便摳了摳自己的鼻子,將那手指上的一團順手蹭在了桌面上。
蔡進面色發白,拳頭攥緊,短短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小蔡啊,我知道年輕人嘛,心比天高的,總想著干出一番大成績,但是你想想啊,你這個是玄幻文對吧,你想想你書里配角多少,群演就是一筆大費用啊!還有特效、武打、場地……這一串一串的,我們得去拉多少投資啊!還有,你的書吧沒什麼名氣,水軍又是一票費用,還有還有……」
「嘭!」
蔡進暴怒地把手機摔到了牆角。
「去你媽的!掉錢眼了當老子傻比嗎!媽的你紅!你紅!」蔡進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眼角還有一點眼屎,頭髮亂糟糟的像是鳥窩,衣服已經好幾天沒換,都冒出了一股餿味。
他頹然地躺到床上,感覺胸腔內心臟在狂跳。
蔡進今年已經二十五歲,比方寧介大了整整三歲。方寧介雖然家境不是很好,但是他玩得起,人家年輕。甚至,人家靠著一根大腿就登上了自己望其項背的位置。
可是自己呢?邋裡邋遢,鬍子拉碴,一天到晚宅在家裡為了那點錢碼字,最近頸椎病好像越來越厲害了,手指因為機械的打字也受到了不少傷害,肩周炎時不時地發作……
十八歲結束高考的時候,蔡進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透明,但是他還有很長的未來去努力;二十二歲走出校門的時候,蔡進放棄了每月兩千五的工作,開始了全職碼字。
現在他已經二十五歲,不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小粉紅,而且腦子彷彿也跟不上潮流了一般,他愛的梗開始變成爛梗,他愛的文風開始變成天雷……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拍了拍腦袋,感覺自己也許,不,應該是必須去放鬆一下了。
「如果方塊兒在就好了……」
蔡進下意識地呢喃了一句,過了三秒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之處。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的好兄弟應該在金主的暖坑上醉生夢死吧。
.
「啊--切!」
方寧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從桌上面紙盒裡抽出面紙擤了個鼻涕,擤出來的都是半透明的液體。
「不會是感冒了吧?」他嘀咕著,隨手把面紙團成個球,扔進了桌角的小型垃圾桶里。
被這麼一鬧,他倒是沒什麼心情改劇本了,索性掏出手機刷著玩。
微博上關於他和鄔行言的流言蜚語已經少了很多,去污粉們都很信任自家偶像,大多也很理智,不會再去反反覆復輪這個話題,水軍也撤了下去,只有小部分KY的死忠黑還在蹦躂。
因為火力都集中在了:懷中抱妹≠方寧介,那麼問題來了,懷中人是男是女?和鄔行言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鄔行言不對此作出解釋?
這要是下副本,拉仇恨不是妥妥的?
作為圍觀群眾的方寧介表示,前排的板凳很舒服,手裡的瓜也很好吃!
方寧介翻了翻鄔行言發的微博,發現他走的都是暖男路線,雖然使用頻率不怎麼高,但是只要出現非宣傳微博,就必定會……
鄔行言:早安,大家記得吃飯。
真是如出一轍的簡略,但是,偏偏就是這麼容易能撩到去污粉的G點。
日行一言:嗷嗷嗷!鄔總和我說吃早飯!我要幸福的昏死過去!
鄔總全球後援會:前排出售:小籠包,蒸餃,豆漿,油條……鄔總你尊的不打算來一份咩!咩!
我是鄔總的大長腿:連後援會都賣萌了我還怕什麼!鄔總喂我吃嘛!嘛!
……
方寧介倒在床上,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他切出了賬號,註冊了一個小號,然後隨便拉了一張圖做頭像,噼里啪啦地就在那條微博下打了一串。
嗷嗷嗷:GN們,你們的廉恥呢!哎呀,踩到了地上的一張臉,你們快摸摸,誰掉了?
他點下發送的按鈕,看著它轉了兩三秒的小菊花,有些心焦,剛想退出重新發送一條,這是手機頁面一頓,然後電話便打了進來。
系統顯示:媽來電
方寧介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