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次澄清。
清晨七點半,方寧介蹬掉被子,睡眼迷離地打了個哈欠。
昨天睡的好香。
上午第一場戲是九點,他改動了幾處原劇本不合理的地方,不過劇本要先交給關明理、原編劇,他們點頭了,才算是過關。
手機響了兩聲,他一手套著褲子,一手去解鎖屏幕。
FROM鄔行言
起來了嗎?讓我助理買了兩籠小籠包,要來吃嗎?
好吧,雖然和這個債主有點曖昧不清,但是……管飯啊!
他快速回了條簡訊,麻利地套上外套,把皮帶系好,然後風風火火的就要去開門。
等等!
鄔行言住在哪兒?
他一邊去握門把手,一手去打電話。
「喂?你住在----」
門打開。
一道身影帶著笑站在他面前,手上還握著一部手機。
方寧介愣了半天,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點無奈:「你、你怎麼……」
鄔行言把手上的袋子提起來給他看:「怕你餓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服了你了。」方寧介往後退了一步,把空間讓出來,「進來吧。」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住哪兒呢?」他忽然說道。
鄔行言手上一頓,略有些尷尬:「這個……」
「……」
方寧介感覺有點不妙,他眯起了眼睛,拖長了調子說道:「你不會……就住在我隔壁吧?」
「不是很方便嗎?」鄔行言無辜地看著他,「你看,這早餐隨叫隨到。」
「的確很方便,」方寧介想要據理力爭,「但是……」
鄔行言一把把他拽了過來,讓他坐到自己旁邊:「哪兒那麼多但是?快吃吧。」
「……」
方寧介打開袋子,用附贈的筷子戳了一個那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包子,汁水便從筷子上滴了下來。
「灌湯的小籠包啊!」方寧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立刻埋下頭去吃的不亦樂乎。
鄔行言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
「那你先吃吧,我得先去化妝間,不能讓人家等急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說道。
方寧介微微一愣,然後點頭說道:「恩恩,過會兒我再去找你好了。」
「……」
鄔行言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手指動了動,抖了幾下,最終還是沒忍住,抬起手掌摸了一把他的頭髮。
「快吃吧。」
鄔行言到達會議室的時候,他的助理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椅子上坐著一位帶著眼鏡、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男人,他面容嚴肅,嘴巴動了幾下,似乎是在責罵。
「羅哥,」鄔行言敲了敲半掩著的門,接著走了進來,對椅子上的男人露出一個微笑。
叫做羅哥的男人本名羅澤,擔任著鄔行言的經紀人,因為鄔行言的特殊身份,他並沒有對他過多約束,所以當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狀況的時候,他才更為生氣。
「坐吧。」羅澤面色冷淡,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鄔行言微微一僵,但還是好脾氣地坐在了他旁邊。
「這件事情沒有及時處理也就算了,為什麼不早點向我上報?」羅澤並不直接面對鄔行言,而是選擇拿他的助理開刀。
助理似乎很怕羅哥的樣子,平時里挺機靈的一個人,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是我、我的錯。」
「你先出去吧。」
鄔行言打斷了她的話,沖她使了個眼色。
助理瞄了一眼羅澤,看見他沒什麼表情,心裡的一塊大石才悄然落下,連走路的腳步聲都輕了許多。
「事情是我造成的,我會承擔責任。」見助理已經逃脫了修羅場,鄔行言主動開口道。
羅澤在這個圈子裡混了十多年,把骨頭內臟都洗鍊一遍,幾乎要成了精。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鄔家才會出面聘他來當鄔行言的經紀人。
羅澤不奢望這個從小含金鑰匙長大的大少爺能懂多少娛樂圈的規則,他也按照著規定,為他打理著身邊的一切,盡量做到零緋聞,零炒作,讓他用演技碾壓眾人。
現在好了,他不過放了三個月的年假,去馬來西亞放鬆了一陣,就出了這事。
也難怪他的臉色如此之差。
「照片是怎麼流出來的?」羅澤問。
鄔行言頓了三秒,然後說道:「十成八是附湛。」
羅澤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你怎麼又和他扯上關係了?」
鄔行言沒說話。
「哦,我知道了,又是為了那個人對吧?」羅澤半諷地說,「上次的記者發布會沒讓你折騰出什麼亂子,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這次呢?你和那個編劇什麼關係?」
「這個不需要你過問。」
這種審訊犯人的口氣讓他忍不住心生反感,說話也帶了點兒嗆。
羅澤冷笑了一聲:「是,我沒資格過問,大眾可有資格?」
「我會處理的。」鄔行言越發不耐煩。
羅澤直接把搜集到的資料往桌上一甩:「少爺,你要怎麼處理?董事長把你交給我,不是為了讓我看著你出紕漏的。」
「如果你再多說一句,」向來溫和的鄔行言此時卻陰沉著臉,眼神厭惡,看起來十分可怖,「你就不用做這個經紀人了。」
他說著,也不去管羅澤的臉色,直接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砰!」
羅澤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十分頭疼。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不停地揉搓著,最後還是放棄了向董事長報告的打算。
「這麼大了,碰上感情的事怎麼還像個小孩子。」羅澤搖搖頭,給鄔行言的助理打了個電話,叫她去聯繫一批水軍,時刻準備著,順便,可以準備著記者發布會的事情了。
助理點點頭,掛掉電話、摘下手機,然後順手刷了下微博。
鄔行言V:圖片中的不是方編劇。
助理眼珠都要掉下來了,拇指一劃,又是一條微博。
鄔行言:我很欣賞方編劇的才華,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
助理:「……」
一分鐘內,轉發破千,評論也用著肉眼可見的驚人速度增長著。
但求一睡鄔行言:QAQ聽見沒有!說潛規則的你們可以閉嘴了!
