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據『蜀』（二十九）

聽說有個人從江州城內來見他，諸葛謹心中一陣激動，知道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所以馬上就起身接見了那個下人，在仔細閱讀了那封書信后，諸葛謹原本皺著眉頭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些許笑容。

從那天開始，諸葛謹開始猛攻東門，並且命令李嚴帶著少數軍隊秘密東來，埋伏在江州城南門外的山林中，等候自己的信號。

從被荊州軍進入益州以來，嚴顏還是首次感受到了荊州軍真正的戰鬥力，自己辛苦訓練的士卒雖然也都很優秀，卻缺少一種像荊州軍將士那樣不懼死的決心，他們不間斷的從雲梯衝上城牆，然後又被自己指揮的軍士不斷的砍下城牆，兩軍就這樣在相互之間震動天地的吶喊聲中來回衝擊。

一方人是為了守住自己所堅守的土地，鎮守的城池，而另一方人則是為了自己主公的偉業，要佔據對方的領土，攻取對方的城池，就是這樣兩方人，現在正以水火不容的姿態糾纏在一起，血肉橫飛，雙方士兵的屍體不斷的從城牆上摔下來，守城的西川士兵把自己一方受傷或者戰死的士兵抬走，而荊州軍則只有踏著自己同伴的屍體才能繼續前進。

負責攻城的各個校尉都已經從諸葛謹那裡得到了死命令，必須盡全力攻城，不計傷亡的給於守城的西川士兵重大傷亡，將嚴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一面，以便為李嚴的偷襲創造條件。

李嚴以強勢兵力拿下巴縣城后，就停留在那裡，並沒有繼續行動，他在等待諸葛謹的命令，在安民完畢之後，李嚴接到了諸葛謹有關於進攻江州城的計劃，然後帶著五千大軍離開巴縣城，向著江州城的南門秘密潛行。

嚴顏在安排江州城防的時候，將重要兵力都布置在諸葛謹所在的東門方向，之後再得到身後巴縣城被攻陷的消息后，在西門方向也布置了士兵，唯獨南門和北門方向的防務並沒有安置許多士兵，而且為了能更好的打擊荊州軍的攻勢，他將最優秀的士兵，也就是直屬於益州振威將軍府的士兵安置在東門和西門，而對於南門和北門，則是安排的各個豪族的私兵，他們的戰鬥力當然和正規軍士無法相提並論。

在南門負責守衛任務的就是李翁的私兵，為了保證自己家族的利益，他已經暗中和諸葛謹取得了聯繫，並且得到了諸葛謹的保證，在江州城破之後，依然可以擁有自己對於江州城外土地的占有權，而最重要的是諸葛謹已經答應了他不徵用他的私兵，讓他可以擁有自己的武裝，以保護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吩咐自己的私兵，在得到城外信號的時候，就打開城門，放荊州軍入城。

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幾天諸葛謹一改往常的謹慎小心，放著膽子全力攻城，嚴顏為了應付荊州軍的強大攻勢，完全就沒有休息的時間，尤其是夜晚來臨的時候，本來以為荊州軍會停止攻城，那知道他們整個夜晚都用那五艘停靠在江州城外江水裡的戰艦，不停的對江州城的進行轟擊。

經過這幾天不間斷的轟擊，整個北門已經被那燃燒彈給燒的不成樣子，守衛北門的豪族私兵傷亡慘重，這些人原本認為到北門來后就不用應付荊州軍瘋狂的進攻了，正在慶幸自己的好運，結果在他們接手北門城防的第一天夜裡，無數帶著火光的火球從天而降，將整個江州城的北門給照的像白天一樣。

這種攻城方式嚴顏以前從未遇到過，所以也無法妥善的解決，只好讓士兵們盡量別暴露在外面，對於幾天來諸葛謹的異常表現，嚴顏也感覺到了，不過他沒有想到自己鎮守的城池內部有問題，他還以為是諸葛謹擔心劉備的安危，所以不顧一切的進行攻城，好早點讓劉備拜託危險。

就是因為如此，嚴顏將城池防備的重點依然還是放在諸葛謹所處的東門，以及李嚴所處的西門，對於遭到江面上劉備軍戰艦轟擊的北門，嚴顏放鬆了那裡的守備，讓那些慘遭燒傷的士兵盡量修養，而開戰至今唯一沒有遭到攻擊的南門，嚴顏也沒有多過問，只是吩咐了一下李翁注意城外的變化罷了。

