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佞臣第五十七步
皇宮裏，帝王寢宮。
慧明帝臉色發白靠坐在龍床上，神醫正給慧明帝診脈，良久后搖了搖頭，「這□□經過幾年的時間，已經變成了混毒，我雖然能暫緩，但即使要製作出暫緩的解藥也需要幾個時辰。而陛下的毒最晚子時便會發作，做多一刻鐘便無力回天了。」
慧明帝的表情未變，看着圍在床前的幾個兒子，皇后和福明公公，微微一笑，「朕早就料到了，小四留下，你們先出去吧。」
皇后欲言又止的看着慧明帝，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行禮退了出去。七皇子也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奔站在外面等著的凝妃，八皇子則帶着年紀還小的十皇子走了出去。
「父皇，兒臣無用。」
「好了，不必如此。」慧明帝擺擺手，有些無力，雖還未毒發，但慧明帝那會兒因為那碗葯而精神十足的樣子已經不見了，「你自小便不在宮裏，但朕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如今老大，老三都不適合坐上皇位，便只有你了。」
「父皇！」睿王皺眉，他可能確實對政事上有些天賦，但他多年不在皇城，對皇城的事和人際關係大多都不了解。
慧明帝擺擺手，「朕知道你想說什麼，原本朕也想着時間還長，慢慢教，小七和小八總能教出一個來，但沒時間了……」
「父皇，您真的覺得七皇弟和八皇弟不能擔當大任嗎？起碼在我看來，八皇弟能力就很好，各個方面。」睿王半跪在床前，微微仰視着帝王。
慧明帝想到秦俞翼這兩年來的表現，對此也是滿意的，但是想到他一讀書就睡着的樣子，又不怎麼放心。睿王一看慧明帝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有想過，但是因為什麼而放棄了。
「父皇，您也知道，即便我坐上了皇位也不會老老實實的留在皇城。八皇弟如今還小，我就在皇城多呆兩年，輔佐他，而且八皇弟沒有外家，是最好的人選。」
慧明帝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小八沒有外家，即便繼承了皇位，也不會出現什麼外戚。但是，沒有外戚就沒有足夠的靠山和後台，也就無法去壓制朝堂中那些別有用心的大臣，對於未來幾年也未必就是好事。
「小八還無法掌控朝堂，他……還差了點！」
「拒兒臣所知，八皇弟因為當時的西北一行，蕭侍郎和八皇弟的關係不錯，」睿王頓了頓，忽然沉聲道，「而且，翁將軍還是八皇弟的老師，雖然翁將軍是保皇派，但只要八皇弟繼承皇位，翁將軍不論是看到八皇弟是新皇的份上還是他學生的份上，都會儘力幫着八皇弟的。」
慧明帝低頭看着睿王一邊說一邊點頭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作為帝王的一生最差勁的就是沒多生幾個孩子，子嗣太少，才會這個時候想要傳皇位都不知道傳給誰。
「罷了，聽你的罷。」慧明帝示意福明公公去拿筆墨過來，大手一揮寫了兩份遺詔，一份上面赫然寫着八皇子繼承大統，而另一份則寫着若八皇子繼承大統后荒淫無道，睿王有權廢帝，擁立新帝。
睿王也知道這是慧明帝最大的退步了，而且他有預感這第二份遺詔他是用不着的，八皇弟可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不過這點事就不告訴父皇了，免得走了還不安心。
四皇子從寢宮裏出來，看着站在外面等著的后妃，皇子和幾位宗室大臣，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為了父皇而焦急呢？父皇若真的賓天，這些人又有多少是為了父皇哭的呢？
「三位皇弟都跟我進來吧，父皇要見你們。」
「是。」
七皇子緊張的握著拳，父皇的毒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和母妃的佈置打算都還未開始，父皇就要毒發了。這個時候，四皇兄繼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他們幾個都還未成年，如何爭得過四皇兄呢？
十皇子年齡還小，雖然快要十歲了，但生性單純，又因為是幼子備受寵愛，對於皇位是沒什麼執念的。他的生母是位貴人，自己也知道十皇子是沒什麼資本去爭奪皇位的，所以從未給十皇子灌輸過有關於皇位的事情。
秦俞翼大概是最輕鬆的，他從老師那兒早就知道四皇兄是不會坐上皇位的，四皇兄性情如此，除非皇室無人，他才會心甘情願被束縛在皇位上。
四人同時跪在龍床前，慧明帝只是簡單了說了幾句話，都是一些希望他們有所作為的寄語，就揮手讓他們出去了。除了睿王之後，另外三人都有些懵懵的。
