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據『蜀』（三十）
嚴顏不是沒有想到南門那火光代表了什麼，但是他還是沒有行動，他現在只是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李嚴，他身後的三千士兵也都和他一樣，沉默無語，靜靜的站在那裡，李嚴的士兵很多都是諸葛謹在進入益州后收的降軍，也有各個豪族的私兵，他們當中有些人和對面嚴顏的士兵都是認識的，看著在不久前還和自己同屬一個陣營的袍澤，雙方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信念，準備和以往的兄弟刀兵相交。
城內發生的一切城外的人是不知道的，在太史慈的無雙箭術下，在江州城牆之上的西川士兵不斷的從城牆上摔落下來，由雲梯爬上城牆的荊州軍士兵也越來越多，他們與西川兵糾纏在一起，一個原本寧靜的夜晚，江州城卻上演了這樣一幕，到處都是血肉橫飛的景象，到處都是士兵們猙獰的面孔，他們的喊殺聲交織在一起，血與火碰撞在一起，只有看不到對面的敵人的人才能活下來。
太史慈翻身下馬，來到最靠近城門的一條雲梯，將虹月弓背在身後，左手提著方天畫戟，右手扶著梯子就向城牆上爬去，他身手矯健，沒有幾下就爬到梯子的頂頭，隔著箭跺剛好看到城牆上的狀況，一個西川士兵看到露出頭臉的太史慈，沒有多想就將手中的大戟刺向了太史慈。
那個士兵的一擊當然傷不到武藝高強的太史慈，他只是將方天畫戟輕輕的向上一頂，刺過來的大戟就給擊飛了，然後雙腳用力，翻身越過城牆上的箭跺，在江州城的城牆上站穩腳跟，接下來的事就更好辦了，在他的帶動下，更多的士兵攀上城牆，他們跟隨著無人能擋的太史慈，慢慢的將城牆上的陣地一點一點的佔據，然後收攏兵力，準備向城樓下城門之處前進。
東門打的熱火朝天，嚴顏就好像不知道似的，過了許久，他才策馬慢慢上前，而對面的李嚴好像和他約好了一樣，也策馬慢慢向前，兩人一直來到兩軍的中間，然後同時提起手中的兵器，猛然的相互劈了一刀，一聲強烈的金屬抨擊聲不決於耳，但這並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兩人在交手了一下之後，就開始用盡全力，相互拚命似的劈砍起來。
雙方的士兵看著拼殺的主將都感到十分的意外，李嚴的士兵感到意外是因為，現在李嚴拚命的樣子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們還真是沒有想到李嚴竟然能和被譽為西川雙虎的嚴顏打個平手，李嚴的實力怎麼樣，誰也不清楚，因為沒有人看到過，但是雙方的士兵可是大部分都見過嚴顏身手的，而李嚴竟然可以抵擋住嚴顏的進攻，這怎麼能不讓他們感到吃驚呢，這可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除張任之外的人能夠和嚴顏打成平手。
嚴顏身後的士兵感到意外自然也是這個原因，不過他們還是有充分信任嚴顏的理由，因為他從未敗在誰的手裡，雖然嚴顏已經有點年紀了，但是自己的一套刀法舞的猶若流水，與李嚴這樣的年輕人比起來一點也不差。
兩個人就這樣在軍陣中間交手了幾十個回合，不分上下，李嚴暗暗吃驚，自己從未在任何人面前顯露過身手，當然他對自己的身手和將略也有極高的自信，這次攻陷江州城是他表現自我價值的時候，所以格外拚命，嚴顏的年紀到底是大了，在和李嚴交手一段時間后，氣力稍微有點不足，不過憑藉多年的對敵經驗他依然保持著對李嚴的那麼一點優勢，而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士兵卻開始有點騷動不安，因為東門城樓上的火越來越大，已經有幾個士兵回來報告說東門危險，但是嚴顏沒有理會他們，因為嚴顏知道就算自己現在去東門，那麼李嚴同樣可以攻擊自己的背後，江州城是保不住了，不過西川將領的名聲要保住，絕對不能讓叛徒活下去。
當太史慈走下階梯，帶著士兵衝到城牆門洞的時候，江州城陷落就基本上已經決定了，在內外士兵的配合下，東門給打開，荊州軍像潮水一樣湧入江州城，諸葛謹在先前就對所有將校下達了死命令，任何進入城中的士兵都不得妄取百姓一樣東西，也不得騷擾百姓，所以進入江州城的士兵都只是追著潰敗的逃兵，並沒有一個人去對那些躲在家裡的百姓動手，在士兵門一邊追擊敗兵和打掃城門戰場，準備迎接諸葛謹入城的時候，太史慈帶著本部軍馬，向著李嚴所在的城中接到奔去。
