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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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驚訝,有些無奈,但最終還是轉過了頭,沒有趕他走。

她也不敢。

位置被賀玄坐了,杜凌,杜蓉並沒有在意,因賀玄年少時他們便常見的,心裡把他當成半個家人,陸續就坐在他旁邊。杜凌挨著賀玄,杜蓉在杜凌左手邊,而杜綉則坐在最外側。

瞧著這亂七八糟的排序,趙豫伸手撫一撫額頭,實在是有些心煩。

看他佇立不動,杜綉朝他笑道:「豫哥哥,這慶春樓是不是能點吃的?」

沒有杜若的聲音悅耳,可杜綉生得很可愛,大眼睛,圓臉,那樣展顏一笑,恰如春風拂面,帶著鮮花的香氣,趙豫臉色緩和一些,招呼夥計過來,親自點了幾樣吃食方才請他們幾人也自行挑選。

杜若坐在最裡面,輪到她點的時候,夥計竟然已經送吃食上來了。她垂眸看去,有核桃糕,有香瓜子,有綠豆卷,還有蜜汁湯,共八樣整齊的放著,都是她看戲的時候喜歡吃得,不用說,那定是趙豫點了的。

那一刻,或多或少的她都有些動搖。

要不是做了夢,她現在與趙豫定是很好的,他溫柔體貼,很有耐心,與他在一起總是十分的舒服,便算她還小,其實也有過模糊的念頭,嫁給趙豫是個不錯的選擇。然而那夢是驚人的,把所有的都抹殺乾淨。

要她與趙豫和好,她絕對做不到。

鑼聲驟響,戲班子登台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戲子身上。

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賀玄確實不怎麼感興趣,他略側過頭看向杜若,她手肘撐在案几上,托著腮,並沒有吃東西,只在專心的看戲,嘴角掛著笑,看到精彩處,忽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大了,直勾勾盯著戲台,嘴唇也微微張開,發出輕輕的聲音。

仔細聽的話,是跟著那戲子唱詞呢。

那樣的忘我。

賀玄搖搖頭,背靠在座椅上,半眯起眼睛。

杜若聽得越久越餓,偏偏她還不吃趙豫買的東西,可現在戲班子已經在表演,要點吃的都已點了,夥計們退到一邊,不是喧嘩的時候,她無奈之間發現隔壁賀玄的桌上也擺得幾樣吃食,其中就有綠豆卷。

忍不住仔細打量他一眼,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杜若把手偷偷伸出來,極快的拿了塊糕點縮回去。

以為誰都沒看見,卻不知玉竹,鶴蘭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明明面前那麼多吃的,怎麼自家姑娘就要偷王爺的呢?

她們雖然已看出她不喜歡趙豫了,可委實沒料到,竟到這個地步。

杜若偷到綠豆卷就吃了起來,只一塊太小填不飽肚子,她又去拿賀玄的,結果他突然把眼睛睜了開來。

她的手伸在半途,不上不下的,像是小賊被抓到現行。

幸好賀玄沒有問,淡淡道:「都拿去罷。」

杜若就有些臉紅:「你不吃?」

他沒答。

她整盤端過來。

他瞧著她,發現趙豫買給她的一樣都沒有動,心想這丫頭要絕情起來也當真絕情,就像當初對他一樣,他都不知哪裡得罪她,她就與他疏遠了,從此再沒有叫過他。現在她又甜甜的喊著玄哥哥……他想著眉梢一揚,該不會是因她與趙豫決裂,她才又重拾舊情罷?

他臉色沉了沉。

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杜若一開始還吃得歡,後來就吃不下了,伸手遞給他一塊:「你應該也餓了罷?」

他道:「我不餓。」

不餓總看著她作甚?杜若暗自腹誹,也不吃了,拿帕子擦擦手道:「這樣好看的戲,你竟然不喜歡,在這種時候睡覺是暴殄天物。」

賀玄閉起眼睛:「我本來就不為看戲。」

難道是累了,尋個地方睡覺的?杜若對他的行為實在難以理解,她很快就沉浸到戲裡面去了,不知趙豫隔著四張座椅,也在心不在焉,要看她看不清,想要過來又覺不妥。倒是杜綉嘰嘰喳喳的,好像一隻雀鳥,多少解了一點煩悶。

等到戲散,眾人紛紛往台上扔銅錢,杜若也叫玉竹去賞了一些銀子,這才從慶春樓緩緩出來。

樓里人多,從前排走到門口需得一些時間,杜若走在最後面,餘音繞梁,她猶自回味,不想被人突然抓住胳膊,用力一拉,她沒有站穩,差些摔倒,趙豫扶住她道:「還有別的路出去,你隨我來。」

根本就是他拉的,杜若惱道:「你放手,我不要去別處。」

她這樣大的聲音很快就會被別人發現,可趙豫實在不甘心,就像被人砍頭也得知道個罪名罷?兩年了,他在她身上投入的心血如何收回?雖說一開始他是想與杜家走近,才藉機相交的,可漸漸的卻也喜歡上杜若,因他沒有妹妹,杜若漂亮又可愛,他把她當妹妹一樣疼愛著,而今她突然的無情起來,他也有割肉之痛。

怎麼能不問個清楚?

「你到底因何討厭我?我買的東西你都不碰,你恨我什麼?」他說得又急又快,「若若,你得說個理由!」

手掌的溫度烙在胳膊上,好像燒熱的鐵,杜若盯著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她沒有任何他不好的證據啊。

可她又演不來戲,她沒法做到像以前那樣與趙豫說說笑笑的,她皺眉道:「我沒恨你,只是長大了,不應該與你那麼親近了。」

那她還跟賀玄坐在一起?