子時，慧明帝毒發，沒多久京城戒嚴，各個城門被封鎖，帝王駕崩。
蕭府，剛睡着的胡離忽然睜開眼睛，蕭淇奧已經坐了起來，「再睡會兒吧。」
「不了，我睡不着了。」聽着街道上兵馬的聲音，胡離跟着蕭淇奧一起穿好衣服。蕭淇奧要時刻準備好進宮，胡離就趴在窗前，看着屬於慧明帝的龍氣漸漸消散，而一直潛伏在宮內的另一道龍氣衝天而起，金光閃耀。
慧明帝駕崩，所有人都以為是睿王登基，然而遺詔上寫的竟然是八皇子繼承大統。這讓不少人都懵了，八皇子雖然這兩年有了些存在感，但大多是在軍營里，政務上連參與都沒參與過，先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即使有什麼異議，看着站在八皇子，不，是新帝身後支持他的睿王，翁將軍和以蕭侍郎為首的大臣們，有異議的也都把異議咽了下去。
很快，京城響起了鐘聲，老百姓們的門前都換上了白色的燈籠，撤下了因為過年剛剛貼上的紅色的春聯。
先帝駕崩，幾位皇子輪著守靈，八皇子作為新帝，自然是守靈時間最多的一個人。胡離趁著沒人的時候，就會拎着飯盒去給新帝送飯，當然還有因為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忙的天昏地暗的蕭淇奧。
先帝駕崩一事的緣由只要是除夕宮宴在的大臣們都心知肚明，不過老百姓們對先帝駕崩一事除了知道換了新帝，其他的就不怎麼關心了。反正不管是誰做皇帝，只要他們日子過得好就好了。
皇後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娘娘坐在偌大的宮殿裏，看着面前的年幼的新帝，「安排個時間讓我暴斃吧，我想去寧王的封地待着，以後只有寧王的老王妃，沒有太后了。」
秦俞翼皺眉，不解的看着她，「為什麼？你在宮裏，大皇兄才能過的更好吧，太后的身份不好嗎？」
「好，可是我不稀罕。我只想在我兒子身邊，我想在我兒子的封地上我能過的更好。」太后說完示意身邊的大宮女恭送陛下出去，秦俞翼定定的看了太后一會兒，轉身離開，「如你所願。」
太后看着秦俞翼的背影，露出安心的笑容。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從未接受過正統的教育，卻能在兩年多的時間裏面成長至斯，絕不是好相與的人。反正皇兒說了，封地那裏四季如春，就去那裏養老吧。
秦俞翼的登基大典是在先帝發喪入陵墓后才舉行的，秦俞翼站在後殿，張着手臂任由宮女給他穿好龍袍，頭髮上只用髮帶綁了起來，等待一會兒帶上帝冠。
「緊張嗎？」胡離趴在一旁的軟榻上，看着宮女們給秦俞翼穿好衣服，魚貫退了出去，胡離從軟榻上爬起來，走過去好奇的摸了摸他身上的龍袍。
「胡離哥哥，你在這老師知道嗎？」自從之前胡離給他送飯的時候是飛過來的，秦俞翼對於胡離的身份就開始了漫天的猜測，最後還是胡離給了漏了一點底。
原來世上真的有仙人，他的胡離哥哥就是其中的一個。
「蕭大哥可忙了，他在跟睿王爺商量事情，我就不過去了。」胡離再次趴到軟榻上，宮裏可真暖和。
「胡離哥哥，一會兒你就在這等著，我會派人過來給你送你喜歡吃的雞肉。等老師忙完了，我讓他過來接你。」今日宮裏到處亂糟糟的，若是碰上什麼不長眼的人，他相信老師明天就能讓宮裏翻了天。
「好吧，我待會兒就偷偷的看一眼你登基的樣子，保證不到處亂跑。」胡離聽到雞肉眼睛亮了亮，非常痛快的點頭答應。
「你要往哪兒跑？」門外忽然傳來蕭淇奧的聲音，不一會兒，穿着官服的蕭淇奧就走了進來，「見過陛下。」
「老師快請起，」秦俞翼將蕭淇奧扶起來，胡離跑過來，正好撲進蕭淇奧懷裏，蕭淇奧無奈的將人接住，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麼這麼毛毛躁躁的。」
胡離吐了吐舌頭，「沒事，我又不會摔倒。」
蕭淇奧捏了捏他的屁股上的肉肉，柔軟的手感讓蕭淇奧又多捏了兩下，「好了，今天我們會很忙，你注意著不要在宮裏亂走。」
「知道啦，知道啦。」胡離擺擺手，從蕭淇奧懷裏鑽出來，正好此時睿王從外面走進來，「行了，都別嘮了，登基大典要開始了。」
胡離帶着小太監趴在前殿後面的柱子那裏，看着宗室的人拿着聖旨念了很長的時間，胡離都要睡著了才看見有人拿着帝冠過來給秦俞翼戴上。
眾多大臣頓時跪在地上，高呼陛下萬歲！
蕭淇奧看着年輕的帝王，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快了！
新帝登基，三道聖旨。其一，追封先帝為慧明文景皇帝，封皇後為聖慈皇太后，生母林貴人追封潤慈皇太后；其二便是分封各位兄弟，睿王再次加封為睿賢王，七皇子為安王，十皇子為閑王；其三則是封蕭淇奧為帝師，任戶部尚書。
前任戶部尚書李大人眯着眼睛喜滋滋的，終於可以卸任回老家養老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