李嚴到底還年輕，對著經驗老道的嚴顏還是不太成熟，本來嚴顏因為年紀大，長時間交手可能會氣力不加，但是李嚴卻沒有把握這個機會，他太注重功名了，心太急了，所以被嚴顏抓到空隙，搞的手忙腳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慌亂的應付著嚴顏的攻勢，兩人都十分專著，絲毫沒有感覺到四周的異常變化。
最先感到變化的是嚴顏身後的軍士，負責守衛北門和東門的敗兵不斷湧向他們那裡，為了不打擾嚴顏與李嚴的對決，副將並沒有讓過來的士兵繼續行動，而是在那靜靜的等待觀戰，這樣嚴顏身後的士兵越來越多，慢慢的超過了五千人，和對面的李嚴軍隊在人數上已經持平了。
終於，在李嚴久攻不下之後，被嚴顏抓到一個破綻，一刀給掃下馬來，李嚴身後的士兵馬上就要出來救他，但是衝到半途中就停下來了，因為嚴顏的刀已經抵著李嚴的脖子了，而且嚴顏身後的士兵也開始慢慢的靠近嚴顏，主將被擒，李嚴的副將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了。
看著垂頭喪氣的李嚴，嚴顏輕聲道：「你還是太年輕了，對敵經驗太少了，只要你肯耐心點，也許現在就是你用刀抵著我這個老骨頭的脖子了，不過再過幾年，無論如何我就都不是你的對手了，怎麼樣，是要投降還是要死。」
聽著自己先前尊敬的長輩現在對自己關懷，李嚴心裡一陣悸動，不過年輕人到底還有一股血性，以前是沒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來投效，所以對劉璋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不過現在他把自己完全的當作是劉備軍的一員，他佩服諸葛亮等人的智略，也敬重太史慈等人的為人，所以他現在對自己的身份有一種歸屬感，最終這種歸屬感讓他原本開始搖動的心堅定下來，看著嚴顏，李嚴堅定的道：「劉璋庸才，不足輔佐也，我今為荊州將領，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嚴顏愣了一下，這個結局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他以為李嚴會很快就決定投降，然後他就可以帶著李嚴一起與敗兵逃往還沒有被拿下的西門，然後退走，這樣不但得到了李嚴這個人才，還得到了幾千士兵，這些對於劉璋都是很重要的，可是李嚴現在居然沒有求饒的意思，那為什麼他先前那麼快就背叛劉璋了，難道他已經認定了劉璋是不如劉備的，所以鐵了心要跟隨劉備。
李嚴倔犟的眼神沒有改變嚴顏的主意，既然不肯投降，那麼就只要除掉他了，本來此人日後的成就極有可能超越自己，他也是為劉璋著想，想給自己找個繼承人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繼續幫助劉璋，所以才極力推薦此人給劉璋的，雖然一開始讓他去鎮守白帝城有點委屈他了，不過當時自己和張任正在謀划對付劉備的事情，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打算消滅掉劉備后再來向劉璋說，要重用此人，可是沒有想到，就是自己的這一拖，就讓李嚴對劉備死心塌地了，這難道就是天意。
嚴顏沒有多少時間考慮，守備西門的士兵沒有行動是他剛才叫人特地吩咐的，好為了等下發生意外的時候逃走，這也是為什麼三個門都打的熱火朝天，唯有西門沒有動靜的原因，就在嚴顏提起手中寶刀，準備從空劃下，斬下已經閉上雙眼的李嚴人頭。
就在刀快要接觸到李嚴的脖子的時候，一支羽箭划空而至，碰撞到嚴顏的大刀上，然後貼著李嚴的脖子飛過，直直的插到李嚴身後不遠處的地面上，雖然地面上鋪了磚石，但那支羽箭依然依靠強勁的力道插在上面，並且在那不停的搖晃。
這個變局讓所有人吃了已經，嚴顏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轉身看向身後，而李嚴的士兵這個時候馬上都沖了上來，將李嚴扶起，然後帶回軍陣中，現在嚴顏所處的位置就不是那麼有利了，本來他還和西門士兵在表面上行成了對李嚴軍的包圍，而現在則是他身後有劉備軍中箭術超群的太史慈，前面則是李嚴那五千大軍，看來自己今天自己是逃不了了，但是就算跑不，也不能墜了西川軍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