我老公有一雙大長腿:老公還是一如既往地簡潔啊……被你帥哭辣!~\(≧▽≦)/~
人丑就要多讀書:傻了吧……他只說了不是方寧介,沒說懷裡的人和他沒關係好吧?
日行一言:鄔總我們都支持你!話說,連發兩條微博……難道是衝冠一怒為藍顏嗎!/doge
XXX:排樓上!@日行一言,昵稱好污yooo/doge
XXX:強排!
XXX:牆裂排樓上!但是!我鄔總明明是噠總攻,哼!
「……」
助理的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下去。
此刻,她內心忍不住給了羅澤一個贊:果然……料事如神啊,真的出事了啊啊!!!
鄔行言把手機收回口袋,回到了化妝間。
化妝師是個娘兮兮的男人,臉上的妝容精緻的堪比一線明星,整天穿著勾勒出翹屁股的緊身褲,出了劇組就去酒吧里廝混。雖說如此,劇里也沒人敢說他,有兩把刷子的人,走到哪兒身板都挺得直。
今天的幾場以鄔行言的戲為主,朱祐樘剛被皇帝承認了皇子的身份,從小吃盡苦的他進宮后對一切都抱有著恐懼和警惕的心理,自然地,對他的妝容和演技要求都比較大。
化妝師圍著他的臉忙的不亦樂乎,努力讓他的臉顯得憔悴一點。
鄔行言偏過頭,盯著鏡子左看右看,然後說:「在眼角點一點兒紅色眼影吧,拍戲的時候我也能省點力。」
化妝師頗為贊同。
等方寧介到了的時候,劇組正在拍皇帝初見自己被幽禁已久的兒子的一場戲。
老皇帝此時已經四五十歲,演員也是一把老戲骨,其中威嚴自不必說;而鄔行言飾演的朱祐樘長發齊腰,身上是破破爛爛、沾著泥污的麻布衣,一雙眼睛空洞無神。
方寧介僅僅是遠觀,便能感受到少年時的朱祐樘心中的麻木與對愛的缺失。
大殿之中空空蕩蕩,老皇帝眼中有喜悅,也有些許的嫌棄,感情甚是複雜。
太監牽著他走至老皇帝面前,小聲地命他跪下。
此時朱祐樘聽聞此言,身體先是一顫,然後慢慢地跪了下去,頭重重地磕在了青磚上,那聲響足以讓所有人為之心疼。
「拜見……父王……」
攝影師趴在地上推著機器慢慢移動,給了他的臉部一個特寫,化妝師為他點的那一抹紅色眼影起了作用,此刻看上去,朱祐樘正是一個正值青蔥年少、卻又遭遇不幸的凄苦少年。
「您真的是……我的……父王嗎?」
一句話,竟然斷了三處,他聲音沙啞,那眼中的不甘、迷茫、害怕、期待,竟是清清楚楚。
這一句並不是劇本里的原詞,雖然少了幾分韻味,但是卻多了幾分真實。
方寧介在那一刻明白,自己的工作,不僅僅是當一個翻譯員和一個改詞者,他的工作應該是讓朱祐樘與鄔行言相連接,在他們之間架起一座橋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