忽地想到那日在芙蓉園,她也是與賀玄孤男寡女坐在亭中喝茶,趙豫心頭被刺了一下,難不成是因為賀玄回來了?他眸光變冷,盯著杜若,沒想到她那麼善變,可到底不聰明。賀玄只是王爺,他是大皇子,誰的將來更為高遠,她難道不知嗎?

真是瞎眼了!

他極是惱火,可嘴角卻彎起來,噙著笑,伸手摸摸她腦袋:「若若,不管你長多大,我對你都是一樣的。」

柔情蜜意的叫杜若渾身生了細栗出來。

到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放棄嗎?杜若真有些懷疑,夢是假的,她揉一揉胳膊,抬起頭正對上賀玄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忽地感受了一絲涼意。

回到府里,她實在提不起精神,被趙豫的溫柔折磨得渾身疲乏,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明明都表現出了討厭,他偏還對她好呢,真是奇了怪了。要換作賀玄,她這樣試試,他定然不會再見她的。

可見趙豫比玄哥哥難對付啊!

杜若頭疼。

杜凌偏還來問八仙觀的事情:「你到底見到國師沒有?他怎麼說?」

賀玄讓她不要相信寧封,可寧封卻相信她說得話,杜若覺得,他對夢的見解應是正確的,那是天機,興許是不該泄露的,她笑一笑道:「國師說我這些夢算不得數,我現在也不信了。」

杜凌道:「我早讓你不要信,天下誰不做些荒唐夢呢?」他頓一頓,腦筋又轉了個彎,「不對,你要是不信了,怎麼對大殿下那麼差?」

「我怎麼差了?我就是累了不想看戲。」

「我看你看得很高興嘛。」

真是難纏的哥哥,杜若一跺腳:「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了,怎麼樣?你要再問,我也不喜歡你了!」

說不過就耍賴,杜凌拿她沒轍。

兩人去謝氏那裡請安。

謝氏笑道:「早前有小廝回來傳話,還真去看戲了。」

「殿下盛意邀請,不去不好。」杜凌道,「他還請我們在戲樓里吃了東西,而今也不需再用午膳。」

「大殿下為人真不錯。」謝氏語氣平淡,她是想到那天在芙蓉園,皇後秦氏在她面前誇杜若的事情,幸好女兒還小,與趙豫又差得六歲,不然她真怕秦氏要杜若做兒媳婦。要說這大皇子,不管品貌,都算出眾的,只可惜身在皇家,太子沒有定下來,杜若真嫁給趙豫,將來二皇子被立為太子,那結局不用猜,也必是慘淡的。

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並不想杜若嫁入皇家,但也不想得罪趙豫,因誰也不知,趙豫以後會不會是皇帝。

若他是,豈會不記得對他冷待的人?秋後算賬也未可知。

是以不近不遠的便是了,反正杜凌年紀還小,幫不了趙豫什麼,至於杜雲壑,他做事最有分寸,應是不會行差踏錯。

她讓兩孩子回去歇息。

過得陣子,杜家請來兩位西席,男的專教杜家小少爺杜崢,女夫子便教她們四個姑娘,杜若以前就學過琴棋書畫,那女夫子也是從頭教起,並沒有什麼難的,只尋到事情做,總是沒那麼清閑了。

臨近端午,女夫子稍許有些鬆散,多給與她們時間做些香囊送與親朋好友,故而這日只教得她們談一首曲子,便放她們回去。

小姑娘在路上嘰嘰喳喳的,杜蓉道:「我那裡好些的珠子,昨日尋出來,才發現根本用不掉,一會兒你們來拿一些,就用在香囊上,也不是貴重的東西。」

杜若笑道:「好呀,我正當要編個長命縷給哥哥,中間串一些珠子最是漂亮。」

「男兒家還要漂亮?」杜綉忍不住道,「大哥到時願意帶出去嗎?一亮出手腕,那珠子亮閃閃的。」

「我做的,他敢不戴!」杜若道,「我還要給他做個亮閃閃的香囊。」

這下連杜鶯都笑了,也不知杜凌欠了她什麼,非得要戴呢。

四人正說著,來到園子西邊的月亮門,卻見杜雲岩正走過來,也不知瞧見誰,臉上瞬時布滿了怒氣。

可杜蓉向來不怕他,也不喜歡這個爹爹,見狀微微側過頭,而杜綉是很喜歡纏著杜雲岩的,每回他回家,她總是甜甜的撲上去,問候父親,可現在,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杜綉也不敢上去。

都察覺到了異常,杜鶯最是冷靜,上前問安:「父親,您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杜雲岩沒有看她,而是突然把手指向杜蓉:「孽障,你給我出來,我有話問你!」

杜蓉身子挺的筆直,挑眉道:「不知父親有何話要說?」

見她還在不聽話,杜雲岩心想她在外面做出這樣的事情,被他這個父親逮到小辮子了,竟然還能如此大義凌然?

杜雲岩幾步過去,一把握住她胳膊,拖著去了旁邊的藏書樓,關上門喝道:「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你老實交代,到底怎麼與那章鳳翼勾搭上的?他父親今日與我說,跟他是一家人!我們杜家何時與章家成一家人了?」

杜蓉臉色一下子煞白。

看她終於害怕了,杜雲岩想起她以前屢次指責他這個父親沒有做好,可她這女兒又做好了嗎?

他冷聲道:「你休想嫁入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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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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