李嚴帶著五千士兵，白天埋伏在深林之中，晚上才在小路中不停的行軍，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抵達江州城南門之外，然後將一封箭書乘著天黑的時候射入了城中。

由於整個南門都是歸李翁家的私兵負責守備的，所以那封箭書自然是落到他們的手裡，在那負責的領頭之人偷偷的將箭書交給李翁，李翁在確定無誤之後，秘密吩咐那個校尉，在當晚子時的時候，偷偷打開南門，放城外的劉備軍入城。

校尉領命，自去安排，就在當晚，子時剛到，李嚴就帶著五千士兵偷偷的摸到南門，他們都沒有點火把，也沒有騎馬，所有人都是步行，而且特別小心，再加上這個時候諸葛謹的大軍又在進行猛烈的攻城，所以除了本身在南門的士兵外，其他諸門的守軍都不知道有人到了城外。

在經過簡單的確認之後，那個李翁家的校尉吩咐內城門的士兵打開城門，城外的李嚴看到城門開了之後，二話不說，帶著士兵就往裡面沖，然後按照約定好的，向著東門方向前進，決不停留。

李嚴衝到城內后，一路上遇到很多西川守軍，那些士兵都不明白城內是那裡進來了這麼多敵人，由於嚴顏一直都將防守的重點放在東門，所以李嚴越是向東，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直到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位年紀十分大的老將，那個人橫刀立馬出現在李嚴以及那五千大軍的面前。

嚴顏沒有想到自己內部竟然會出問題，更沒有想到當初自己保薦去鎮守的李嚴竟然會反過頭來，帶著大軍主動進攻自己，他怒不可恕，讓副將負責堅守東門，自己親自帶著士兵來對付這個自己曾經看重的人。

李嚴也認出了對面的人就是李嚴，他將士兵穩住，然後提槍來到兩軍中間，對著嚴顏恭敬的行了一禮，嚴顏沒有阻攔李嚴，而是坦然受了李嚴的那一禮，然後冷聲道：「想不到，老夫當初舉薦你鎮守白帝城，你沒有阻擋劉備軍入川也就算了，卻不曾想你投靠了劉備，還帶著人做了進攻我益州的前鋒，我嚴顏一生閱人無數，到是只有你讓我看錯了，今日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面對嚴顏的指責，李嚴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愧疚的神色，只是平靜的說道：「世事無常，識時務者為俊傑，劉季玉昏庸無道，不能用人，益州百姓屍殍遍野，而他卻不知道存恤，還是一力壓迫，致使民怨沸騰，如今劉皇叔深的民心，大軍已經進入益州腹地，眼看就要成就大業，興復漢室江山也指日可待，我與將軍都是漢朝將領，自然應該以大漢的江山社稷為重，劉季玉無心為漢家天下，既然如此，何不跟隨劉皇叔，與其一起複興漢室江山，這樣將來老將軍不但可以功成名就，還可以讓史官記在史書之上，流傳千古，為後世之表率，又何必執迷不悟。」

李嚴說完，看著嚴顏，說實話，他自己心裡很清楚這些話對於嚴顏沒有什麼作用，但是他還是說了，因為他也很敬重這個曾經打算重用自己人，他是第一個成人自己才能的人，不過他不能讓自己的才能得以最大的發揮，這是他從劉璋那裡轉而投靠劉備最大的原因，所以就算現在對面的那個人與他有恩，他也必須將其擊敗，這樣才能使自己的才能得以發揮，不負自己平生所學。

南門的上空突然又出現了一堆火光，那火光照耀著原本就黑的不能再黑的天空，與遭到戰艦轟擊的北門上的火光相映成輝，但那不同，因為南門上的火光並不是因為受到攻擊而產生的，它也只是一個信號，一個李嚴已經入城的信號，是李翁發給諸葛謹的，這也是他們之前約定好了的。

在城外觀戰的諸葛謹和太史慈看到南門方向衝天而起的火光，興奮不已，他們終於等到了全力攻城的時候了，諸葛謹朝太史慈點了點頭，太史慈躬身領命而去，跟隨他而去的除了他的本部三千人外，還有很多雲梯，井闌等攻城器具，這些都是乘著這幾天臨時作好的，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一起用上，一舉拿下江州這個巴郡最重要的據點。